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年不经意的话戳中心事,林越舟募地捏紧了拳头。对方未有所觉,仍是闲适地看着海,一抬下巴:“来看月亮。”
他话题跳得太快,林越舟微微皱起了眉青年嫌弃地一扫楼上某处,颇为不屑:“别学那些家伙用设备看月亮,来看真正的月亮,今晚可是超级月亮呢。“
林越舟静静看他,青年专注望着天边明的海风里。他想起白日海面上肆意逐浪的青年与空中一跃而下的青年,心中葛然升起一个念头,这里不止有月亮,还有太阳。
被炽热的视线注视着很难忽视,青年没忍住笑了,无奈地转过头来,应该是埋怨,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撒娇:“看月亮还是看我呀?“
跟太阳在一起的话,很难一直关注月亮吧。林越舟明知不妥,还是忍不住盯着青年看,从头发到眼睛,眉峰到鼻梁,然后是下巴和弯起的嘴唇,青年刚刚喝过饮料,嘴唇一片红润的光泽,看起来……非常好亲。
林越舟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后撤,却被乍然勾住了衣领,青年满含笑意倾身过来,温柔贴上他的嘴唇。
林越舟睁大眼睛,不自觉屏住呼吸。青年喝了冰饮,嘴唇凉凉的,润泽柔软,近在咫尺的睫毛颤动像是刷在他的心上,橘子汽水的香气混着海风的气息萦绕在唇齿间,牵住他衣领的手力道并不重,却好似不容推拒。
一个全然不含**的吻,像是夏日躺在院子里乘凉吹来的晚风,格外抚慰人心,青年睁开眼睛看着他,星河荡漾在含笑的眼眸中:“橘子很甜,是吧?”
在林越舟怔愣间,他为他重新整理好领结,抚平衣服褶皱,漂亮的眼睛始终注视他:“我们看过日落了,明天早上六点,我在这里等你看日出。”
沈凭星到的时候,南驰已经趴在栏杆上好一会儿了。
“真会选地方,我感觉整艘船就这儿最荒。
“视野好。”南驰头也不回丢了瓶酒给他,专注看着楼下甲板上的小提琴演奏,半个眼神也没甩给他。
沈凭星开了酒喝,站到身边跟他一道看听了半响,忍不住感叹:“拉得是真好。”南驰一勾唇,挑高眉毛赞许:“长得也好。”过了会儿突然道:“真好看,感觉自己恋爱了。
沈凭星手一哆嗦差点把酒瓶掉下去,看看舞台中央的小提琴手又看看身边眼神雀跃的南驰,半晌才道:“我觉得不太行。
“凭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南驰站直伸了个懒腰,悠悠然浑不在意答道:“我不在乎。“
不,这个你最好在乎一下。
你应该有听说老头这次邀请了很多音乐人,其中有一位天才小提琴手,刚刚夺得帕赛金奖。
沈凭星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有点印象但仅仅一点,有口难言,干脆放弃,摆手让他自己搜。南驰不甚在意地在搜索引擎上检索相关信息,翻到9月刚刚过去的大赛,一直漫不经心的神情突然变得些许微妙。
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赛的评分制度和肖邦钢琴大赛异曲同工,当本次赛程未出现获得评委会认可的参赛者时,一等奖将空缺,在此之前,已经整整四届轮空直到今年,这位来自东方的少年天才的出现,一举结束了长达十年的金奖空悬,被评委会盛赞东方瑰宝”。与此同时,更是半个纪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15岁……南驰看着这个数字一阵沉默。
“不可能。南驰把手机一扔装没看见。这肩,这腿,这气场,没成年就罢了15岁,哄鬼呢!他重又端详下方的小提琴演奏者,与他相当的身量,宽肩窄腰,黑色长裤下一双长腿颇为瞩目,将西装穿得极正,偏又自带某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野性,和着悠扬的小提琴乐声,揉式虫或人心的致会吸己力苦日早门亚移不开目光。
嘴上说不可能,实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先前觉得对方局促青涩,与冷峻沉凝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颇为有趣,如今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就算外表已经相当唬人,说破天也只是个少年郎。
“啧。”南驰撇嘴发出不满的语气词沈凭星少见他如此无礼,正觉得稀罕,便听南驰道,“差点把房卡给他。”语气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
“不是,你已经勾搭过了?”
南驰不理他。林越舟抬眸往这边看过来,他提着玻璃瓶与人遥遥敬了一下,小提琴手直直注视他许久才收回目光,手上的动作分毫不乱。
南驰又观摩片刻,笑了,懒洋洋开口声音随着风飘进沈凭星的耳朵:“其实也没关系。”
?不,这绝对有关系
“你还嫌家里律师事不够多?小提琴手拉完最后一段和弦,向台下鞠躬致谢。南驰将最后一口汽水饮尽,拍拍沈凭星的肩:“先走了,我约了小朋友明天看日出。”
“.....”
果然还是先给律师打电话吧!
林越舟出门前犹豫再三,还是带上了琴盒。
他不喜欢迟到,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对方却来得更早,甚至准备了早餐,牛奶递过来
还是暖的。
林越舟接过,表情有些奇怪这个人昨晚在明知自己马上要演出的情况
下递过来的都是酒,现在却换成热牛奶,多少有些奇妙。
小孩心思写在脸上,南驰笑,却不准备答疑解惑,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早上好。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
林越舟脸上疑惑更深。算上海上那次确实是第四次,但他可不觉得对方那时有看见自叫。
他跟南驰并排坐下,青年注意到他的琴称赞道:“前天,应该是大前天了,维塔利的《G小调恰空》,非常动人。那天是在游轮的剧院上,他压台出场赢得满堂彩,并没有留意听众,原来那时青年坐在台下。
“你会拉小提琴?”
“一点点。”青年向他伸出手。
乐器是表演者身体的一部分,私人的乐器对于乐手而言是不能轻易予人的私隐,可是对方手伸得坦然,林越舟默然几息,将琴盒送进了青年手中。
很奇怪,他并不排斥,无论是对方的亲近还是看似越界的接触。
南驰从容打开琴盒,调弓试音,起身向唯一的听众行了个俏皮的王子礼,随后搭弓上弦,悠扬的琴音流泻而出。
曲目依然是少年前几日表演的《恰空》。
也许是因为未抱期待,青年的演奏出乎意料地叫人眼前一亮,对弓的性能掌控相当不错。
但是干净轻盈,尤其后半段的变奏处理得堪称精彩。
但这些并不足以动人,青年的演奏胜在感染力。维塔利《恰空》传世已久,众多名家高山
仰止珠玉在前,海菲兹的版本恢宏而冷冽,磅磷厚重;奥伊斯特拉赫则细腻温吞,内含力量;又或者格鲁米欧,悠扬婉转,优雅从容都是经典之作。
而青年的版本与他们都不同。
《G小调恰空》是对感情的庄严探讨,充满哲学反思,沉郁、悲壮、恢弘、激越,憧憬人性中的神性,诸多表演者的演绎无一不满含悲戚。
林越舟从未听过有人将之诠释得如此这般,犹如不谙世事的孩童误入迷局,权当游戏。
他哭,哭声也坦荡,他笑,笑音更明朗!
他沉思,前路也总是光亮。向来悲怆的尾声在青年手下于忧郁之中透着希望。
清灵飘逸,生机勃勃。即使身处绝境,也能从绝境中开出花来;如果说林越舟的版本是抗争是追逐自那么南驰的版本就是自由本身。
丰沛的情感填补了技巧的欠缺,赋予作品新的生命,震撼一颗年少的心南驰拉完整曲,收尾收得潇洒,歪着头问他:“除了这个我只会拉《小星星》,要给你拉一遍《小星星》吗?“
见他不回话,青年一笑,摇头晃脑,当真给他拉了一遍《小星星》。
日光从海平面探出头来,金发青年快乐地享受音乐带来的乐趣,一如他在海里欢腾跳跃
的瞬间。不论大雅经典还是通俗儿歌,在他眼中仿佛都无甚区别,他只忠于自己的自由
好像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分特质都对林越舟有看不可抗抱的吸引力。
“你去过很多地方。”少年开口如叹息南驰将乱飞的头发理顺,小提琴放回原位,点头回答他的询问少年人眼中闪动炽热的憧憬与神往,又因为某些无法摆脱的限制露出失望表情青年坐回他身边,想了想,温声道:“你不喜欢小提琴?”
不喜欢,还能拉出那样激越动人的乐章吗?
少年沉默看着天边,海天相接的地方浮出长长道白,将天际照亮。他嘴唇据成一线,眼中是不可消解的执念与矛盾:“并不想为此献上我的一生。“
即使他已经在这条被安排好的路上走了许久,即使在拉琴演奏时,他也沉醉其中,流连忘返,耽于体验诸般沉痛与欢愉,可是他依然憧憬人生能有更多的可能性,世界这么大,野云无城郭,雨雪连大漠他不甘心一生就困在冰冷的砖墙内,从一个有屋顶的房子中来,再到另一个有屋顶的房子中去。
南驰静静看着目光坚定执着的少年,这就是为何他会为一个少年心动。他第一次听他拉琴便知,少年不是乖顺的人偶,他看似规矩,却从不驯服。他是蛰伏的雏鹰,一旦羽翼长成,便要凌云九霄。
困在局中的孩子只需要一个破局的契机。而这个契机——
仿佛只是一瞬间,刚刚还只是泛白的天际红霞一片,将整个海面染成瑰丽画卷,橙红的光亮落进少年眼中,燃烧成跳跃不灭的火焰
太阳出来了。
南驰将长日随身的项链取下,深邃的蓝宝石与深蓝的海相映成辉。
青年漂亮的眼眸中一弯琥珀色的弧光比宝石更璀璨。
他将宝石放进少年的掌心,话语温淡而有力:“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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