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包厢里面烟雾弥漫，王子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里面的四五个男人，心思各异的坐在桌前吃饭，三个中年老总手里拿着筷子，却像拿着上帝之鞭，谈天说地，说神骂鬼。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挺腰，软软地靠在椅子上，仿佛他是卧在莲座上的弥勒佛，将世界尽收眼底，他表情陶醉，满意地拍拍桌子底下。
桌子上面，铺着一张黑红典雅的桌布，却挡不住爬在桌底的小苏在干的事情。
王子斐抗拒地瑟缩着肩膀，他害怕得眼睛都氤氲着水汽，眼中的诡异画面都变得模糊扭曲，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他猛地用力推开戴纶羽，撒开腿就跑。
戴纶羽错不及防地被推开，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跑去追。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个畜生一样自甘堕落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的推动，崔胥文原本能等两人都离开了再走出来，可是他却下意识地出声拦住了戴纶羽。
戴纶羽听到声音就立刻停住脚步，这么难听的辱骂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反而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谁。
——崔胥文。
他转过身，就看见崔胥文把玩着手中银色的打火机走了过来。
明明走廊很宽敞，但崔胥文偏偏停在了他面前，崔胥文的眼睛未曾正视他，情态是十足的嫌弃与鄙夷。
崔胥文想着，要骂就要骂个够。
“放在垃圾堆，也是个有害垃圾，滚！离我远点。”
“你！”
戴纶羽被连续辱骂，一时哑口无言。
在大学，戴纶羽还有一些当导演的小天赋，但更多的是不计后果的赌博，赌博箱子背后的生命，不在乎打开箱子的手段，所以他的想法决定了他的行动和结果。
“伤仲永，伤仲永，没有天赋谈不上伤仲永。”
“同样是娱乐圈在沉浮十几年，现在我手握三个大奖，而你三流导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就连徐氏传媒，都被瑞珂娱乐压一头。”
瑞珂娱乐是崔胥文的签约公司，是影视圈里前三的公司。之前崔胥文和公司对赌，要求是获得满贯影帝，好处是获得瑞珂的股份，现在对赌成功，崔胥文也算是瑞珂的小股东。
而徐氏传媒是戴纶羽开的娱乐公司，虽然艺人很多，但大多数都被他用来做见不得光的交易，在影视圈里只能算是三线开外的不入流公司。
“而且，徐氏集团是不是打算将你徐氏传媒的股份收走？”
徐氏传媒是徐氏集团注资的，戴纶羽也只是因为入赘徐家，娶了徐氏大小姐，才获得一些股份和管理权而已。
戴纶羽被言语戳中了脊梁骨，腿软的后退了两步，刚好让了个位置给崔胥文走过。
其实，徐氏集团早已看出了戴纶羽私底下这些肮脏的交易，并提出了警告。
“正正经经的一家公司，被你搞得乌烟瘴气。垃圾就是垃圾……”
崔胥文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然后就懒洋洋地踱步离开。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戴纶羽想起了当时股东大会上的股东们对他的谴责，可是他看向包厢里面的纸醉金迷，愤恨涌现，填满内心。
这群老滑头，背地里拿着好处，却在大会上指责他的手不干净。
凭什么！
接着他看向崔胥文远去的背影。
当年是他带崔胥文转入这一行的，凭什么崔胥文成了影帝，成了炽手可热的红人，成了人人尊敬的前辈，而他却像过街老鼠一样。
本来带人来吃饭的事，都是手下的经纪人干的活。
可是自从上次股东大会被批之后，他就想和陈总套近乎，让他在下次股东大会上支持自己，在徐氏集团把他的股份收回去的时候投反对票。
这好巧不巧，机会送到手上，陈总在公司一眼就看中了王子斐，他也借送王子斐给陈总的机会，和陈总谈条件。
可是现在王子斐跑了，还被崔胥文揭了伤疤，接下来说不定还要被陈总骂他办事不力，进而在股东大会上……
越想，戴纶羽是越气，也越焦虑。
为了自己的前程，戴纶羽是一刻也不敢懈怠，他原本阴郁的脸急忙堆上笑脸，却一点都不显和蔼，反而显得奸诈。
他笑起来之后就走进包厢，然后顺手将门关上，将门内的纸醉金迷关在几十平米的包厢里。
但他一走进去，就察觉到人数的不对，今天他带来三个小艺人来伺候三位老总的，结果王子斐跑了，只留下一个小苏在这，还有一个小刘也不见踪影了？！
戴纶羽没有惊慌地到处找人，而是拿起酒杯敬三位老总酒。
酒过三巡，他喝了九杯白的之后，脸已经开始泛红，但是眼神还是清澈的，可见他的酒量有多惊人。
见三位老总眼神开始迷迷糊糊，面部表情已经不自然了，戴纶羽才开始试探。
“小苏啊，小刘去哪里了？”
小苏一脸迷瞪，脸红耳赤，歪歪斜斜不见人样地卧在一个老总的怀里，他抖了抖嘴角，说话都不利索：“却（去）西叟间（洗手间）了。”
戴纶羽也不见怪，思考了几秒就知道他说的意思。
他看了看手表，心中大怒，酒都过三巡了，去个洗手间十几分钟，还没回来，一看就是跑了，可是他又不敢在各位老总面前暴露这件事。
只好想办法糊弄过去，于是他又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还说上一些喜庆话哄各位老总开心。
“《江湖妙语人》得到各位老总的青睐，终于杀青了，到时候上线一定能够突破收视率的。”
《江湖妙语人》一部投资三个亿的武侠电视剧，虽然投资和拍摄都是实打实的，可是里面还塞进去了不少小艺人，剧本也缝缝补补的，成了百家布，当时高价请来的大导演差点就甩手不干了，还好戴纶羽许诺下一部电影依旧大力投资，导演才勉强答应。
“电视剧？不重要……哈哈哈哈！小美人。”
肥头大耳的何总，一手搂着小苏，一手举起手中的酒杯，放肆地大笑，毫不在意的贬低那投资了三个亿的电视剧。
戴纶羽有些为影视被贬低而难过，但摸爬滚打许久的习惯，让他不动于声，继续笑着将手里的酒一口闷。
而陈总却没有为戴纶羽的豪迈买单，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着脸问：“小戴，小王去哪里了？”
陈总和何总、冯总不一样，一直跟着徐氏集团的步调，不同意戴纶羽做的这些人情生意，但是他手中拿着的徐氏传媒的股份却足足有十成，而且在徐氏集团也有八成的股份，是戴纶羽不得不巴结的对象。
“他……陪小刘去洗手间了可能。”
还没等陈总继续话题，戴纶羽立刻转移话题：“陈总第一次来，没有玩过这些新潮玩意，何总和冯总要多多照顾陈总啊。”
何总和冯总反映了片刻，就如同戴纶羽的预料一样，红着脸，抖着嘴，语调不清晰，还连连称好，并以此为豪，举起酒杯附身去敬酒。
见陈总被堵住了话题，戴纶羽才堪堪松下一口气，可是小王和小刘的出走是摆在面上的事实，现在的问题还是急需解决的。
现在包厢里只剩一个艺人了，还有三位老总，这可怎么够分？
戴纶羽脑筋一转，勾起嘴角，奸魅一笑。
“当年三国鼎立三足，现在各位老总也是各自领域的领导者，今天小苏一个人和三个老总玩个游戏吧？”
他谄媚地和三位老总说，间隙还用眼瞄了小苏一眼。
戴纶羽好像在和三位老总有余地的商量，可是瞄小苏的那一眼威胁，却让酒醉中的小苏汗毛耸立，连忙点头，跟着劝说三位老总。
陈总到底是醉意上来了，话题一撇开，就回不去了，跟着戴纶羽的话题绕开了，没玩过新游戏的他，也没有拒绝，抱着旁观的态度，跟着小苏和两位老总去到了乾安阁的顶楼总统套房。
戴纶羽将几个棘手玩意送走之后，才有空吸两口烟压压内心的烦躁。
“他妈的，手里有几个臭钱，就践踏艺术。”
可是这些年来，戴纶羽为了向上爬，也没少践踏艺术，随便塞花瓶明星，乱改剧本，拍了十几部烂片，还为了票房，抢其他好片的排片率，各种阴阳票房，虽然票房最后都补上了，却得了不少骂名，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三流导演。
想想刚刚三位老总喝醉了之后，都被他引导着话题，他又不自觉的泛起得意，内心笑着嘲弄：在会议桌上骂我又怎么样？还不是在酒桌上被我耍得团团转。
连续吞云吐雾了两支烟之后，戴纶羽才慢慢悠悠的赶赴下一场饭局——就是刚刚聊到的《江湖妙语人》的杀青宴。
杀青宴的前半场已经结束了，下半场准备开始，好些艺人已经去包厢里玩游戏，只有零星几个不打算去下半场的艺人还在聊天。
《江湖妙语人》的导演姓冯，大家习惯叫他冯导，冯导拍过两部爆款电影，可是后续都在拍一些狗血爱情剧，口碑也下来了。本来这部电视剧是他用来试水电视剧行业，想要将口碑挽回来的，可是拍戏过程中投资方的各种不做人事，导致这部片拍完已经不成人样了，于是他以罢拍为由，要挟戴纶羽下次依旧要投资他的电影，但是不能干涉。
冯导见到终于到场的戴纶羽，连忙向前迎接：“戴总你可算来了，下部戏还要你多关照啊！”
戴纶羽笑着说：“一定一定。”一定会出意外的。
冯导以为得到保证，满意的点点头。
冯导正对着门口，刚好看见崔胥文和张骥走过，连忙叫住了他。
戴纶羽看着崔胥文的眼神不算饱含喜悦，简直是满目愤恨，不过身为变脸专家的他，阴郁的情态很快随风散去。
崔胥文突然被叫住，张骥以为被发现，他连忙四处观察，没有看到要打扰的粉丝观众，却看到熟人冯导。
崔胥文见到冯导，有些意外。
“冯导，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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