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折腾到晚上才把流程走完,叶榆还在警局里配合乌代曼案件的调查,段越泽双手插兜,把脸缩在立领毛衣里,站在警局门口跟一颗小石子过不去。

脚放在上面摩擦,强迫用石头在脚底下滚来滚去的异物感来吸引注意力。

别再想了。没准会不一样。这都已经是我自己写的书了,要我特么还这么惨,究竟还有没有天理了?

段越泽望着天。

想到刚刚借警察的手机打电话给“亲爹”的时候,那个声音……段越泽不会听错的。那就是段兴岩的声音。

这个声音曾经对他说过“滚”“去死”等难听的话,也说过“我错了”“对不起你”这种恶心的道歉。

在听到电话对面发出的第一个音节时,段越泽立马挂断了,把手机交给警察,迅速在脑内编好谎话,说自己跟父母闹矛盾,希望警察能报个平安以后不透露自己的地址。

警察大叔起初不赞同,随后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下来。段越泽见他反水得很快,对他的保密工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大概是表面答应自己,背后仍然会联系段兴岩的。

只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尽快搬离叶榆家。要是被段兴岩那个赌鬼知道叶榆的存在,能不跑过来死缠烂打?

按他的德行,路边一条狗跟自己长几分相似,他都要跟人称兄道弟,最后求狗兄弟帮自己一把,把它的狗头狗肉狗毛的利用价值都榨干,恨不得狗尿都装袋子里拿去卖。

这种人,段越泽对他压根不抱任何希望。

找自己?找血包和冤大头还差不多。

段越泽一脚把石子踢得老远,仰着头靠在墙壁上。

叹一口气,白雾在眼前飘荡。

说不定呢……

说不定,对方只是跟段兴岩的声音一样而已,性格品质完全相反呢。

无论如何,明天找时间先去警察给的地址看看吧。

所以也就说明这里跟我自己写的东西其实关联不大么。

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剧情开场时间还没到而已。

那也说明……那个攻很有可能不会再存在了吧。如果叶榆对自己有意思的话。

又一脚把小石子用力踢出视线。

是不会出现了吧。受都喜欢别人了,那个人出现有什么意义。打酱油都嫌多余。

“走吧。”

耳侧传来叶榆的声音,段越泽立马站直身子,看向左边。

叶榆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累,嘴唇也发白,右手虚托着被石锤砸伤的那只手。

段越泽盯着那只手。

当时不应该说那些话激怒那个疯子的。早知道确定警察会来的情况下,就应该多讲点废话拖延时间的。

叶榆见他一副恼悔的表情看着自己胸前的手,哭笑不得地用另一只手撸了一下他脑袋,安抚他:“没事儿。看着吓人而已。”

段越泽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给人一种方便被撸毛的错觉。

低。头。

我为什么会……低头。

段越泽梗着脖子不动,“去医院。”

“行。”叶榆轻轻转动一下左手,有撕扯感和刺痛感:“拍个片子去。”

俩人打车去医院。

叶榆按下车窗,料峭的早春寒风灌进来,段越泽的头被冷风拍打戳刺,只觉得爽。

呼。

长叹一口气。

终于把那神经病送走了。

“怎么了?”叶榆察觉不对劲:“是因为你父母的事么?”

被说中了。

段越泽:“嗯。”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困难跟我说,老唐是律师,没准可以帮上忙。”叶榆知道段越泽一向不爱求助别人,更何况是私事。

果然,段越泽拒绝了。

“不用。”段越泽说:“不过,过两天我得搬走了。”

说不清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叶榆身体某处地方似乎被人挖走一块,空荡荡的。

“……这样。那你要搬哪儿去跟我说一声。你一个人搬那么多东西也不方便。”叶榆说。

段越泽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头转向另一边,叶榆只能看见他旺盛的黑发像夏天风里的大树一样,被风吹得齐齐往后倒。

其实无论段兴岩是否是那个爱喝爱赌的段兴岩,段越泽都应该从叶榆家搬走了。

之前是因为无路可走,现在呢。

之前以为自己没身份,现在呢。

之前浑身上下只剩命,现在呢。

已经没有理由赖着不走了吧。

车里的人都变得沉默,好像疲惫到了极点,连话也说不出了。只有车载广播介绍最新潮流的声音和冷风哗啦啦大力鼓着后座的声音在车流里呼啸。

段越泽陪叶榆做完各项检查以后,躺在床上已经十一点多了。

后天就要走么。段越泽又纠结起来。

可叶榆的手受伤了,你走了他怎么吃饭。

废话,离了你,他就不能活了?

可是对病人来说的话……确实不方便。更何况他的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是老祖宗说的话,不是他说的。

段越泽从小就是个尊敬老祖宗的人。所以听一听这种话也无可厚非吧。

算了。一切还是等明天去完永清街再说吧。

闭上眼,那种争吵声又绕在他耳边循环播放了,连要做的梦也不可控制地变成他不想再记起的回忆。

今夜的风是噩梦里的风,蓬勃中夹着冷肃,让人分不清此时是春天还是冬天。

就像段越泽无数次分析过的家庭关系那样,让他对段兴岩和祝桐华给予的关爱产生期待和质疑。

这种模糊不清、界定含糊的东西让段越泽恼火。

新叶旧叶混在一块,在夜晚的风中轻轻扫刮着段越泽的窗户。

窗内的人皱了一晚上眉头,终于在第二天天光微亮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

把稀饭闷在锅里后,段越泽轻声关上门,踏进露水还未蒸发的早晨里。

路边的出租早就开始营业,段越泽随手拦了一辆,报出段兴岩的地址:“永清街160号,谢谢。”

师傅回头,喷出满嘴肉包子味:“去永清街远的嘞。70块哈。”

段越泽盯着手机上显示的25公里,咬牙说:“可以。”

掏出一张红票子以后,司机闭了嘴,找给他三十块,心情很好地放了首歌,轻轻哼起来。

段越泽的心情却没那么美妙,每离段兴岩进一步,他的气压就低一分。

车子在装修统一的一排铺子间停下来,段越泽从卖五金的小店铺旁边穿过去,夹在窄墙间往尽头微弱的光里走去。

站定。

段越泽抬头打量着这串楼房。三层阳台掉下来几条不知道什么枝叶,毫无规律地飘摇。其他楼层的阳台都空荡荡的,除了网格铁窗和湿答答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楼梯口在很显眼的位置,段越泽缓慢地挪动步子,踏上阶梯。

一级。两级。三级。

段越泽把注意力放在数梯子上,将段兴岩和祝桐华的脸推出脑海。

三楼很快就走完,段越泽在堆了几袋垃圾的红棕色大门外停下来。低头看了眼脚边的垃圾,听装啤酒被捏成不规则形状,压扁在烟盒边,瓶装啤酒倒是整整齐齐地摆在角落里。

段越泽在心里冷嗤,还真是有利用价值的放在一边,没利用价值的一脚踩扁啊。

所以这么着急忙慌到跟警察打交道报警找我,又看上我身上哪些利用价值了?

好在自己没抱什么希望,这些闷臭的酒瓶提醒着段越泽,屋里的人无论转世投胎还是穿梭时空,都一个德行。

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已经不用进去看了。

段越泽把段兴岩特意摆好的酒瓶带下去扔到垃圾桶里,想到对方醒过来骂骂咧咧地疑惑哪个狗东西偷他酒瓶就感到无比畅快。

太阳越过低矮的树,薄薄地披在这片拥挤错落的居民楼。

段越泽甩开又想追着他的回忆,坐在瓷砖铺成花坛上,左手拿豆浆,右手拿鸡蛋灌饼,麻木地东咬一口西咬一口,思考正事。

已知,我已经死过一遍了,所以这里肯定不是原世界。原来的号码是空号,说明我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与原世界无关。

两个问题。

一:那为什么只有段兴岩和祝桐华还特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二:我在这里的身份设定到底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当然没有解决方法。除非他死……滚,死了都被跟着。

第二个问题。我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按照原世界的发展轨迹平移到这里。这个问题……问段兴岩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的,他只关心怎么赌。只能从祝桐华嘴里知道点答案。

可祝桐华这个人……段越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她似乎总是在奉献自己,认为自己能感化段兴岩,认为忙碌到一天干几份活就能靠冰山一角的薪水填补段兴岩欠下的窟窿。精卫填海都没这么难。

她只是认知低。

只知道捧着一颗心扑在丈夫身上,人却很善良。

段越泽把吃完的垃圾团在一起,放在腿边,低着头痛苦地回想起祝桐华第一次被段兴岩扇耳光的那个场景。

停——

段越泽闭了闭眼,睁开。站起身把垃圾丢掉,刚转身想走,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戴着棕色的大号毛线帽从楼梯上下来。

那个人步子悬浮,还总东张西望,只有一圈下巴露在外面,上半张脸完全隐在帽子里。

段兴岩!

段越泽定在原地,紧盯着他的动向。好在面前一排垃圾桶挡住自己,降低了自己定存在感。

段兴岩下楼了?他下来做什么。看他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应该不是去买早饭。

也就是说……

段越泽若有所思地看向三楼那个空荡荡的窗户。

忽然,窗户被拉开,段越泽看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女人伸出冻红的手把穿好衣架的衣服挂在外面。

段越泽的心脏砰砰跳,那是祝桐华!

他三两步跑上楼,停在那个仍然堆着烘臭垃圾的门前,大力拍响大门。

隔了很久,一个身材矮小面色红润的女人轻轻拉开门,嘴里嘟囔:“谁呀……”随后用那只正常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段越泽。

屋外的冷风和段越泽这张像极了段兴岩的脸都让祝桐华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

她愣在那,看着段越泽,张了张嘴:“越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当年不肯嫁东风

捡到野男人后他称帝了

经年烈酒

小船三年又三年

至此不逾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最佳方式
连载中zzzlee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