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推得踉跄几步,一阵风似是扶住了我一样。
“小心。”
耳边似乎是谁的呢喃细语。
我听得眼眶一热,这就是徐言君的声音。
我回头看,他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抱着一个熊娃娃。
“爹爹,她就是娘亲吗?”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我一时心里柔软不已。
“快,茵茵,喊娘亲,你就有娘了。”
徐言君依旧是当初那个模样,俊朗帅气,听着他的话,我脸红了,那小女孩喊他爹爹,喊我娘亲,那我和他岂不是……
“娘亲,阿茵要抱。”
小女孩放开了她手里的熊娃娃,对我张开了手。
小女孩的声音稚嫩,眼睛里充满了依赖。
我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小小的,香香的,原来这就是小孩子吗?
“娘亲,你和爹爹成婚了吗?”
我的脸羞红,和徐言君结婚虽然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被茵茵这样说出来,我反而不敢承认。
徐言君依旧看着茵茵,目光没有落在我身上。
我有些失望。
“那也得你爹爹同意才行啊。”
茵茵伸出小手去抓徐言君。
“爹爹和娘亲成婚好不好?”
徐言君宠溺地看着茵茵,我总觉得他也在看我。
“好。”
当我还沉浸在美梦之中时,我又一次睁开了眼。
眼前只有佝偻着腰的二叔,我冲上前抓住二叔干瘦的手臂。
“二叔,你是不是有个叫茵茵的女儿?”
二叔回头看我,我被他吓了一跳,那不像是人长的脸。
“盼儿,你的弟弟呢?”
什么弟弟,我记得我的父母就只有我一个孩子啊。
“他还在你背上呢?你爸妈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你弟弟吗?”
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你干嘛不哄哄你弟弟呢?”
二叔语气带着责怪。
“姐……姐,姐姐……”似乎有人在我耳边对我说话。
我试探着向肩膀探去,我握住了一只冰冷的小手。
我心中倏然冰冷起来,一把抓住那只手将他拉到了面前。
“姐,姐……嘻嘻。”
小孩面色青白,只有一张嘴一开一合。
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将他拉了过来,初次看到他,心里还惊讶了一下。
他勾起了太多我的记忆,我叫盼儿,盼儿,盼儿,盼的就是他。
他是我的亲弟弟,在我眼前断的气。
小小的孩童犹如折翼的白鸟,慢慢耷拉下来。
母亲的哭喊,父亲的怒骂在我脑里回荡。
他们都说我害了我弟弟,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
“姐姐,快来陪我啊,你不是最喜欢弟弟了吗?”
二叔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弟弟,我一把将弟弟扔了出去。
果然,二叔立马冲上去接住了弟弟。
“盼儿,你怎么不好好对你弟弟呢?”
二叔幽幽的声音响起,我亲眼看到他口中我的弟弟长出了獠牙,一口咬在了二叔手上。
二叔的手苍老,弟弟一咬也没见出血,我心下一惊,立马离开了这里。
我又到了杨柳岸边,我梦中的杨柳岸边,弟弟的尸体躺在那里。
青白的小脸看不出来他有多恶劣,我将他扔进水里。
“你不要再来缠着我了,我不欠你的!”
喊完这句话,我仿佛一瞬间抽去了身上所有力量,瘫坐在地上。
茵茵抱着熊娃娃再次出现,这次她的身边没有徐言君。
她走过来,对我摊开手,她握着的是一根蜡烛。
“娘亲,点燃它,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看见茵茵心里没有恐惧,只是仔细端详了她一番。
她不是二叔的女儿,那她又是谁?
“你是谁?”
我看着她手里的熊娃娃,熊娃娃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娘亲,我是茵茵啊。”
熊娃娃看着我,两颗扣子做的眼睛突然动了动。
“嘻嘻,娘亲。”
徐言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茵茵,快过来。”
茵茵将蜡烛塞到我手里,“娘亲,你快走吧,再晚爹爹就舍不得你了。”
我点燃了蜡烛,温暖的烛火笼罩着我。
周围渐渐起了大雾,母亲就在前方看着我,想拉我却又被烛光阻拦。
“幺儿,快停下来,妈妈舍不得你啊。”
我听着母亲的叫喊不为所动,幺儿也从不是她对我的称呼。
她总会喊我赔钱货,死丫头。
周围除了母亲的呼唤,就只有小孩子的笑声。
我听不太明白,只隐隐约约听见两句“阿茵阿茵没人要,一头溺死池塘中”。
我觉得很奇怪,这两句歌词看起来并没有联系。
“嘻嘻……姐姐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陪我们玩啊。”
一群小孩站在我面前,他们手拉着手,我却发现了很奇怪的事,他们都是男孩,没有一个小女孩。
我定了定神,想着凡我所见,皆是虚妄。
我闭着眼,举着蜡烛向前走去,果然没有遇到阻拦。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青烟,周围安静了,我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墓地。
有几只乌鸦惊起,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这小姑娘,大晚上跑这里来干嘛?不怕把魂吓飞了。”
一拄着拐杖的老人出现在我眼前,我却像看见了厉鬼一般,慌不择路地跑了。
这人,长的跟我的二叔一模一样。
我站在公路上,一辆车疾驰而来,我连忙招手。
那人摇下车窗,“盼儿,你去哪儿呢?我下次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我抬头看着他,是徐言君,我领了证的丈夫。
“娘亲,快过来挨着茵茵。”
我脸上露出一抹柔软的笑意,茵茵是我和徐言君领养的女儿,是个很乖巧的小女孩。
我紧紧挨着茵茵坐下,她手里还抱着我给她买的熊娃娃。
“娘亲,你爱茵茵吗?”
“爱,当然爱了,阿茵是娘亲最爱的小宝贝了。”
“那娘亲爱爹爹吗?”
我看了看专心开车的徐言君,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却偷偷将头偏向了我这边。
“爱,你爹爹又好看又温柔,娘亲当然爱了。”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谁杀了知更鸟?是我,麻雀说,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谁看见他死去?是我,苍蝇说,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
谁取走他的血?是我,鱼说,用我的小碟子,我取走他的血。
谁为他做寿衣?是我,甲虫说,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
谁来挖坟墓?是我,猫头鹰说,用我的凿子铲子,我会来挖坟墓。
谁来当牧师?乌鸦说,是我,用我的小本子,我会来做牧师。
谁来当执事?是我,云雀说,只要不在夜晚,我就会当执事。
谁来拿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拿火炬。
谁来当主祭?是我,鸽子说,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
谁来抬棺?是我,鸢说,如果不走夜路,我就会来抬棺。
谁来扶棺?是我们,鹪鹩说,还有公鸡和母鸡,我们会来扶棺。
谁来唱赞美诗?画眉说,是我,她站在灌木丛上,我将唱赞美诗。
谁来敲丧钟?是我,牛说,因为我能拉牦。
所以,再会了,知更鸟。
空中所有的鸟,全都叹息哭泣,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
我中途试图去按下通话键,手机却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一首歌唱完了,我才按下了通话键,是母亲。
“幺儿,你的行李箱不要了吗?”
行李箱,我想起了我拖着回来的那个行李箱。
原本我跟徐言君吵了架,就准备回老家跟父母一起过年的,所以带了不少衣服。
想着我行李箱的东西,我有点想回去拿。
“言君,我们回去拿一下我的行李箱行吗?”
一个急刹车,前面有一队抬着轿子的人,是喜轿。
徐言君把车挪到一边,静静地等待他们先走。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办中式婚礼,我真的只能羡慕了。
茵茵趴在玻璃上看,路过的时候,一个男子敲了敲车窗。
“见者有喜。”
像是还没习惯怎么说话,男子的声音僵硬。
是那种你一听他声音就会心里一跳的感觉,不是心动,也不是心肌缺血。
男子塞进来一个红包,塞到了阿茵手里。
阿茵笑嘻嘻地拿着红包。
“谢谢叔叔。”
那男子很快又回到了队伍中,一路吹吹打打地走了,还真是奇怪,在夜间结婚。
看着阿茵数着红包的样子,我故意对阿茵说。
“阿茵,你是小孩子,管理不好钱财,交给娘亲,娘替你保管,阿茵要用的时候娘就给你。”
阿茵有些不情愿,不过她还是递给了我。
“好吧,反正娘亲也不能用,也不会拿去给弟弟买东西。”
阿茵递给我时,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红包,真可爱。
很快,我们开着车就回到了村里。
一小孩坐在村门口,是个男孩,看见我,对我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盼儿姐姐,你回来了啊。”
我无心去理会他,他是我二叔家的孩子,很不听话,小时候生了场大病活过来就变得顽劣起来了。
茵茵抱着熊娃娃躲在我身后,我牵住她的小手。
“走吧,去见见你外公外婆。”
我不理会小男孩,只牵着茵茵走。
“盼儿姐姐自己又带了个小赔钱货啊,嘻嘻。”
阿茵的熊娃娃颜色似乎深了几分,阿茵抬起头看向我。
“娘亲,阿茵不是赔钱货。”
“阿茵当然不是了,那个哥哥脑子不好,阿茵体谅他一下吧,毕竟关爱智残人士,人人有责。”
“嗯,阿茵记住了。”
阿茵笑得甜甜的,像个小天使一样。
父亲还是坐在门口,看见我牵着的阿茵,眼里露出一丝不满来。
我的行李箱就摆在屋中央,走近一看,我发现行李箱不断地渗出血来。
我有些惊恐,我行李箱里怎么会有血。
很快,从我行李箱渗出的血形成了一小滩血泊。
阿茵躲开了蜿蜒的血迹,徐言君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父亲掏出了他的旱烟。
“娘亲,臭臭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我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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