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尽7

殷符约动作很快,仅仅过了两日就送来消息。

浔江岸边,一艘小船借着芦苇的遮掩停靠在岸边,微弱的烛光透过纸窗在江面上轻轻晃动。

船中殷符约与一个大汉对坐,那大汉脸上从额头到左脸一道长长道刀疤,刀疤脸道:“不是说直接把货藏到芦苇了就可以了吗,晚上我会让人来取。”

“这次货多,跟以前不一样。”

“这次有多少货?”

“一千匹。”

“运不了,”刀疤脸说,“一千匹料子至少要用两艘大船,我现在只有两艘小船,最多能运二百匹。”

“不行,二百匹根本不够。”殷符约透过船上糊了一层纸的小窗朝外面望去,外面漆黑一片没什么动静,“一趟运不完就多运几趟,你要是能帮我运完这批料子,我给你银子翻倍。”

刀疤脸明显有些动摇,他盯着殷符约,最后还是咬咬牙狠声说:“不行,绝对不行!老大已经下令不许我们再开船运货,我现在也是瞒着老大偷偷运货,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二百匹!最多二百匹!”刀疤脸攥紧拳头,“我先回去,明天晚上你把货送到岸上,我偷偷运出去。”

船外传来几声蟋蟀嘘嘘声,殷符约说:“那就两百匹,货在岸上,今晚就运走。”

“这么急?”刀疤脸狐疑地看向殷符约。

“很急,货就藏在岸边的芦苇里。”殷符约顿了顿,看着刀疤脸脸上的狐疑皱眉道:“你怀疑我在骗你?你我合作这么长时间,我府里的货都是靠你才运出去,你我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刀疤脸盯着殷符约不动,殷符约没了耐心:“我何须为这种事骗你,你若是不信就算了,你不愿挣这银子我再找其他人好了,不过是费些时间。”

殷符约说着就要下船,刀疤脸连忙拦下她:“殷小姐不要着急,我这不是还没拒绝吗?”

殷符约冷着脸,刀疤脸道:“也好,省得夜长梦多。我随殷小姐去看看货。”

刀疤脸起身从船上跳下来,挥开脚边的芦苇说:“货在哪……”

芦苇中一道白刃闪过,一把剑倏的横在刀疤脸脖子上,刀疤脸惊愕一瞬,瞪大眼睛余光瞥见从船上施施然下来的殷符约,怒道:“殷符约!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符约并未回复刀疤脸的话,她越过刀疤脸对芦苇后面的人道:“大人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殷符约你竟然敢骗我!我……”

刀疤脸指着殷符约破口大骂,许逐压着剑用了几分力,剑刃沾了红,刀疤脸身体僵住,安静下来再不敢乱动。

长孙弦佩从芦苇丛中走出道:“答应殷小姐的我自然说到做到。不日殷少爷便会回到殷府。”

“那小女就先谢过长孙大人了。”殷符约回头看了看刀疤脸,“此人大人自行处理,我便先回去,静待大人他日所言兑现之日。”

殷符约福身一拜,长孙弦佩从芦苇中拿起一盏灯笼,揭开灯罩点燃灯笼里的灯芯,又将灯罩盖回递过去,“本该叫人送你回去,只是眼下没有可以送你回去的人,天黑路难行,殷小姐又是一个人,就让这盏灯笼伴殷小姐走一段路吧。”

殷符约愣了一瞬,她走进长孙弦佩时只隐约觉得长孙弦佩脚底下有个什么东西,现在长孙弦佩把它从芦苇里拿出来殷符约才看清楚这是一盏灯笼,她愣了愣想说什么,可短暂的停顿过后她什么都没有问,接过灯笼转身离开了。

殷符约提着灯在漆黑的夜里没了身影。

“大人,这人带回府衙吗?”许逐问。

长孙弦佩道:“府衙怕是没有地方容下这人,送去薛将军那里。”

许逐拿绳子要绑刀疤脸,刀疤脸左右乱动着挣扎,许逐踹他一脚把他踹进芦苇里吃了一嘴的芦苇叶子他才老实。

许逐绑好人趁着夜色同长孙弦佩踏过芦苇进了林中。

长孙弦佩掀开营帐,帐中点着一支蜡烛,桌案边挂着浔陵的河流地形图,薛砚听就站在地图前。

薛砚听回头见到来人也不寒暄,直接道:“长孙大人深夜到军营中来是有匪寇的消息了?”

“自然。”长孙弦笑着佩拍拍手。

许逐把刀疤脸推进来,薛砚听挑眉道:“这就是长孙大人带来的‘消息’?”

长孙弦佩“嗯”一声:“自从阙都要彻查浔陵开始,江上的匪寇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开船,没有货运自然没有银子,不然这位刀疤脸也不会私自开船运货。”

“可惜,纵使有胆量偷偷运货,又能捞到多少银子呢?”

薛砚听看她,长孙弦佩调笑着摇动扇子,眼里精明的算计毫不掩饰:“将军,不妨听我一计。”

烛火映照在她含笑的眼睛里,忽明忽暗。

她隐匿在布帐暗处,像是一条潜伏的蛇。

薛砚听背过手:“说来听听。”

“江上不让开船运货,盗匪们自然没有银子的收入,可发不出银饷,匪寇也是要吃饭的呀。时间一长,这群匪寇当然少不了怨声载道。”

长孙弦佩从暗处走到帐中主位坐下,烛火的光直接映在她脸上,她侧坐手臂撑在椅背上,用扇子抵住桌面慢条斯理地说:“将军可派人扮做匪寇向江上其他各处匪寇传话,就说朝廷一直未派兵剿匪,浔江却不许开船,浔陵的匪寇对此有颇有怨气,计划着闹饷,借此探探别处匪寇的风声。”

“他们愿意参与闹饷,这些在浔陵的盗匪主力就要分出一部分去应对他们闹饷,再稍加运作,甚至可以让他们帮我们打浔江上的主力匪。他们不愿意参与,于我们也是有利无弊。”

“不论别处的匪寇愿不愿意参与闹饷,到时候将军都可以带兵攻打浔陵匪寇,别处的匪寇听到了浔陵的战声也只会以为是在闹饷,自然就不会过来支援。剿灭了在浔陵的匪寇主力,这些浔江支流上匪寇届时便会望风而逃。”

薛砚听看着主位上随意坐着的人,道:“长孙大人如何确定他们会信闹饷这种话?”

长孙弦佩笑笑,目光看向被绑着的刀疤脸。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刀疤脸睁大眼睛大“呸”一声:“你们绑了我还想让我帮你们?你们想得美!我是不会帮你们的!”

长孙弦佩叹一口气,幽幽道:“看来还是有人没搞清楚现在的局势啊。”

“许逐。”

许逐踹倒刀疤脸,一剑刺进他的左肩,抽出剑还要继续往右肩刺。

“啊——”刀疤脸被刺中惨叫一声,来不及顾及左肩涌出的血,慌忙躲避起许逐再次刺过来的剑。

刀疤脸躲开一剑,蠕动着爬起来还没站稳,慌乱中又被自己绊倒在地上,眼看着许逐道剑就要刺过来,他当即大喊:“我做!我做!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许逐并没有停下,刀疤脸在地上翻滚道:“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别砍了别砍了!求求你别砍了!”

长孙弦佩看那刀疤脸在地上来回打滚,等刀疤脸没力气了她才道:“许逐。”

许逐这才收起剑站到一旁。

刀疤脸瘫倒在地上,左肩处的衣服被血水浸湿,身上头发上沾满了土,劫后余生般粗喘着气。

长孙弦佩道:“既然是有组织的匪寇,想必他们中间也会有自己辨认身份的暗语或物件。”

薛砚听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她,长孙弦佩略微歪着脑袋用扇子撑着下巴也看他,薛砚听顿了顿走到刀疤脸面前,居高临下地问:“你们靠什么辨认身份?”

刀疤脸咽了口口水说:“牙牌……牙牌,在腰带里……”

薛砚听从刀疤脸的腰间左翻右翻扒出一块牙牌,拿着牙牌来回翻转看了看,“盗匪还用牙牌?你们还挺正规。”

长孙弦佩一直看着这边,拿了牙牌薛砚听起身回到长孙弦佩身边,长孙弦佩伸手要薛砚听手里的牙牌,薛砚听手指在牙牌上摩挲两下,还是把牙牌给了长孙弦佩。

长孙弦佩看了看手里的牙牌,最后挥挥手叫许逐把人带出去了。

-

次日一早,薛砚听派手下的士兵伪装成盗匪,拿着刀疤脸的牙牌去了浔江各处的河流分支打探其他匪寇的风口。

长孙弦佩在营帐外面找了块还算平整能坐的石头,无所事事的看着不远处的士兵操练。

这些士兵在林中操练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多大动静,不喊口号也不列队,只独自训练或三两一群的对练。

薛砚听从帐中走出来,看到石头上的长孙弦佩,不知是打趣还是讽刺:“像长孙大人这样的人还有闲心思看士兵操练吗?”

长孙弦佩头也没回:“在林中躲藏着还不忘记操练,在将军手下做兵还真是辛苦。”

“练兵不是嬉戏打闹,自然一日也不能松懈。”薛砚听看着神情散漫的长孙弦佩说,“比不得长孙大人这样的膏粱子弟,整日逍遥自在。”

“逍遥自在?”长孙弦佩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若是逍遥自在,就不会到浔陵来,更不会因为薛将军几句话就被遣去乌州。”

长孙弦佩似毫不在意般后仰看他:“这样,薛将军还觉得我逍遥自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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