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虽已到了阳春三月,但一连几日阴雨绵绵,风里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冬日料峭寒气。

许知微站在窗边看外头小雨淅沥。

到处都一片潮湿,出去走一圈裙摆便湿漉漉的,还要沾上脏兮兮的泥泞。

往日她最恼这样的天气,外头一片潮湿洗衣本就是件难事,且她换洗衣物不算多,到了这时候总要为这些头疼。

只是这样的境况往后都不会再有了。

约莫一个月前,许知微被许家以表姑娘的名义接了回来。

说是要嫁给秦家的小公子。

许家与秦家的婚约是祖辈定下的。只是秦家世代为武将,这两年边疆没有战要打,秦家也逐渐势微;而许家代代为文臣,这两年愈发得圣上赏识。

早些年许家就不大满意这桩婚事。

而且这秦家小公子自幼起便是京中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随着越长越大不但没稳重,还愈发没个正形,活脱脱一纨绔子弟。

偏偏许家主母膝下只有二儿一女,小女儿许明珠自幼便被捧在手心,自然是不愿嫁给这样的人。

本想打浑过去,这秦家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自许明珠及笄起,三天两头便跑来同许夫人聊这档子事。

甚至连大雁都提前送了过来。

吓得许夫人寝食难安,这才想到了自幼时起便放到乡下养着的许知微。

左右一早说的是许家女儿,又没定下就是许明珠。

将人接到了府上,许夫人的心才算安下来。

虽不大喜欢她,但到底是帮了自己的小女儿,许夫人在用度上倒是没苛刻她。

“表姑娘,当心些,小心染了风寒。”那头发梳得敞亮的苏嬷嬷放下手中的汤药慌忙上前关窗,转身劈头盖脸地数落道:“表姑娘身子本就不好,这些天好不容易补了些肉出来,若是生个病瘦了回去,那秦家怎么瞧得上?”

姜朝以丰腴为美,而许知微长在乡下三天两头能吃上肉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到底不似京中贵女那般山珍海味换着吃,很是消瘦。

刚到许府时弱不禁风的,似乎风一吹便能将她吹走,半分不像大家闺秀。

好吃好喝养着,喂了不少汤药,晚间还要泡药浴,这才堪堪丰腴了些,有了些许娇生惯养的影子。

一旁一直随着许知微的小丫鬟青叶忍不住为她争辩了几句,“嬷嬷,即便如此,屋里未免太热了。这样的天还烧炭火,太过了些吧。”

已到了春日,屋内还烧着炭火,青叶在屋内站了没多会背后便汗津津的。

这许家人是生怕许知微受一点寒参加不了明日的宴会。

每到晚间还要泡那滚烫的药浴,泡足一个时辰,将许知微白皙的皮肤烫得发红才罢休。

青叶是幼时被许知微捡回去的,几乎是被她一手带大的,也知晓她忍气吞声的性格。瞧见许知微这样,忍不住心疼。

她年纪又小,没忍住便争论了几句。

苏嬷嬷瞥了青叶一眼不满道:“府上没教你规矩吗?胡乱插嘴,若是出去惹了京中权贵你担待的起吗?”

这般劈头盖脸的指责,尚且年幼的青叶被责骂地满脸涨红。

许知微知道青叶只是心疼自己忍不住辩驳几句,也自觉给旁人添麻烦,低垂着眸子,忙满怀歉意道:“劳烦嬷嬷了,青叶没有坏心,我代她向嬷嬷道歉。”

苏嬷嬷是许夫人身边的老人了,知晓前因后果,也心知肚明这事是许家需要她,语气缓和了些,“表姑娘好歹注意些。姑娘对自己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虽说这事是夫人承了姑娘的情。但姑娘应该清楚,凭姑娘的身份能嫁到秦家是高攀,是天上掉馅饼。这乡下人家有几个人能嫁到这种高门大户当主母的?当个妾室都讨嫌。平日里是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好事的。”

她又看了看一旁被说得面上发红的青叶,提点道:“表姑娘这京城不似乡下,这里是讲规矩的,一句话便能生惹事端。姑娘以后也是做主母的,身边的丫鬟一定要管好了。”

说完她端起汤药,递给许知微,“表小姐好好想想,不要辜负了夫人的厚待。”

许知微轻轻点了点,“多谢嬷嬷提点,知微铭记在心。”

苏嬷嬷说得话虽简单直白,但许知微心中也有数。

姜朝最是讲究门当户对,秦陆北虽是高门大户瞧不上的纨绔,但秦家也是有底蕴的。秦陆北更是承了父亲的衣钵,在军中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将军。

若不是托了谢家的福,她这个农家女是怎么都攀不上的。

既是高门大户便是讲规矩礼仪的,一举一动都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许知微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第一次喝这汤药时,她没忍住捂着胸口吐了出来,但从未推辞过一次,至今未抱怨过一句,只低眉顺眼地应下,如今已能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见她仍旧乖顺,苏嬷嬷才笑眯眯地接过空碗道:“表姑娘知晓就好,夫人在正厅等着呢,请姑娘去一趟。”

她看了看青叶道:“青叶便不去了,免得冲撞了夫人。”

许知微安抚般看了看青叶,便忙随着苏嬷嬷往正厅去。

许府着实太大了些,来的第一日许知微便傻了眼。

宅子巍峨庄严,门口放着两个石狮子,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除却花园,旁的地面都铺着石砖。

许知微不知道许府内又有几个小院子,也不好意思乱逛。她只去过许夫人的院子,比她在乡下是院子大了整整两倍。

这些天她生怕走错了路,也怕做错事惹麻烦,只留在许夫人安排她住的小院里,仆从们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外头石阶路滑,苏嬷嬷递了一把伞给许知微,怕她着凉又给她披了件白狐裘,象征性般嘱咐了一句,“雨天路滑,表姑娘小心些。”便走在前头领路了。

阵阵冷风虽吹得人心里发瑟,但白狐裘还是太厚重了些。

许知微披着白狐裘撑着伞,小心翼翼地随苏嬷嬷七拐八拐,没多会便发了香汗淋淋。

好不容易走到了正厅,许知微已然热的气喘连连。

许夫人盘了已婚髻,穿着深褐色的襦裙,还披了件同色的花鸟披帛,坐在主座喝着热茶,一举一动尽显华贵。

与之相比许知微就穿得太过夸张了些。

这几日她一直同府上的教养嬷嬷学习礼仪,此刻娴熟地向许夫人行礼。

“好了,起来吧。”许夫人说罢看着她身上厚重的白狐裘皱眉同一旁的苏嬷嬷道:“这样的天,怎的给她穿这般多?”

苏嬷嬷恭敬道:“回夫人,一连下了几日的雨,表姑娘身子不好,外头风又大,奴婢这是怕她染了风寒。”

闻言许夫人也点了点头,她倒是不在乎许知微平时如何,只要能参加明日的宴会便好。

许知微和她的母亲着实是太像了,见的第一面起许夫人就这样觉得,所以这几日一直是身边的嬷嬷在教。

那张脸总能勾起许夫人不好的回忆,若不是明日便有宴会许夫人也不会要见她。

她这些日子在汤药的滋补下总算丰满了些。

许知微消瘦时就称得上一句病弱美人,惹人怜惜。

如今体态玲珑,面色红润,说一句国色天香都不为过。

许夫人开口道:“这几日规矩礼仪可记下了?”

许知微点头恭恭敬敬地应道:“回姑母,已经记下了。”

许夫人吹了吹手中的热茶,“记下就好,明日宴会上莫要出岔子。”

看着她眉眼间掩不住的媚色,许夫人忍不住出言道:“长得倒是同你母亲一般娇艳。”

一想到那个狐狸精,许夫人就忍不住愤恨。

话语间是掩不住的讥讽。

许知微于此事的原委是知晓一些的。

她的生母是青楼妓子,原说是卖艺不卖身,偏偏长得娇媚,京中不少纨绔子弟豪掷千金都要听她抚琴。

这其中还包括许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只去青楼瞧了一次,便如同被灌了**汤一般,执意要将人带回家纳为姨娘。

但许夫人乃是当朝皇后的亲侄女,能接受自己的夫君有妾室,但并不代表青楼名妓也能登堂入室。

后来许夫人多加阻拦,大理寺卿倒是没再提及了,本以为这事便过去了,没料到她生产后不过一月,许知微的母亲也生产了。

丫鬟从京城另一家小院上门求大夫。

原来大理寺卿从未与那狐媚子分开,而是养在了京城另一处的小院子。

那妓子甚至有了身孕,只比她的小女儿小了一个月。

不过好在恶人自有天收,许知微的母亲因为难产当晚便去逝了。

只是许知微的处境就微妙了。

大理寺卿觉得是她害自己的心上人丧了命取了名后便再没管过,许夫人则越看越生厌。

在府上待了不到半月,便让奶娘带到乡下了。

而大理寺卿和许夫人也两看相厌,至今仍旧分房睡。

这些都是奶娘在乡下同许知微说的。

许知微不欲参与这些纷争,闻言像是听不出其中的嘲讽般,乖顺地站着。

“娘——”银铃般悦耳地声音打破寂静,少女梳着双平髻雀跃地跑进来。

许夫人瞧见她进来了,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慢些走,当心滑倒。”

少女吐了吐舌头,有些好奇地看向许知微,“这位便是表姐吧,这些天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表姐呢,长得真真是好看啊。”说罢她才想起来没自报家门,“我是许明珠,表姐叫我明珠就好。”

许夫人不愿这二人有过多的交流,对许知微淡淡道:“知微先回去吧。”

转而又哄许明珠,“你表姐喜清净,也不爱搭理人,平日里莫要去惊扰了她。”

许知微一步一步往外走,细碎又温馨的对话不受控制般钻进她的耳朵。

“娘,明日衔青哥哥是不是也来。”许明珠扭捏道,话语间是小女儿家的娇羞。

“你这丫头,满脑子都是衔青哥哥。对对对,是来。”

许知微余光中看见许明珠依偎在许夫人怀中,她低垂下眸子掩住眼下的艳羡。

那人她是知道的。

谢衔青祖上是开国功臣,父亲位及宰相。虽出身高门,却未染上半分纨绔气。端庄自持,及冠后便得了个不小的官职。

也是她未来夫君的总角之交。

私设及笄十八岁

女主怯懦自卑后期会成长

自卑怯懦女主x高岭之花为爱发疯男主x假纨绔没长嘴男二

男主男二皆是c

女主小名阿芙,故文名为醉芙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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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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