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裴弘望时不时会跟着附和两句,只是面对桃鸢,他始终一副客套疏离的公事态度,恼的裴夫人在桌下狠掐他好几下。

正厅逐渐幽暗下来,下人们及时掌上明灯,屋内瞬间灯火璀璨、明亮如昼。四道人影映衬在灯光下,影影绰绰,恍若梦境。

缥缈烛光中,这顿饭很快结束。天色已晚,裴展和桃鸢二人起身告退。

刚踏出屋子,裴展迫不及待凑近想要拉她手,被桃鸢闪身避开。

“怎地牵手都不让了?”

“你父母院落,安生些。”

这人在规矩礼数上,太过随性妄为,这一点儿让她很是无奈。

“这又何妨,你是我妻,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裴展提高音量。

桃鸢瞬间情急,撇下他快步往外走去,不想再多搭理这人一句。

他提步快速追上,“生气了?”

此时两人已出裴弘望和夫人居住的绾方院,桃鸢回身低声说道,“怎会……只是,长辈面前,咱们总要讲礼数、拘礼节。”

裴展抬手轻弹一下她的脑门,“小古板!”然后,继续不依不饶的缠着她牵了手,两人开开心心回了自己院落。

一夜安眠,原以为会继续平静过下去的第二日,桃鸢却被裴弘望请了去。

这日一大早,不用上朝但忙于查案子的裴展陪她吃过早饭,才急匆匆的带着来德出门去往大理寺急审李和伦。

裴夫人被一众官家夫人邀约,跟着出了门参加聚会团宴。

临近午时,吃药后眯了一会儿的桃鸢起床,打算看会儿书后自去吃午饭,不想此时一直跟在裴弘望身边的执事来请,说是裴老爷想与她闲叙一番。

裴父趁此时回府见她,必是有正事却又想私下沟通,至于是何事,她了然于胸,当即答应跟着走了。

裴府主人书房,裴弘望客客气气的请桃鸢坐了。

“桃鸢姑娘,你可知老夫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桃鸢不敢妄言,大人请讲。”

儿女之事,得由长辈开口明意。

裴弘望点点头,开门见山,“昀致曾在这间屋子里禀明了你们二人之事,对此,老夫并不反对。”

桃鸢浅笑着,静静等待他后面的重点。

“以姑娘的聪慧定能想到,昀致作为北疆边关戍卫守将,表面看起来可以游刃有余、无甚阻碍的办差做事,可实则不然,他长年不在盛京朝中走动往来,军中粮草供应、人马调动这些紧要差事,还得靠老夫在朝堂上为他支应周旋,这你可知?”

桃鸢点头,“民女惶恐,对前朝政事不敢妄议。不过,大人的思虑,必确切周到。”

这些事情,她当然清楚,但女子及奴才不能轻言政事,她自然要避。

裴弘望心中有些讶异,不愧是敢于为国为民刺杀讫部储君的女子,处事进退得体,通透机敏。可这些秉性只能在私底下帮到儿子,明面上,还是其他更重要些。

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老夫已近暮年,首辅重职总有换人去扛的那一日,届时,朝中能真真正正帮到昀致的,怕难有几人。”

裴展生性随性直率,过往在盛京城时,只喜与他志趣相投的几人来往玩耍,对于趋利阿谀谄媚之人,向来避而远之,所以时至今日,他身边真正的朋友并不多。

陆生川算一个,虽是与朝中紧密相关的名门世家子弟,但如今做了御医,还跟着去了隶阳关,碰到朝中之事,并不起作用。

还有程安,情况差不多。他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子,但偏偏也要跟着裴展参军,如今还守在北部边关。再往后十年二十年,朝中人员变换,程家也将和裴家情况差不多。

当然,盛京朝中,裴展还有几个够铁够诚的真朋友,但却都如他一般,对尔虞我诈深恶痛绝,纷纷守在一些边角料部门里做些小打小闹的实事。若以后遇到难事,这些力量终是有限。

正基于此,他才生生逼着儿子放弃心中挚爱,寻一门当户对女子婚配嫁娶,以后才能对他有所帮助。

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得不为家门后代思虑周全。可这些话不能对儿子直说,会适得其反,只能从她入手。

因此,他将话彻底坦明,“老夫为了他的将来计议,只能狠心逼他寻一门当户对的官家女子成亲,也算多一层保障。姑娘可理解老夫的苦心?”

这一层,桃鸢之前确实没想到,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登时翻江倒海、酸楚难忍。

她缓缓点头,脸上既有苦涩也有释然,“首辅大人思虑深远,裴将军他……远在边关,独木难支,确实需要朝中助益,民女今日受教了。”

有了如此铺垫,裴弘望一鼓作气说出今日的真正目的,“你能理解老夫,吾心甚慰。只不过,想要按此谋划行事,必要姑娘做出牺牲,不谋求昀致正妻之位,一辈子默默陪在他身边,不留子嗣以免他将来为此行差踏错,姑娘可愿意?”

听到不留子嗣,桃鸢瞬间抬头愣住,如鲠在喉的苦楚密密麻麻在全身散开,让她痛不能言。

低头用力眨巴眼睛,躲在衣袖里的手指抠紧又松开,不过须臾间,她便想清楚了。

确实,以裴展那种随心恣意的性情,若她以后有了子嗣,嫡庶纷争在所难免,那么将来的裴府,定家宅难宁。

想通这一点,她虽揪心悲苦却也狠下决定,“桃鸢……同意如此。”

这下,轮到裴弘望傻眼了。

他没想到此事竟如此简单的成了,当下心中疑虑,可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虽有悲苦,可更多的,是坚定。

短短半日时间,她虽寥寥数语,但裴弘望此刻确信,儿子心仪此等女子,实属明智,也有道理。

知她不是那种轻诺寡信之人,但见过太多风浪变幻的他仍想要一个保证,“此事甚重,口说无凭,老夫立一书据签字为证,如何?”

桃鸢点头同意。既已下定决心应了此事,多一个字据也影响不了整体事态,就当给长辈一个心安吧。

裴弘望难掩目中惊叹,微颤着手奋笔疾书,不一会儿板板正正的字据便已写成。

她接过上下看了一眼,拿起笔沾了墨签下名字。

在她临走前,裴弘望忍着对自己的厌恶提出最后一个请求,“今日之事,可否先仅你我二人知晓,过些时日,老夫自去找昀致说明,因为我怕他一时……”

“好的。”她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答应。

这些时日,裴展为了查案已是忙的昏天暗地,要是现在知道了这事闹将起来,局面确实难以控制。

一切说定,桃鸢告辞离开。

裴弘望心神恍惚的坐回圈椅中,面上难掩不忍,深感愧疚的他陷入到长久愣怔中:这样通透、善解人意又温婉淑良的姑娘,自己这般苛责待她,真的对吗?

回去璟栖院的路上,桃鸢走得极慢,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知道今日的决定,自有道理。

自己爹爹沐敬修,因为庶子身份,一辈子活的憋屈痛苦,从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

也正因为此,娘亲才从小教育她:万不可为人妾,否则痛苦一生,还会后患无穷。

现在,她终于知道那个后患是什么了。如果将来自己真的有了裴展的孩子,恐难逃庶出命运,但一旦打上了这个烙印,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仍要面临身份的阻碍和一世折磨。

既如此,不如就让这痛苦在她这儿彻底了结,总比以后看着孩子受拖累要强上万分。

回了屋,她深感疲累,觉得浑身上下密密麻麻一片刺痛,五脏六腑没有一块儿舒适的地。

抬眼看看桌上已摆满的丰盛菜肴,她没半点胃口,转头回了卧房,缩在榻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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