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苏大夫人一有空就往栖云院跑,却连苏绾的面都没见着几次。
今日午后,她又扑了空。
“绾儿又不在吗?”苏大夫人笑得牵强。
墨云礼数周全,恭敬地说:“夫人,小姐今日去了铺子上,待小姐回来,奴婢定会将您来过的事禀告给小姐。”
“好……那我便先走了。”苏大夫人语气苦涩,扶着甄妈妈的手转身离去,那身影瞧着很是落寞。
“甄妈妈,你说绾儿是不是在躲我?她还在生我的气……”苏大夫人与甄妈妈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两边开得鲜艳的花,也不能让她的心情有一点好转。
“夫人,您别多想,前些日子布坊不是织出来一匹新料子吗?二小姐许是在忙着此事呢。”甄妈妈扶着她,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劝慰道。
“唉,我总觉得绾儿心里还是怪我的,也怪我发了昏,好好的罚她做什么?”苏大夫人很是懊恼,却无可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裂痕一旦产生,哪那么容易就能修补好?
苏大夫人心里难受,直到回了文琦院,这一路上也再未开口说话。
而此时的苏绾却在城外的布坊里,就在苏家忙着筹集战事捐赠物资的时候,陈绣娘也带着两个手艺好又可信的绣娘,织出了三匹软烟罗。
这三匹软烟罗的颜色也不同,先前织出来的那匹是雨过天晴色,这三匹则分别是银红色,松绿色,秋香色,陈绣娘说是用了不同的染料染出来的,每一匹的颜色如烟雾般,叫人眼前一亮。
“当真是极好的布料。”苏绾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指尖拂过布料,只觉触感丝滑,质地轻薄。
“这料子应当只有你们三人知晓吧?”苏二夫人问道。
陈绣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她敢保证在织造过程中绝对没有另外的人瞧见,可一旁一位尖尖脸的绣娘眼神却有些闪躲。
苏绾瞧见了,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你织造时让别人瞧见了?”
那位绣娘连连摆手,快速道:“没有的没有的,我知晓做工的规矩,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直说。”苏二夫人皱眉道。
“就是,我之前练手时不小心弄反了工序,然后织出了一块残次品,我那侄女恰好瞧见了,说好看便问我讨要了去。”那绣娘支支吾吾地说道,眼神也不敢看苏二夫人。
“我寻思着是次品,就给她了,也不知她拿去做了什么。”那绣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带上了几分害怕。
陈绣娘眉头一挑,怒声道:“你怎么未与我说过此事!你可还与她说了别的?”
“我,我寻思是残次品应当无所谓,就给她了,也没有多想,不过她问我是如何织的我并没有说,只含糊说与平日的织法无异。”那绣娘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
陈绣娘按住心中火气,向苏二夫人与苏绾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们,我这就叫人去将那块次品寻回来。”
苏绾与苏二夫人对视一眼,苏二夫人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用了,左右不过是一块次品,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如今更重要的是你们要尽快再织出四匹来,这样也好放在店里售卖。”
“是,夫人。”陈绣娘应道。
苏绾想,四匹软烟罗约莫要织半个月,到时候正值酷暑,这料子定能受那些富贵人家喜爱。
二人回城的路上,苏二夫人意有所指地问道:“绾儿,你觉得那绣娘的侄女是恰好瞧见,还是有意为之呢?”
苏绾眼神一闪,随即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笑道:“二婶觉得,一个姑娘家喜欢一块精美的布料,还会深究这布料是如何织成的吗?”
“确实如此,不过一块残次品,拿去便拿去吧,我倒是很想看看这背后之人能做出什么布料来。”苏二夫人笑得讽刺。
她二人心里都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在苏州城,敢用这些手段对付绮罗坊的也就只有那一家人了。
可惜,人品不行,手底下也没有能人,拿着一块残次品偷来的手艺,做出来的,也只会是残次品。
“不足为惧,对苏家造不成威胁,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苏绾低垂着眸子笑着说道,宛如狡黠的狐狸,上扬的嘴角隐约透露出几分算计。
回到栖云院,墨云将苏大夫人过来一事告知了苏绾。
“可说了有什么事?”苏绾饮了口茶水,随口问道。
“夫人什么都没说,来了没有见到小姐,便回去了,只是……表情瞧着不算好。”墨云小心答道。
“嗯?”苏绾表情疑惑:“何意?”
“瞧着像是有些难过的样子。”墨云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她觉着苏大夫人不是很高兴。
“难过?”苏绾稍一思索,便明白了缘由,怕是这几日自己都不在院里,苏大夫人觉得自己在故意躲她,不愿见她吧。
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苏绾带着绿柳和墨云去了一趟文琦院。
苏大夫人本来还在暗自伤神,一瞧见苏绾,整个人都精神了,又是让厨房端些小食来,又是拉着苏绾的手给了她好几样首饰。
瞧着苏大夫人高兴到有些慌乱的样子,苏绾心下无奈,拉着她的手说道:“母亲不必如此,女儿当真没有生您的气,这两日不在院中也是因为铺子上有些事需要我亲自过去瞧瞧。”
苏大夫人愣了一下,而后心里便是欢喜,苏绾这样说,看来真的不是故意躲她。
之后母女二人又说了会儿贴心话,苏大夫人脸上的笑意也踏实了许多,她又留苏绾在文琦院用完了晚膳,才将人放走。
转眼便到了六月末,夏日炎炎,就连风都带上了几分燥热。
苏绾坐在绮罗坊的茶室里,临街一侧的窗半开着,抬眼一瞧便能看见对面的玉秀坊。
苏家的软烟罗早已织好,如今都放在仓库中锁着,还未拿出来售卖的原因,是苏绾劝说了苏二夫人,想趁这个机会永绝后患。
等了几日,玉秀坊都没有动作,可苏绾并不着急,她相信孙老板和苏彤不会放过这等打压绮罗坊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今日玉秀坊开门后,极为高调地在铺子门口摆出了一匹名为“浮烟锦”的新料子,将布料搭在竹竿上,往来行人皆可上前一瞧。
苏彤站在一旁,扬声招呼着,脸上带着笑,一点也看不出来前几日在街上时的小心翼翼。
“您可要瞧瞧玉秀坊新出的料子,更加柔软,最适合夏日了!”苏彤瞧见一个衣着富贵的妇人,连忙上去招呼。
那妇人看了一眼搭在竹竿上的布料,伸手摸了摸确实很柔软,又见颜色似烟雾般,想着适合做外衫,一问价格要三十两,便有些退却。
可苏彤却说,物以稀为贵,这料子整个晟国只有玉秀坊有,那妇人心道也是,咬咬牙花三十两两银子买了一匹。
有一便有二,这妇人买了之后,一些本还犹豫的富人都纷纷进了店,指名要买浮烟锦。
苏彤心下窃喜,孙家这次为了织造浮烟锦可是掏空了家底,织出了五百匹,只要全部卖掉,不仅能回本,还能赚好多银子!
“呦!这是什么料子?怎么这颜色瞧着倒是像极了咱们绮罗坊的软烟罗呢?”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店铺外传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苏彤听到这声音,恨得牙痒痒,朝外一看,只见苏绾站在那匹布料前,戏谑的眼神穿过人群看向她,仿佛洞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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