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住一起会不会影响你处对象啊?”有一次于萌在客厅开玩笑似的问,“你都好久没失恋了。”
关雨打开冰箱的动作停住了,一直到冰箱发出警报才反应过来。
“影响你了?”关雨问。
“我又不搞对象。”于萌打了个哈欠,大剌剌在沙发上横躺下来。
“为什么?”关雨拿着听可乐走过去发现没有他能坐的地方,而于萌完全不把他当外人,一条睡裙无内衣,纯正的舒适居家套装。
于萌蜷起长腿,给关雨腾了个位置,关雨坐在那里,心绪复杂。
“爱情,太虚无了,比人生都虚无。”于萌闭着眼睛说,“你要么把它当游戏,要么被它游戏。”
关雨喝了口可乐,冰镇的汽水从舌尖流到五脏,让他清醒了一点,“既然怎么样都很虚无,为什么不试试?”
“不错啊,都知道用虚无对抗虚无了。”于萌踢了一下关雨的大腿,关雨抓住她的脚踝。
又放开。
他把剩下半听冰可乐一口气灌完,站起来回自己房间。
“再聊会儿呗,咱俩好久没聊天了。”于萌在后面说。
“加班。”关雨说。
关雨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于萌不入局,他俩谈不了恋爱,他心怀鬼胎,两个人做朋友也很怪,又谁都不想主动离开谁。
关雨成了自己以前最不能理解的那种人。
在他两大人生未解之谜里,于萌为什么不开心还是没答案,但人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如此执着,他不算有答案,却也不再感到疑惑。
就这样,关雨逐渐把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996是沪上大厂的标准线,不是他的。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常常后半夜才回家,周末也不休息。
于萌那天是在客厅专门等了好几个小时,告诉下班回来的关雨,她准备离开了。
关雨第一反应是,她想自己住。
他对此一直有心理准备,在那个当下只觉得尘埃落定。
“房子找好了?”关雨低头换鞋,“准备搬去哪儿?和谁住?”一连三问。
“不是。”于萌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要出国读书,离开上海。”
关雨这下愣住了,“啊?”
“啊。”于萌笑笑,“我半年前就在准备了。”她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各种准备资料。
脑子里还是各种报表数据的关雨觉得有些晕,“为什么?”
“别人问我都说为了深造。”于萌坐在沙发上,看起来也有些疲惫,“和你就不扯这些了,我上班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没法上下去,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不如去死。”
关雨站在没开灯的客厅,他一如既往无法同步于萌对这个世界的感受。
“怎么没听你说?”关雨问。
“你太忙了,咱俩都多久没喝酒了。”于萌站起来,拍拍关雨的肩,“但我为你开心,bro,找到了能投入热情的工作。”
一直到于萌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关雨都还站在原地没动。
而关雨帮于萌组的最后一次局,那场勋晓婚礼后的真心话大冒险,明明是所有人一起玩的,却好像只有关雨把自己玩进去了。
于萌走后,本来也不算大的房子突然变大,关雨休息时间不多,现在就算下了班也不想回家。
只想找个昏暗嘈杂的酒吧待着。
最好还是个角落。
一个人。
往来的男男女女对关雨不再有吸引力,霓虹闪烁的不夜之城也无法让他心驰神往。他来上海的第一年就是和于萌同一班飞机,此后每一年,身边都有这个朋友,如今她离开,灯红酒绿间,只有遗失的感觉。
这种遗失的感觉不只困扰着关雨,它也随着于萌的行李,陪她搬进了北欧的新家。
整整一个月,她独自应对异国的种种事务,独自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独自一遍遍回忆那个做游戏的夜晚,关雨没有看她,但毫不犹豫的那句“没有纯友谊”。
于萌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窗外阴云密布,这里没有让她感到压抑的高楼大厦,没有二十四小时运转不止的工作时钟,她感觉平静,且孤独。
她没和任何人说的是,她不准备再回去了。
但是关雨没和她说再见。
那天过后,她最好的朋友音讯全无,一声再见都没留。
有一次,于萌在自己行李箱的角落发现了一件眼生的衬衫,蓝白条纹,XXL码,套在她身上能当裙子穿,是关雨的衣服。
她拿着那件衣服站了很久,回忆不起它怎么会到自己这儿,然后她拍了张照片想传给关雨,这是一个提起话题的绝佳由头。
结果于萌打开和关雨的聊天页面,看见他们上次发消息的遥远日期,还有当时聊天时熟稔的口气,没忍住,破防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把聊天记录调到日期模式,一点点往前拉,一片苍白后面是接连不断的黑色——他们从十八岁那年一起出来读大学起,就几乎没断过联系。
回忆就像潮水,浸泡着她和他的孤独。
于萌没有丝毫犹豫,也没管时差,拨通了关雨的电话。
第二天,于萌把衬衫挂在阳光下的晾衣绳上,风轻轻吹过,衬衫贴上她的脸,像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三个月后,关雨带着行李搬进了于萌的家,窄小的单人床挤着两个人。
于萌把腿架上关雨的腰,“你怎么来了?”她故意问。
“有人哭着打电话说想我。”关雨捏捏于萌的下巴。
“我没有。”于萌笑起来,“而且,哭你就来啊?”
“不是你说的吗?”关雨看着于萌,飘了好久的心慢慢落下来,“朋友,最重要的就是讲义气。”
“朋友?”
“嗯,朋友。”
“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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