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窃

贺春生家老屋的房顶是半封闭式结构,三分之一的区域盖起玻璃温室,栽有数十种兰花,三分之二的区域围起护栏,安装了不锈钢材质的衣物晾晒杆。

楼顶视野开阔,非常适合赏月和烧烤。

晚饭做好,天还没黑透。

除了尚在恢复期的贺春生,其他人齐上阵,动作麻利地摆桌端菜、生火烤肉、制作果盘。

一切布置停当,众人仰望夜空,满月已从薄纱般的雾霭中抽身而出,微笑着俯瞰大地。

隐隐有桂花的香气飘来。

贺春生四处闻闻,最后发现香味的来源是柳烟面前的那盘月饼。

柳烟正在为大家斟酒,回头一瞧贺春生眼巴巴的模样,不禁乐了:“想吃啥自个儿拿!”

“这是——桂花馅的月饼?”贺春生整盘端走,想尝又犹豫不决。

“吃吧,保证美味!”柳烟说,“馅料是我调的,甜而不腻。”

“隔着冰皮我都闻见桂花香了。”

“不唬你,真的特好吃,快尝尝!”

贺春生握着餐刀:“我很少吃甜食,要不咱俩一人半块?”

“哥,不能分!”邹庆冷不丁冒出一句,“月饼不能分着吃,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就跟梨一样,分了就没法团团圆圆!”

好在贺春生心情素质不错,否则耳边这声惊雷似的大吼,听力受损倒是其次,不被吓得打翻碗碟就是万幸。

“行,我听见了。”

不是所有人都没受到影响。

坐在邹庆右边的董芳,吓得一激灵,碰倒杯子洒了大半杯啤酒。

“好嘛,老兄,敢情你练过男高音啊?”

柳烟眼疾手快,接住马上掉落的筷子,又用抹布擦干桌子。她重新斟满董芳的酒杯,提议先干一杯,而且每人要说一句祝酒词。

“这个好!”薛枫首先起身,“姐,姐夫,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长长久久!”

“谢谢你……”

贺春生端起酒杯,手腕却被柳烟按住了。

“错了,小薛,是祝酒词。”

薛枫摇头:“柳姐,你听我说完。中秋佳节,按理说我们应该和家里人坐在一起喝酒赏月,但是今年情况特殊,农场离不开人,所以我和小董留在村里过节。”

董芳拽了拽薛枫的衣角:“还没开始喝呢,咋就醉了?”

“你也是个急性子。”薛枫笑道,“我的第一杯酒,祝三棵柳农场的冬小麦明年丰收、智能温室项目一帆风顺!”说完,她先干了杯中的酒。

“好!”柳烟瞬间响应,将啤酒一饮而尽。

“烟烟,喝慢点。”贺春生要过柳烟的酒杯,挡开袁宏递过来的酒瓶,捂住杯口,“待会儿我给她倒酒,鸡翅和五花肉要烤焦了,你去盯着烤架。”

“收到!”袁宏跑去给烤肉翻面,回过味来又跑到桌旁:“哥,你咋不喝?”

柳烟代贺春生答道:“他吃着营养神经的药,不能喝酒。”

邹庆瞪过去:“问题那么多!叫你盯着烤肉你就好好盯着,别干到一半尥蹶子!”

当着董芳和薛枫的面,袁宏被劈头盖脸抢白一通,不好发作只能忍受。他悻悻回到烤架前,拿起刷子往鸡翅上刷蜂蜜,长吁短叹了好一阵,烤好装盘时仍然闷闷不乐。

贺春生拍拍袁宏肩膀:“该你说祝酒词了。”

“我说就我说!”袁宏打起精神,倒满两个酒杯,左右手各举一杯,“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月圆人团圆,喝酒就要喝个人仰马翻——我祝在座的女士青春永驻,祝二位哥哥婚姻美满,这两杯我都干了,你们随意。”

大家逗笑了,同时举杯饮下第二轮酒。

邹庆越琢磨越觉得袁宏话里有话。撂下酒杯,他抬起胳膊肘捣捣袁宏肋巴骨:“哎,你啥意思?我是比你大一岁,你叫我哥我挺舒心,可你说‘婚姻美满’,我连女朋友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婚姻?”

袁宏吃痛,连忙跳起来躲到贺春生身后避难。

“哥,小邹疯了,救命!”

“你说错话在先,小邹受刺激在后,各打五十大板。”贺春生双手搭上桌面,故意摆出大家族家长似的姿态,强忍着笑,“好好吃饭,都不许闹!”

邹庆抓住袁宏,生拉硬拽把他按到原来的座位。

“咱哥发话了,吃饭要有个吃饭的样子。空腹喝酒容易醉,你踏踏实实吃几口菜,下一波烤肉我盯着。”

四周安静下来,只余不远处烤架下方的炭火噼啪作响。

贺春生忽然开口:“第三轮祝酒词我说。”

“念句诗吧!”柳烟侧过脸,双手交握,手肘撑在膝盖上,“我想听你念诗。”

“哇,好浪漫!”董芳带头鼓掌。

薛枫跟着起哄:“我听柳姐说过,姐夫是远近闻名的大诗人,就念你原创的诗,让我们长长见识。”

邹庆袁宏自不必说,巴掌拍得山响。

盛情难却,贺春生微微颔首:“好吧,念一段。”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愿意在你的窗边落脚。

“你看向我的时候,

“我的心就像跃出水面的鱼,

“飞舞,欢跳。”

柳烟深深靠进椅背,轻轻闭上眼睛。

贺春生声线宛如水声,明晰清澈中却透着些许慵懒,在她的耳膜和心脏之间形成奇妙的共振。

夜风加重了酒意,一时间无人说话。

贺春生端起果汁:“写得不好,大家随便听听。”

“爱情诗啊?!”董芳最先反应过来,“姐夫,这首诗是写给柳姐的吗?”

“我……”

贺春生刚想解释,新星村南面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柳烟倏地睁开眼睛,冲到护栏边极目远眺。

“是我们的农场,有人偷东西!”

“糟了,昨天才到的光照设备。”董芳离开桌子,“值班室还有五万现金,没放保险箱里……”

“农场大门易进难出,咱们去堵他,应该来得及。”

抄起手电筒,抓过外套,柳烟率先跑下楼。董芳薛枫紧随其后,邹庆袁宏步幅大很快跟上了柳烟的节奏。

贺春生腿脚不便,心急如焚,严重影响了肢体协调能力。

他趴在护栏边,双手拢住嘴巴高喊:“烟烟,你们先赶过去,我多找几个人帮忙!”

“知道了,春生,你注意安全——”

柳烟的回答远远传来,在房屋街巷间形成嘹亮的回声。

贺春生熄灭烤架的炭火,尽可能快地下楼,一边打给村主任老秦,一边找趁手的工具。

最后,他选定一根裹着油纸的梨木长棍,锁门直奔三棵柳农场。

-

新星村民风淳朴,乡里乡亲的,彼此相互了解,几十年没出过盗窃事件。

柳烟兴建农场初期,资金有限,她并未将钱投在防盗系统的安装上。因为董芳某次闲聊时无意提醒了她,所以在盖温室之前,她加高了农场的围墙,大门处加装了智能防盗锁。

这样一来,不管小偷从哪个位置翻墙进入农场,都会自动触发围墙和大门的电网,面临进易出难的局面。

大门的锁一旦从外面上锁,里面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即使小偷随身携带了工具,他也会为找不到锁孔和拆卸切入点而坐以待毙。

一行五人赶到农场,警报声已然沉寂下去。

柳烟用遥控钥匙开锁:“大家小心,不要触摸围墙附近任何金属物品。”

邹庆和袁宏参观过三棵柳农场,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董芳薛枫。他们主动担任先遣军,仔细检查值班室、储物间和温室所在地块,没有发现异常。

“嫂子,奇怪了,没找着一个人。”

“会不会是小动物?”董芳问,“村里猫狗都是散养的,万一是它们跳墙进来,咱们可不好找。”

放眼一望,四下茫茫,刚刚播种的麦田,不像有地方能藏大活人的。

柳烟略作思忖,决定展开地毯式搜索。

“咱们五个人分工,从冬小麦的101地块,一直到温室的599地块,挨个查一遍。”

“明白!”

大家按照农场的地块标号,沿着田垄搜寻。

柳烟直觉准确。

不出十分钟,薛枫负责的4开头的地块找到一个人。

“姐,是个醉鬼!”

步履不停跑上前,一看“醉鬼”正脸,柳烟恨不得一拳砸他脸上:“徐浩,你吃饱了撑的吗?”

“姐,你认识这个小偷?”董芳不是本村人,没见过徐浩。

“别问了。”邹庆把董芳拉到一旁,“这人不是小偷,是我们老大的表弟,家住邻村,也是……”

不等理顺人物关系,徐浩忽然抱住了柳烟的小腿。

“烟烟,烟烟!你可算来了——我想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柳烟愤而挣脱。

“小邹,小袁,你俩帮帮我,把他拖出去。”

徐浩胡乱舞动两条胳膊,阻止邹庆袁宏:“滚!谁敢碰我一根指头,我就废了他——”

“你不如先废了我。”

贺春生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他手持齐眉棍,逆光立在田垄上,宛若神话故事里一往直前的盖世英雄。

徐浩不知真醉假醉,相隔数米一眼认出了表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烟烟是我‘心灵的窃贼’,她偷走我的心,转头却嫁给了你,这不公平——”

诗词爱好者董芳不合时宜插了句嘴:“啥‘心灵的窃贼’?听着耳熟。”

“老大的作品。”邹庆低声说,“去年发表的,很有名。”

【方言】尥蹶子:北方方言,指骡马等跳起来用后腿向后踢;有时候说牲口不认真劳作;指对工作或从事的事情失去兴趣或者有抱怨后,直接不干了;小毛驴、小马等高兴的时候欢快地乱跑,以此形容人高兴的时候动作活跃欢快,比平时夸张。(词语解释来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及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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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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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春烟
连载中朵滢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