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齐王夫妻率先出声,大声喊着万万不可。
卫珊绫瞬间冷下脸,“本公主跟郡主姐姐说话,其余人不想断舌头,最好乖乖给我闭嘴。”说完,又露出自信傲慢的笑容。
卫琅月不言,只定定地凝视着眼前这位笑意不达眼底的少女。
“怎么,郡主姐姐嫌少?若我在父皇面前说点你的好话,赐你食邑万户也不是不行。”
听到对方这施舍一般的语气,卫琅月只低头轻笑一声。
卫珊绫不悦皱眉:“你笑什么?”
卫琅月并不言语。
她笑,丽景国这位金枝玉叶的昭阳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不够,竟还要踏入仙路求取长生。
不过凡人皆有七情六欲,卫珊绫有这种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她并没有很意外,也没有觉得她是在痴心妄想。毕竟自己对修仙这一事无甚兴趣,只是卫珊绫这带有威胁意味的做法,实在令她不快。
厅内一时陷入沉寂,唯闻一两个仆从低弱的啜泣声。
厅堂之内,没有人想死。
卫琅月无声地瞧了一眼卫珊绫手中那刺眼的圣旨,心里很清楚,不止至亲之人的性命,整个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命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还好,她本就不想去什么修仙门派,还好,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在爹娘身边度过一生。
卫珊绫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郡主姐姐,不知考虑得如何?”
望着父母泪眼斑驳的神情,卫琅月笑了,笑得明媚夺目。
对于世界,她迷茫过;对于自己,她迷茫过;但对于身上流动的血脉,她从未迷茫——她是爹娘的孩子。
早在幼时,她便已得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活不过十八的短命鬼,不过,比起长命百岁,她更愿意和家人在一起安度余年。
即便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至少能选择因何而去。
于是,在陆练琬绝望的眼神下,卫琅月给出了她的答复。
“昭阳公主想去太一门拜师学习,只管去便是,我卫琅月没意见。”
“小宝!”陆练琬终按捺不住,起身飞奔到卫琅月身边,满是心疼地将放在心尖上的女儿紧紧抱住。
她只恨自己无能,作为母亲,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豆大泪珠接连不断从陆练琬清丽绝尘的脸颊滑落,一些滴在卫琅月的衣裳上,洇开淡淡的痕迹,一些则砸在卫琅月的脸上,灼烧着她的肌肤和心脏。
“阿娘,别难过,宁安是愿意的。”
卫琅月为陆练琬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完。
“小宝,我的小宝……是娘不好,是娘没用。”
卫文和向妻女走来,悲痛自责地揽住妻子因哭泣而发颤的肩膀,而自以为修了仙就能保护家人的卫珩熠,在心底疯狂唾骂自己的愚蠢和天真。
一时之间,齐王府内氛围更加压抑沉重,每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扬起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笑容,浑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当然没错,她怎么会有错。父皇说过,她是丽景国唯一的明珠,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这世上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不……还有一样东西,她没有得到过。
看到齐王一家拥在一起画面,卫珊绫只觉得异常刺眼。
她的视线停落在陆练琬的侧脸,目光灼灼,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母后……”卫珊绫下意识呢喃。
不过刹那,一阵狂风忽起,堂内外悬挂的红绸随之剧烈晃动,风中裹挟着砂砾,引得众人纷纷闭上眼睛。
不对,这风有古怪。
府内唯一的修仙之人很快发现了异常,掐指捻诀,顷刻,一道半圆的蓝色屏障骤然浮现,把整个齐王府盖住,将狂风隔绝在外。
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兴,只见眼前的屏障隐约有了裂纹,不过几息,便彻底破碎。
卫珩熠蹙着剑眉,正欲再次施法,狂风陡然加剧,风声如猛兽咆哮,刮在人脸上泛着生疼。
卫琅月被父母密不透风地护在怀中,对外界感知迟钝,且一切声音在她耳中都变得沉闷。
齐王见自家儿子神情凝重,扯着嗓门担忧问:“景瑞,还有办法应对吗?”
卫珩熠:“孩儿……”
“哈哈哈……能抵挡得住贫道用了四成修为的掌风,不愧是剑雨门新一任弟子代表,真的是后生可畏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拂尘,身穿素白如雪的道袍,从天而降。
说是抵挡,也不过只有片刻的喘息时间,且对方说只用了三成修为,若是再加上几成,只怕齐王府方圆百里都会被这风卷为平地。
待齐王夫妻从滚滚白云中看清楚老者的面容后,两人喜出望外。
“仙师!”
此言一出,堂内惊叹声不止,纷纷把目光投向正徐徐向他们走来步伐稳健的老人。
“今日王府真是热闹啊,看来贫道可来对时候咯。”
待看到厅堂正中慈眉善目的老人,卫珊绫一把推开护在她身前的众随从,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问道:“你是太一门的人?”
老者乐呵呵捋着白须,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小宝,还不快来拜见恩人。”陆练琬边说边把怀中的女孩轻轻推了出去。
卫琅月看了一眼身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视线瞬间锁定上他右嘴角下的一颗黑痣。意识到自己失礼,她又快速收回视线,而后毕恭毕敬行了大礼。
“宁安见过恩人。”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萧泽频频颔首,对这位即将跟着自己踏入太一门的女娃满意得不行。
卫珊绫柳眉一竖,声音尖锐:“你这老道,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无视我的话。”
“…………”卫琅月抿了抿唇,视线在卫珊绫和萧泽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萧泽嗓音与面上笑容截然相反,带有明显的冰冷疏远:“你这黄口小儿,家中长辈没有教导过你对老人要礼貌客气吗?”
“哼,”卫珊绫闻言娇哼一声,扬着下巴说:“我可是丽景国的五公主,只有别人敬怕我的份。”
萧泽摇头嗤笑道:“哈哈,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修真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踏的,你这性子若不改,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可是会吃苦头的。贫道劝你还是收了心思,继续过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生活为好。”
卫珊绫气急败坏,食指直指萧泽:“你!”
为避免卫珊绫再出言不逊,一直静默的卫琅月及时出声,向仙人解释道:“恩人,宁安资质愚钝,恐并不适合修仙这条路,有负恩人的期望。昭阳公主是宁安的堂妹,听闻太一门的盛名,心生向往,能否让她代宁安拜入太一门?”
“你当真不想拜入太一门?你可知这天底下每天有多少人撞破脑袋都想拜入我门派吗?而你,竟还想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拱手让人。”萧泽看着卫琅月平静说道,在松弛皮肤的衬托下,白眉之下那双眼睛清朗有神,与人界寻常老人的浑浊完全不同。
“宁安……”卫琅月垂首嗫嚅,不敢直视他。
萧泽轻抚银髯,见卫琅月这心虚的模样,并未出言戳破她的谎言。
卫珊绫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走到卫琅月跟前,与萧泽对视。
“卫琅月都说了,她不想去。带我进太一门少不了你的好处,我父皇最是疼我,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灵石法器,我都给得起。”
萧泽故作为难的表情:“嗯……公主开的条件确实诱人。”
卫珊绫心中一喜:“你这是答应了?”
“哈哈哈……谁叫贫道心慈好善呢,我可以带你去太一门,但最终是去是留,我说了可不算。想正式拜入太一门,还需得通过三道考验。”
卫珊绫根本不在乎什么考验,知道自己可以去太一门后,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而萧泽这番话,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松了口大气,其中齐王夫妻和他们的儿子最是高兴欢喜。
毕竟这两全之法,不仅保住了整个王府所有人的命,还让自己的女儿得以有续命的可能。
卫文和神情恍惚,似还未从喜悦之中回过神,他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仙师,我家小女和公主两人真的都能去流云山吗?”
萧泽淡笑颔首:“当然,贫道可从不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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