电话接通，朴凡惴惴不安的心在周行川温柔的声线下，慢慢安静下来。
神智逐渐回笼，朴凡懊恼地握紧手，他有点后悔，应该算好时间再给周行川打电话的。电话里面周行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可万幸万幸，周行川是个好人，半点没有提被打扰休息的不耐，反而安抚他说，“朴凡，你还在听吗？明天有时间吗，我让秘书过去找你。”
朴凡握紧手机，“在听，谢谢你，周先生，我的账户上还有几万块钱。”他吭哧好久，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寒酸。这几万块钱，在周行川的眼中应该连蚊子肉也提不上。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随之浅笑一声，“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很勇敢，我很佩服。”
朴凡呼吸小小重了一下，这是事情发酵以后，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的正面反馈声音。不是说这件事情没有人赞扬，而是成果最终都归社长所有了。
圈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查清事情真相的主力是朴凡，可所有人都将这件事情带来的荣耀归加于社长。最后推出朴凡一人承担小明星与其粉丝的怒气。
朴凡舔舔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姗姗来迟的嘉果。他本暮沉的眼神逐渐闪烁，像活过来的池水，“谢谢，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行川惯来难以入眠，被电话吵醒之后便没有了继续睡的打算。典礼举办方为他准备的酒店内有声乐房，周行川走进声乐房，拨弄几下钢琴键，“你的房子还能接着住下去吗？”
话题跳跃度太大，朴凡反应几秒，掩藏真相，“可以的。”
周行川合上琴盖，听不出情绪，只是说，“注意安全，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朴凡神经大条，但此刻他也听出周行川的声音有点不对，以为是周行川困了，便又说了和周行川说过很多遍的道谢，“谢谢你周先生，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的。”
周行川笑了笑，挂断电话，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屏幕，他唔了一声，脑海中浮现酒店那晚，beta瘦但是不柴的身材，还有那双黑色的眼睛。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他看着手机，脸上面无表情。但是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几乎是这件事刚发生的下一秒，就接受了他对一个普通bata产生欲|望这个事实。他长大的家族，表面上是高洁的艺术世家，可是了解过后，就会发现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它更脏的地方。
在和周行川挂断电话后，没两个小时，朴凡的家门就被撬开了，仓促之下朴凡只带着手机和证件从窗户跳下。
朴凡家在二楼，他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栏，跳下的动作小心又小心，即便这样，在落地时，脸上还是出现火辣辣的疼。
不过没时间关心这些了。
朴凡一路小心躲藏，终于到了天放亮，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是朴先生吗？他是周先生的秘书，请问您方便在什么地方见面。
朴凡第一次被人用这么尊敬的语气问话。他搓了搓袖口，“……您看吧。”
秘书当时不动声色，但也知道这是一个性格拘谨的家伙。可他毕竟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不然也不会在周行川的手下任职三年以上。他说，“朴先生，您看在并口街17号咖啡店见面怎么样？”
“好。”朴凡说。
17号咖啡店。
朴凡很少来咖啡店这样的地方，加上他的衣着都颇为狼狈，服务员在他进来后目光便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看见了周行川的秘书，一个看起来就很精英的alpha，眼睛像老鹰一样锋利。
秘书的目光落在朴凡的脸上，注意到了脸上见血的伤口，伸出手说，“您好朴先生，我是高桥，您之后可以叫我小高。”
朴凡露出一个笑容，因为奔波了一夜他的面色苍白，藏不住的狼狈。扭头低咳一声，他与高秘书握手，很好说话的样子，“您好高秘书，您叫我朴凡就可以。”
了解过朴凡的情况，高秘书整理好文件，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周先生要让他过来处理这样的一件小事。他推推眼镜，又看到朴凡脸上的伤，思考两秒打过去一通电话。
不知道他的猜测对不对。
朴凡看着高秘书打过去一通电话，他下意识以为是给周行川打的。这个想法出现之后，就被朴凡抹掉，他以为自己的事情应该不用再给周行川添麻烦了，等高秘书一走，这件事情结束，他就不会再和周行川有任何瓜葛。
桌子下，朴凡的手纠缠着，经常伏案写文章稿子的细长手指，勒到泛白。
高秘书将电话递给朴凡，示意朴凡接听。
朴凡嘴巴微张，脸上均是未意料到的神情，手忙脚乱接听电话，“你好我是朴凡。”
“小凡。”对面的人是周行川，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背景音嘈杂，不时有“周老师”这样的声音响起。周行川说，“高秘书说你这件事不是很棘手，只是需要时间去解决。”
朴凡看了一眼对面的高秘书，对方坐得笔直板正，注意到他的目光与他回视，朴凡赶紧收回目光，平复了一下被叫做小凡的惊讶，说，“高秘书很好，和我说了很多，让我不用担心这件事。”
周行川的声音温度恰到好处，又不失担心，“高秘书说，你的脸上有伤口，方便说一下吗？”
朴凡嗫喏一会儿说，“昨天半夜我的家门被人撬开，不过没事，我从窗户跳下去逃跑了。”
“是我们挂断电话后吗？”
朴凡说：“是。”
“那你之后打算住在哪儿？”
朴凡说应该是住在新闻社的员工宿舍，因为酒店不安全。
其实高档一点儿的酒店应该比较安全，但是朴凡只能住一两晚。他更不能选择逃跑，留在这个城市，至少还会有警方的威慑。
电话对面沉思一阵，“这样，你先住进金阁云，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很久没住了，你先住进去，那里的安保比较好。”
朴凡听说过金阁云这个小区，在A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也被认为是房价贵到不可思议的地方。他下意识拒绝周行川的决定，一向说话声音不高的他这次声音都高且急促起来，“周先生，不用了，我已经太麻烦你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周行川的眼睛眯了眯，又很快松开，他手中捏着的是电视台编剧交给他的台本，掀过两页，将台本放到一旁，“昨天你说你的房子还可以继续住下去。”
朴凡卡壳。
“没过多久你就被迫跳窗逃命，脸上多出很深的伤口。”周行川声音听不出高兴，也听不出不高兴，但是给朴凡一种事情不受控制的失力感，“我记得将你从那几个alpha手中救出来时，那几个alpha口中叫嚣着，下次他们的手段会更狠。”
朴凡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
或许周行川是嗤了一声，应该是朴凡听差了，也可能是周行川很看不上那几个alpha。
“我很担心那几个alpha会对你做出不利的事，小凡。”周行川说，“你住进金阁云会安全很多。”
自从朴凡的beta爸爸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担心”这个字眼。朴凡红着眼眶，说，“谢，谢谢。”
那一刻，朴凡想，如果以后周行川有需要的地方，他拼尽全力也一定为周行川做到。
周行川真是个好人，好alpha，和他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高秘书将朴凡送到金阁云，嘱托几句就走了，临走前说小明星的事情不用再过多担心，关于社长抢走功劳这件事，也会还他一个公道。
朴凡对高秘书解释说，其实算不上社长抢功劳，因为他和社长在发文之前约定，只要社长愿意共同承担风险，那么报道上就可以加社长的名字。
高秘书困惑了，这难道算不得抢功劳吗。好事全揽走，坏摊子留给朴凡。不过他只是想想，没有解释，心中对朴凡的印象标签又多了一层老实可欺。
大概是有个alpha父亲的缘故，朴凡对alpha的敏感度比一般的beta要高。他在进入周行川在金阁云的住宅后，明显感觉到alpha浓浓的生活痕迹，绝对不像周行川说的那样，很久没住过。
朴凡迟钝的警惕心被触动，可脑回路下一秒就拐弯，拐到了匪夷所思的方向。
他小心翼翼坐到沙发上，想周行川真的太好了。为了让他可以安心住进金阁云，居然说金阁云很久不住人。都是为了他可以放心住下去。
观察了一下房屋的装修，朴凡发现根本没什么装饰品，就像是粉刷好直接入住一般，一点儿也不想人们想象中的巨星的家。
但是房子中alpha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却在昭示着这个房子，曾有过优质alpha日夜居住。
朴凡只敢睡在沙发上，害怕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如果留在房子的其他地方，等周行川回来不适就糟了。尽管所有beta身上的信息素都接近于无，不过对于alpha这种信息素怪物来说，还是小心点最好。
自从住进金阁云后，五天时间，只有高秘书给拨打过两个电话。朴凡问过高秘书，周行川什么时候回来，想当面道谢，高秘书回答不知道。朴凡得到拒绝，发现高秘书并不像和他多说周行川的事情，于是之后的交流中，除了报道事件，其余别的绝不多说。
是在一天夜里。
朴凡睡得很沉，就是梦里面的内容不太美好。
周行川在推门进入后，发现房屋内多出一股寡淡但是多余的气息，面色瞬间低沉，握着行李箱的手险些将行李箱手柄捏弯，他回想起很多不美好的事情，有小时候，也有长大后。
沙发上的beta被突如其来浓烈呛鼻的信息素淹没，挣扎着醒来，手抓住沙发的靠背。没有拉上的窗帘，投过来的月光和路灯模糊照出他的五官，和信息素一样寡淡，每一个器官单挑出来都算上等，但是组合之后就是平平无奇，除了那双眼睛。
那双比夜色还要黑上一分的眼睛，现在带着恐惧，正在睁大看着周行川。
周行川忽然很想对方就这样一直看他。
闭了闭眼，他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遮盖住下|半|身的异常。
对朴凡道，“抱歉，我刚下飞机回来，先去洗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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