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观朝回家之后,结结实实睡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餐时候,才被一个电话吵醒。
“喂,姐。”何观朝睡眼朦胧的瞄了一眼手机,就迷迷糊糊的接上电话。
“你回去上班了?”
“……嗯。”
“你侄子生日,你要来吗?”
“不了。”
“哦,那你要来吗?”
何观朝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还没运转的脑袋正在缓慢的启动,可是回忆了她的话,还是觉得这句话好像问过了。
“……不了。”
“那你过来吧。”何言夕并不在乎他的拒绝,直接给他下了决定。
何观朝无奈一笑,早说没有得选,又何必推拉呢?
从A市的家,开到B市何言夕的家,需要大概两个小时。
何观朝一进家门,钟佳乐就从沙发跳下来,屁颠屁颠跑到门口抱住他的大腿。
“舅舅!你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何言夕的儿子钟佳乐,现在7岁刚好是闹腾的年纪,他很喜欢自己的舅舅,他的朋友都说自己的舅舅很帅,让他倍感自豪,所以他很喜欢自己,舅舅。
“小乐乐啊。”何观朝伸手夹住钟佳乐的腋下,用力一扽才将人抱起来。“重了,不能叫小乐乐了,要叫大乐乐了。”
“不是重了,乐乐是长大了!”钟佳乐摊开手比了一个长长的距离,很认真的辩护自己。
“观朝来了。”何言夕的丈夫钟晓楠,从厨房走了出来,钟晓楠是个北方人,身材高大壮实。
何观朝看他还穿着围裙,有些意外。“姐夫,还没吃饭吗?”
“吃了,但你姐说想吃宵夜。”
“可是爸爸,今晚不是有蛋糕吗?”钟佳乐被何观朝放回了沙发上,他站在软软的沙发上,歪着脖子不解的问。
“蛋糕是给乐乐吃的啊,要是妈妈饿着肚子吃,会把乐乐的那分蛋糕也吃掉的。”
“钟晓楠去做你的宵夜。”何言夕恼羞,她伸手推钟晓楠,将他塞回厨房里。
“哦,爸爸又在逗妈妈了。”钟佳乐人小鬼大的摇头。
何观朝刚想坐下来玩手机,何言夕就拉着他来到小院坐了。
两人坐在一个秋千上,秋千慢慢悠悠的晃着,周围的树木长了十几年,即使是在秋天,落了半身树叶,枝桠还是穿戴着茂密的树叶,院子的半个天空都遮住了,从露出的深蓝色天空中,隐隐看到一两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何言夕抬着头望着天,有些感慨,十几年前刚搬来的时候,这里能看到整个院子的天空,星星虽然稀少,但散发的光芒却十分明显。
“我们什么时候从C市搬来的?”
“十七、十八年前吧。”何观朝这么一回忆,也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那时候我才高一,你在复读。”
“你这次回去,C市变成怎样了?我有时候就忍不住假设,不发生那些事,我们在C市会怎么样?”
“也是这样吧,你结婚生子,我出柜找男朋友。”何观朝有一搭没一搭的想。
“那你还会做律师吗?”何言夕转而看向何观朝,何观朝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可是他却逃避似得抬头,看那微弱得好似不存在的星星。
醉翁之意不在酒,何观朝知道何言夕催他回来不只是钟佳乐生日的事,但没想到会像这样来聊他的工作。何观朝粗略的回忆了一下十几年前的自己,每天只知道在小区里玩,工作这件事可能还很远:“可能不会吧,但我初中的时候,还没开始想以后的职业呢。”
“我应该也不会在银行工作,真的太累了。”高三那年,何言夕有设想过未来的,她想考导演专业,可惜命运爱开玩笑,何观朝出事了,全家人都变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散尽家财,背井离乡。她的世界,只允许她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下来。
“姐,对不起。”何观朝侧头看向何言夕,看到何言夕的侧脸,她仰着头又开始数星星,肉眼可见的两个,却这么都看不腻,而何观朝知道她在数什么。
他曾经先入为主,把害何言夕高考落榜的罪安在崔胥文身上,随着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让陈年旧事被拨开云雾,让他知道,其实真正害何言夕的正是自己。真相大白,同时也让痛苦再现。
何言夕摆摆手让何观朝用脚撑起地面,将秋千摆在一个高高的位置,然后何观朝再松开脚,两人坐在秋千上,大幅度的摆动着,左边荡得高高的,右边也荡得高高的。过了几分钟之后,秋千能够荡起的最高点变低了,随意的晃荡,就像婴儿的摇床,不痛不痒。
“小朝,人不是你杀的,那么我的事也不是你害的,一切都是那个害你的人的错。”何言夕当年有失恋的悲痛,也有恨过陷害的杀人犯,可是何言夕从来没有怪过何观朝。即使她清楚自己考不好有一部分原因是何观朝,可是何观朝是她的家人,她一生最珍重的家人之一,怎么可能真的恨他入骨呢?
“你是我姐,真好。”何观朝想起来很多,在他被放出来的时候,姐姐是第一个扑上来抱住他的;在他出柜的时候,姐姐是第一个拦住爸爸的椅子的;在他感到迷茫的时候,也是姐姐最先安慰开导他的……他们做了三十二年的姐弟了,每一件事就像夜空背后的星星,即使看不见,却也真切的存在着。
何观朝伸手拢住何言夕的肩膀,这个好久没抱过的手足,肩膀又瘦了。
“你是我弟,也很好。”何言夕知道,其实那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何观朝太在乎她这个姐姐。她被分手之后,也不知道何观朝去哪打听来崔胥文的消息,居然想跑去和崔胥文对峙。
秋风清凉,夜里风更冷,他抱着何言夕却感觉暖暖的。
“你接了C市的案子?”
何观朝以为这件事不会再被提起,感动的情绪被瞬间凝滞,他无奈极了,“魏主任又给你报备了?你又不是我妈,他怎么老是和你报备啊。”
“你以为我想知道啊,要不是爸妈出国玩了,谁管你。”何言夕用手扇一巴掌何观朝的肩膀,听起来很响,感觉却很轻。
“好歹我都混上合伙人了,工作的事我能搞定的。”
“谁要跟你讲工作。”何言夕不耐烦的吐槽。
她抿了抿嘴唇,余光偷偷打量何观朝的情绪,感觉还是很高涨,愿意谈任何事情的样子,她考量后,谨慎的问:“那罗老的事,你还很在意吗?一个月前他去世之后,你就开始闷闷不乐了,还……”被律所休假了。
怎么会不在意,何观朝沉默着回应。何言夕从他躲避的眼神知道,其实他还是没想通,去C市真的只代表他的工作,与罗老没有什么关系。
何观朝成为律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与这个罗老有关的,罗老是他的榜样,他一直以来的目标。虽然曾经是他救了何观朝,但“他是你的榜样,但你要分得清,你是向往作为律师的他,还是向往他作为律师的模样。”
“如果你只是向往他作为律师的模样,那么你就只把他当年的模样继续作为榜样。人要会随机应变,但是理想世界是不会变的。”
“或许有一天我就想明白了。”何观朝有时候会发现那些回忆很模糊,明明那是他生命中重要的节点,他理应清楚的记得每个画面,可是最后只零碎记得几个画面,监狱里冰冷的床,探望室厚实的玻璃,而且他最近发现自己对罗老的情感很奇怪,说是把他当作偶像,却从没有学过他。
“要不你去……”在何言夕的施法前摇时,何观朝就打断了她的话:“不用,我最近挺好的。”
“不过姐,你是不是和这个心理医生有合作啊,你这么积极介绍,是回扣拿吗?”何观朝忍不住问到。
“滚!”何言夕看何观朝还有心情开自己玩笑,就气笑了。
“面好了!”钟晓楠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提醒。
“来了!”
何言夕听到声音就立刻站起来,快步往房子里走,走了几步,见何观朝还坐在秋千上,她停下脚步回头,问:“你要吃吗?你姐夫肯定有做你份。”
“吃,我晚饭还没吃呢,就被你催着过来。”何观朝从秋千上站起来。
何言夕准备开门的时候,何观朝拦住了她的手,犹豫了片刻,小声的问:“姐,有些事不能当着姐夫的面问,你还记得崔胥文的一些事吗?”
何言夕警惕地反问:“你想干什么?”何言夕还记得前几天崔胥文来送房子的事,又想起了崔胥文的热搜,何观朝去帮忙澄清了,“你们好像见了好几面了?”
“你觉得,崔胥文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吗?”
“挺为人着想的,主要是人长得真帅。”何言夕实在记不得他们相处的事了,只能记得最近两次见面的事。
“我说件事,你别激动啊。”
“好。”
“我好像喜欢上崔胥文了。”
“好。”
……
“嗯?”何言夕震惊了,自己的弟弟喜欢上自己的初恋?
“老婆,还不进来吗?面要坨了。”钟晓楠等了两人许久都没有进来,推门找人,结果推开门,看到何言夕一幅震惊的模样,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何观朝。
何观朝淡定的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就走进房子,直奔餐桌吃面了。
钟晓楠觉得这是好事,但不明白何言夕这个表情:“那你震惊什么?”
何言夕尴尬的笑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摇摇头没说话,就进门去了。
她吃面的时候,偷偷拿着手机求助网友:
求助,我弟弟和我的初恋在一起了,我要怎么和老公坦白?我老公会觉得我们一家是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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