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修祺在一块儿的这上百年里。薛斐见过他最为风光的时候,也见过他落魄至被埋在酸菜坛子底下。
大起大落之下,是个人多少都该有点心理落差的。
可张修祺没有。不仅没有落差,薛斐甚至觉得,在那个人的心里,这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风光如斯,命中注定落魄至斯。
只不过出乎张修祺预料的是,薛斐出现了,且还为了他自爆妖身。
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就连黑龙也是他认识薛斐后才收下的。在薛斐出现之前,他几乎没什么可说话的朋友。
有时候薛斐真的搞不太懂张修祺,明明他是个天生佛骨,早就位证真佛之人。怎么一天到晚的浪在人间不说,甚至于还被人认作妖僧,直接剁成了尸块儿埋在了酸菜坛子底下。
张修祺从不进庙,没受过戒,薛斐也从没见过他秃驴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要喊张修祺秃驴,不过是因为他闹腾惯了。百年前曾这么喊了一次,张修祺那副被叫懵了的样子,让薛斐很是喜欢。
飘在院子里的薛斐跟在黑龙身后。自从上个月跟着张修祺搬到这里,他就很少有出门的时候,反而这畜生的待遇倒是比他好很多。
畜生能化形,还能经常被带着出去收破烂,他嫉妒了!
张修祺一觉睡了很久,薛斐实在是无聊的很。且因记恨黑龙近日来的良好待遇,此刻他一条鬼影飘在空中,愣是追着小家伙不撒手。
畜生是畜生,妖物是妖物。然而他这个妖物却是个和张修祺绑定金身的妖物,料这靠张修祺养着的畜生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薛斐追在畜生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口口声声的威胁着要砍了它的龙角,来给张修祺做补药。
“小畜生,给爷爷看看你那龙角,吃了这么多秃驴肉蛋子,怎么也得回报一下吧?”
薛斐嘿嘿笑的追着。但见那小畜生则扭着S型身材不断的躲着,一边躲一边吐着信子向后看。用力的将灵力聚集后,一道婴儿的哭腔在院子内响了起来,“你tmd算个蛋的爷爷,老子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儿当蘑菇呢!”
“蘑菇个鸟!”薛斐气的直翻白眼,“灵芝!老子那特么的叫灵芝!”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正在院子打闹的一兽一妖登时停了手。
“有人在吗?”
薛斐闻声搓手,一脚踹在黑龙尾巴上道,“小畜生,去喊张修祺起来!咱们要开张了!”
放了黑龙,他一条鬼影飘到门边儿,顺着门缝望了出去。
“有人在吗?”
来人是个老头。薛斐侧身躲在门后,只见那老头穿着一身碎花儿短袖,带了个草编的帽子。正拉着一箱子东西站在铁门边儿上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儿抬起只手在眉骨搭了个棚,亦顺着门缝向里面看了进来。
“看着不像有人啊?”老头碎碎念,起手揩了把汗,又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当成扇子,扇起了风。
“有人吗?”老头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
黑龙哼哧哼哧的爬回张修祺腕子上,龙尾一甩摸了摸他的脸,这才令得睡梦中的他悠悠转醒。
“嗯?”伸手将小家伙的龙尾摁回腕子上,张修祺懒懒的问了句,“怎么了?”
小家伙没力气再聚灵气,只好抻着脑袋朝门外吐信子。
“有人来了?”他问着,人却已经起了身。
腕子上的小家伙老实巴交的点了点头,张修祺笑着摸了摸它的龙脑袋,“嗯,好。”
“奇了怪了,”薛斐扒在门边儿,细细的打量着门外的这个老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张修祺此刻已然站在了他的身边,抬手一挥间。他便又被迫化作一枚朱砂痣,躺在了张修祺眼边儿。
薛斐:......你姥姥的!
张修祺笑了笑,伸手摁了摁闹情绪的祖宗道,“委屈你一会儿。”
薛斐:爷爷我不想被委屈!放爷爷出去!
他试图跳脚以示自己的不悦,奈何血点子一样的身子却不听使唤的僵硬在张修祺眼边儿,一动也不能动。
张修祺依旧是笑着的,伸手摸了摸气炸了的祖宗,温声劝着,“听话。”
薛斐:......
见宝贝祖宗不再闹腾,张修祺这才长舒了口气,抬手开了门。
门外的老头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后踉跄了两步,就连手里的草帽也险些掉在了地上。好在张修祺眼快,只稍稍弯了腰,伸手一捞,竟将那几乎要掉落在地的帽子截在了半路上。
“抱歉。”直了腰,张修祺将帽子递给老头,“您有要卖的东西?”
“诶?”老头一愣,看着张修祺半晌,木木讷讷的说回他,“是......是的。”
“就这些么?”张修祺侧目看向门边的箱子,“箱子也卖?”
“是啊,这些都卖。”接过张修祺手里的帽子,老头这才摇着头看向那箱子,“都是些老物件儿了,有的还挺值钱的。不过我这要搬家了,这些东西不好运。听说这儿开了个废品站,我就过来看看你们收不收。”
“进来说吧。”
张修祺说着转身走进院子,老头则拎着箱子一道跟着走了进来。
正晌午的天气,太阳高照。
张修祺领着老头进了院子,二人坐在葡萄架子下,一人一杯清茶的聊了起来。
“都是一些书,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最后还几个老物件儿,都是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头翻啦着箱子念叨着,“可惜我这老物件儿了,淘的时候还挺贵的。”
“嗯。”张修祺扫了眼箱子里的东西,而后便低头逗起了盘在腕子上的黑龙,“您打算多少钱卖?”
老头闻言想了想,又将不同种类的东西归类放在一起后,这才摸着下巴盘算了会儿,试探性的开了口,“书和其他东西按斤两,你说多钱就多钱。至于这个东西......”
顿了顿,老头挑眉偷瞄了眼张修祺的表情,犹犹豫豫的问他,“按我淘来的三分之一收可以吗?”
张修祺不说话,只抬头看了眼老头指着的东西,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
“是真的老物件,”老头急,忙拿着那东西对着太阳比划了起来,“你看看这皮鼓的弹性,打明清那个时候能留到现在,且还能有这样弹性的不多了。”
张修祺依旧没抬眼。倒是腕子上的黑龙,见了老头晃着手里的皮鼓,整条龙仿佛炸了一般。一仰头便呲起了牙,伸着信子朝那玩意儿吐起了口水。
老头:......
张修祺有点无语,本来神兽对于邪祟的感应就很灵敏。且这种灵敏还是它们生而带来的本能,根据神兽本能的秉性不同。有的兽亲邪,有的则辟邪。而张修祺身边的这小家伙,正是个辟邪的主。
老头手里的皮鼓明显不是个正道东西,小家伙大概早就憋着劲儿想要拾掇这玩意了。只不过碍着张修祺的面子没发作而已。谁料这老头还是个不愿意吃亏的,非要张修祺收了这个邪性玩意还不行,且硬是要加价。
黑龙吐着口水呲牙,张修祺一把捂住了那小家伙的嘴。硬是将它吐了一半儿的口水,给那小家伙又赛回了嘴里。
黑龙:......
直到这个时候,老头才注意到张修祺腕子上那像蛇,却又好像不是蛇的小东西。
他愣了愣,眯着眼看了看张修祺腕子上的小东西,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头上的那个是角?”
“是我养的蛇。”张修祺说着,起身自那老头手里接过皮鼓,缓缓的说了起来,“您想卖这个皮鼓,大概也是不敢留了吧?”
老头被这话问的一惊,半天不知道怎么回。
“这皮鼓您拿到任何地方去卖,都是一样没人敢收。”张修祺拿着皮鼓对着太阳看了会儿,转身又将它递还给了老头,“就算有人敢收,也都是些不懂的...或者,是些不要命的。”
老头被这番话惊的说不出话,张修祺却一弯腰收拾起了地上的书本杂物,黑龙也很是乖巧自他腕子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皮鼓上嗷嗷直叫。
“这东西留下可以,一毛钱可收,多了我就不收了。”
他一边收拾的书本杂物,一边逗着黑龙不再理那老头。直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完了,他这才起身看了眼老头,“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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