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少女扎着高马尾，背上斜斜的挂着一个单肩包，模样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知道她身后是一片刚刚经历过轰炸的废墟。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少女站在废墟之前，笑容十分肆意，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嚣张。
这点倒是与那个口口声声说十一区没规矩的女人有点像。夏闻枂想。
梦里面的东西总归不是由自己控制的，毕竟夏闻枂作为一个被迫代入的旁观者，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然后她听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开口，声音却和那肆意飞扬的少女差不多。
“哪有好久，明明只有一天。”
少女委屈的瘪瘪嘴，走到了夏闻枂身边，与她并肩而行：“86400秒呢，我们可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请我吃冰激凌。”
夏闻枂下意识的转过头想去看那少女的脸，但奈何梦里的自己不争气，愣是急的夏闻枂都快要醒了，也没将头扭过去一点。
于是夏闻枂只能认输一般的看着自己和少女遛弯。
她摇了摇头：“吃不了，别忘了每次出来之后最起码要接受近六个小时的基因检测。”
少女眨了眨眼睛，干脆的挡在了夏闻枂身前，然后她两只手搭在夏闻枂肩上，紧接着滑到了腰上。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少女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将夏闻枂带进了自己怀中，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咬上了夏闻枂的唇。
两人接了一个缠绵而又亲密的吻，少女笑着放开夏闻枂：“没有冰激凌，那我退而求其次了。”
夏闻枂伸手挠了挠少女的腰窝，两个人笑倒在了一起。
然后夏闻枂说：“好啊你，占了我便宜还敢说退而求其次？”
少女哈哈大笑，连连说着不敢了不敢了。
那是一个夏闻枂从未见过的自己。
夏闻枂就在这番严重ooc的梦境中睁开了眼。
她艰难的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时间。
01：30。
昼日还没有更迭，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她就这样醒了过来。
夏闻枂坐起身子，一只手捂住额头。
按照她的推断，有机会重复梦里场景的，应该只有她十五岁到十八岁左右的时光。
可惜了，十八岁之前的那些记忆都被她打包丢掉了，所以到了现在，只是一场荒诞诡异的梦，却让她有了一种隔世的恍惚感。
只是梦再好终究是假的，梦醒之后什么东西也不留下，那个与自己梦中缠绵的脸，到了现在模糊成一团。
真假难辨，或许也不需要辨。
毕竟梦境除了带来浪费时间的思考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夏闻枂偏头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
狂风携卷着细雪，哐哐哐的砸着的窗户，好像是要摧毁掉什么一般。
或许是因为梦境的影响，夏闻枂难得的良心又钻了出来。
三个多小时了，那人怎么样了？
……
灯光打落在一张铁床上面，被禁锢住手脚的人眼睛上蒙着一条白纱，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其实就算没有白纱，眼睛也是睁不开的，灯光太强了。
这样的照射下，直视灯光那就是不要命了。
蒋暗懒洋洋的躺在上面，就好像只是睡觉一样，甚至不用睁眼去看，蒋暗就知道站在床边的人是什么样子。
一袭怎么样也脱不下来的白大褂，白大褂下面是冰凉的铁。
或许他们不能被叫做人，但这个社会，有幅人的样子就被统一称作人，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人类从不承认这些人类的存在，尽管那些人类也不一定是人。
耳边是她们调试机器的声音。
这种环境之下，蒋暗居然还能笑出声。
她能明确的感受到腕上传来的冰凉，那铁铐将她锁的很紧，活动手腕的余地都没有给她。
蒋暗只好无可奈何的笑：“虽然好久不见，但诸位这个打招呼的方式未免也太过热情了一点吧。”
听到蒋暗的声音，一个白大褂僵硬的转过脖子，先是咔咔咔的声音，然后是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音。
“女士您好，又见面了，对于上次的不欢而散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感谢伟大的造物主，您终究还是来到了我们这里。”
蒋暗闭着眼睛，心中没有太多的波澜。
总归到了这一刻，还是留个了她一线生机。
蒋暗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死存亡的观念，更何况是在这个生机之下，她干脆带着嫌弃的说：“虽然如此，但你们知道，我对药物有着很强的抗性，所以别白费功夫的把麻醉药剂往我身体里推，说实话有点凉。”
“针对您这一点，我们已经研究过无数个日夜了，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行吧。”
蒋暗一连无奈，躺的十分安详。
针尖刺破肌肤，冰冷的液体慢慢的推进了血管，蒋暗想，如果她运气好点，或许就是直接死在这张床上。
反正总比变成一个人不人的怪物强。
总归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没有同一个人好好告过别，虽然那个人可能也无所谓，但她死在这里，那个人总会知道这里危险，不能一个人擅闯了吧。
嗯。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十分钟后，蒋暗搁着白纱转了转眼珠子，示意自己并没有被那管麻醉剂放倒。
然后她听到周围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要不还是直接切割算了，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一般不会对药物起反应的人类，是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实验的。”
“但是你们不好奇她为什么对药物没反应吗？要是让我们发现原因并且破解了，主啊，那真是一项伟大的研究。”
“蒋女士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十分符合我们研究成果的方向，所以请大家多几分耐心。”
“药物组那边的都是废铁吗？一个有用的点子也没有？”
“要是你们能弄来夏博士，还需要我们在这里挖空心思想办法？”
“都省省吧，换仪器检测，后续药物跟上，先抽血，从基因下手，速度点。”
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蒋暗被她们彻彻底底的折腾了个遍。
在不知道第几次抽血之后，蒋暗终于困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再次醒来也不知道几点，反正这破地方一直有强光，外面天是黑是明都不清楚。
那群人应该是折腾够了，蒋暗听到身边只有一个很浅的呼吸声。
她动了动眼珠，缓缓开口：“你们是剥夺了我的进食功能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饿呢？”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挖苦，她身边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甚至没有动。
行吧。
蒋暗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飞快的确定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还在自己身上。
你既然不说，那我自己看看。
她的手在铁铐之中用力一抽。
咔嚓一声。
那是手骨错位的声音。
蒋暗眼睛都没眨一下，飞快将那只手抽出，然后借助钉在床上的铁铐又给自己正了正骨。
一只手获得自由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一分钟后，蒋暗徒手掰开了剩下的一个手铐，一个颈环，两个脚铐。
她坐起身子，伸手将自己脸上的白纱取下，缓缓移过头，与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对上了目光。
蒋暗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个力气是有点大了，但我没钱赔，后续修补应该不会找我吧。”
那怪物与她对视片刻，张了张嘴，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
蒋暗这才发现，她不是不说话，而是没有舌头。
饶是蒋暗见过太多面目全非的怪物，但在看见她的这一刻，她莫名的觉得有些渗人。
她的头发很短，乱糟糟的在中间裂开一半的头上立着，往下一半肌肤很明显是机器，另一半就比较斑驳了。
好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皮肤紧皱在一起，当然这一半是没有眼珠的，那一半几乎已经被烧平了，什么器官都看不太明显。
再往下，她的右手臂是一段机械臂，左边是……唔……一只翅膀。
她身上已经腐烂，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融合了机械与鸟的造物。
这样的东西任谁也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总之蒋暗没有在她啊啊之中听出来什么意思。
只是有一瞬间，蒋暗在她身上莫名的看到了悲伤。
悲伤是应该的吧。
被糟蹋成这个样子，不论是自己，还是家人，都应该十分悲伤。
确定她不会拦着自己后，蒋暗下了床。
她就在这件实验室转了一圈，然后准确的在一个角落停下。
她抬起头，伸出手打了个招呼：“都是老朋友了，我们聊聊？”
不确定那边有没有看到，蒋暗默认是看到了。
然后她走到窗边。
这里不是地下，最起码有七层楼那么高。
蒋暗脑中飞快的构思了一遍十一区的地势，没想出来这是哪里。
蒋暗摸了摸下巴。
这是给我干哪里来了？这还是十一区吗？
那看着自己的怪物就在她身后扇翅膀，蒋暗被措不及防扇了一阵凉风，只好转过头看她。
她指了指门，又做出了一个跑的姿势。
这是让蒋暗快跑。
真是个好心人，蒋暗想。
不过要是从门那边跑，不出几步就会被她们堵住，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她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手指漫不经心的在上面敲着。
“你……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但还是谢谢你了，我走不出去的。”
那怪物应该是听明白了，神情十分低落。
一半机械眼珠被她上下乱转，她又指了指天上，啊啊了两声。
这次蒋暗是完全没看懂什么意思，干脆就和她大眼瞪小眼。
瞪了几秒，走廊传出了脚步声。
蒋暗朝着那怪物露出一个微笑。
“走不出去，但应该可以跳出去……”
说到这里，蒋暗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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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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