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最后的秘密

疗养院的红黄橙各色的落叶都被吹走了,只剩下棕褐色的枯枝枯叶,一别十几天,山丘也换了件外套。

何观朝和崔胥文来到了疗养院,何观朝拿着信封,下车前问他:“你真的不下车吗?”

崔胥文无奈,他扶额叹气,想到那天冯月兰让他别再来的时候,他就一直以此为令箭,支使这自己不要再来打扰。

“我答应她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何观朝看他抬眼望着疗养院而二楼,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放不下。见他犹豫不决,内心好似有一把天平,两边放着重量差不多却一直在变化的物品,所以天平在不停地左右摇摆,始终不能停下给出一个结果。

何观朝手里的信封,就是崔胥文给出决定的最后一个砝码,这个砝码的放置者不是他何观朝,也不是崔胥文,而是冯月兰。

看着崔胥文忐忑的模样,何观朝下车绕到他的位置,打开车门将他拉下车。

“她不想见你和你想见她是两回事,你来都来了,怎么说也是想看她一眼的吧。”

崔胥文下了车,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靠着房间外的墙,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房间里,冯月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对于何观朝的拜访表示很惊讶,她立刻放下手上的书站起来,面带微笑地打招呼:“小何!”

何观朝礼貌的回应:“冯阿姨好久不见,又好看了。”

被夸好看了,冯月兰笑得更是开心:“你来找你师母吗?但她已经回去了。”

“冯阿姨,我是来找你的。”

“哦?什么事?”冯月兰拉着何观朝坐下,还给他到了一杯水。

“冯阿姨……”临到时候,何观朝却开始犹豫了,他不确定要怎么开口,如果他是个被委托的律师,他大可先交代清楚再拿出照片,可是现在带着崔胥文的期盼,怕说了之后冯月兰就把他赶出门,这样照片也来不及给她看,崔胥文辛辛苦苦拍下的照片就白费了。

冯月兰疑惑地接过信封:“这是什么?”

何观朝:“你的照片。”

虽然照片里确实有冯月兰,但也可以说是没有的程度。

听到这个答案,冯月兰更好奇了,她立刻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张照片的照片,照片里的照片是崔胥文的百日宴的全家福,背景却是十分的好看,是夜空中炫彩的极光。第二张照片是崔胥文拿着全家福站在极光下的照片。

只看极光一眼,冯月兰是十分喜悦的,可当仔细看清照片的细节,冯月兰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漠,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她颇有好感的年轻人,也毫不留情地将照片扔到何观朝的身上,并果断的说:“给我扔了。”

何观朝伸手接住了照片,将照片放在茶几上。

他郑重其事的劝说:“这是崔叔叔给你的承诺,或许崔叔叔再也没有办法帮你完成了,那胥文哥作为儿子可以帮他的父亲想他的母亲兑现这个诺言。”

冯月兰冷哼一声:“怀安的诺言,只能是怀安来兑现。”接着她考虑到何观朝不知道‘怀安’是谁,还体贴的补充:“怀安是我的丈夫。”

当听到崔胥文企图代替崔怀安来兑现他们夫妻之间的承诺时,她是不爽的,她觉得这是她和自己丈夫的事,和崔胥文没有关系。

何观朝感受到冯月兰对于自己丈夫的爱意仍然很浓烈,他试着劝说:“冯阿姨,你和崔叔叔很相爱,不然也不会这么思念对方,可是胥文哥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丈夫的孩子,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

“他不配做我的孩子,那他气死自己的父亲,那是不是更不应该呢?”冯月兰激动地打断何观朝的话。

何观朝记得第一次见崔胥文的时候,他就听到冯玉兰说崔胥文害死了崔叔叔,可是具体的情况,何观朝无从得知,不过从冯玉兰这样认了死理的话,崔胥文要是真的气得崔怀安不轻,肯定告到崔胥文坐牢的。冯玉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没有真的告发崔胥文,就可以得知,这件事在她的视角里有太多自己的看法。

何观朝:“冯阿姨,你知道我是律师,如果胥文哥真的做错了什么,我可以帮你告他。”

冯月兰听到要用到法律去告崔胥文,她反而被吓愣住了,她慌了神:“倒也没到这个地步,但,但他确实有罪。”

“有罪就是要法律惩罚的。”何观朝假装听懂这个‘有罪’只是做错了的意思,仍然定性为违法犯罪了。

冯月兰磕磕绊绊地解释:“不是,哎……他也只是做错了而已,用不着上法庭。”

但不管如何,崔胥文在冯月兰的心里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和崔叔叔感情很好,如果崔叔叔也是像你一样看待胥文哥的话,其实你这么责怪胥文哥也说得通。”

崔怀安怎么看待崔胥文呢?冯月兰其实很清楚,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守在他的身边。大家都以为她的态度代表着崔怀安最后的态度,那她其实骗过了所有人。

崔怀安被崔胥文气到中风住院,这是事实,原因是崔胥文居然和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让崔怀安亲眼目睹,当场气到中风,当时她和崔怀安一样愤怒,甚至更愤怒,她还将崔怀安的病情加重算到崔胥文的身上。

在她的眼里,这一切的归根结底是崔胥文喜欢男人。

所以冯月兰会用狠毒的话语来谩骂崔胥文的性向,还有他的一切。

因而她顺理成章的将所有问题都归结于崔胥文。她当时甚至清晰的记得二十多年前,崔胥文在学校被人欺负,崔怀安刚去学校声讨,还被欺负崔胥文的学生的家长拦堵,虽然最后崔怀安打赢了,可是身体还是受伤了。

这件事冯月兰其实在心里埋怨过崔胥文老惹事。

可是在崔胥文到医院来探望崔怀安时,崔怀安的态度已经软化了,

崔怀安将崔胥文关在门外的时候,会透过门上的玻璃偷瞄崔胥文走没走。

直到再一次中风前,崔怀安躺在病床上时,错不及防的握住冯月兰的手,问她:“小文还回来吗?他快回来了……”

崔怀安的手颤抖着,开始连握紧一双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的手慢慢松开,冯月兰则连忙握紧,冯月兰试图握紧崔怀安的最后一段声息。

“阿兰,我太没用了。”

“你一个人怎么办?”

“阿兰,别和小文生气,好吗?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爱怎样……就怎样……,随便他吧……”

“阿兰……”

崔怀安用尽最后一口气,来留念他此生最爱的人。冯月兰眼睁睁看着崔怀安断气,眼睛猩红,悲戚到无法出声,呼吸急促。

等到医生拿着白布将崔胥文的脸盖住,冯月兰才慢慢回过神来,崔怀安已经死了,那个带她逃离困境的唯一救星。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崔怀安的遗言,她听到了他对自己的留念和不放心,也听到了对于崔胥文叛逆的放下,可是冯月兰放不下,她不知道崔怀安为什么突然就原谅了崔胥文,所以即使崔怀安死前已经原谅了崔胥文,她还是不能原谅。

这样看起来,是冯月兰在失去爱的支柱后,寻找一个恨的支柱,才能继续活着。

冯月兰其实也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好的母亲,但是她作为女儿一直受着委屈,作为母亲一直受着煎熬,只有作为妻子才有依靠,所以她更安于成为妻子这个角色。

她也不是没有劝自己听崔怀安的话,不要冷漠、仇恨的看待崔胥文。

但她做不到,一想到是崔胥文压垮自己的丈夫时,冯月兰就不由得开始烦躁‘崔胥文’这三个字。

何观朝看得出冯月兰心里对于崔胥文的看法是很明确的恨,恨他做错了。

担忧没法正面对待,何观朝开始以退为进:“胥文哥知道你在怪他,他一直在奢求你的原谅,可是当这件事让你觉得为难的话,他觉得也不是必要的,如果你真的恨极了他,他答应你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冯月兰陷入记忆中,久久不能回神,失神絮叨:“怀安也要我放下对他的成见,可我放不下啊,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啊。”

崔胥文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放下,什么原谅。

他不由得幻想着其实父亲已经原谅他了,可是父亲之前对他如此厌恶,这样的猜想就像一个妄想。

“自从我失去了怀安,我再也没有感受到幸福。”冯月兰慢慢打开话匣子,开始说她真实的感受,“每一次,他的出现都反复告诉我怀安真的死了,告诉我所有人都不可信任,所有事都是针对我的。”所以从那天开始,冯月兰觉得世界陷入了永夜。

冯月兰低头无意中瞥了一眼照片,极光的鲜艳极为耀眼。

何观朝看得出冯月兰的纠结:“阿姨,如果你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原谅胥文哥,那就不原谅了,活着还是要留点念想的。”人活着总是很难过的,有些恨意支撑着,可能还能活下去。

听了他这话,冯月兰激动地符附和:“对啊,是念想!只是为了活下来。”冯月兰好似更加坚定的去恨崔胥文,但越是肯定,才越是体现冯月兰因为恨着活下来也感到很痛苦。

让人推翻之前一直坚信的念头,接受新的观念需要一点时间,何观朝继续安慰:“放下是崔叔叔的建议,其实怎么选都是阿姨你说了算的。”

何观朝的安慰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是在劝说她放下,冯月兰不想听了,开始送客,“好了,我累了。”

在冯月兰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别的想法之下,没有再绝对的命令何观朝拿走照片,而何观朝走前低头偷瞄茶几上的照片,将其留了下来。

冯月兰目送着何观朝走出门,然后顺手关门,关门时她听到崔胥文的声音。

“怎么样了?”

他真的在外面听着。

冯月兰轻笑着,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想,门上的玻璃会反射走廊的情景中看到了崔胥文,她看着那个模糊到像是不存在的反射,她渐渐开始坦白,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她可以继续恨着,却选择告诉崔胥文有些人已经放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看到极光照片的时候,情绪突然炸成硝烟,过后留下反常的宁静,让人的思考变得更清楚。

走廊上,崔胥文站在外面听了很久,里面的对话总是听不清,但他隐约拼凑出了很多。或许,父亲在临死前已经原谅他了,可是母亲为了活着还是要恨他。

崔胥文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吗?我爸原谅我了!”他抓住何观朝的双臂。

何观朝点头,“照片留下了。”潜藏七年的秘密也浮现了。

虽然冯月兰嘴上说着无法原谅崔胥文,可是她的行为无不透露着她心里已经开始放下。

完结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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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最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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