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的氛围有些许冷意。
叶景铭似是未看到叶帝阴沉的面色,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父皇,儿臣作为太子,理应去边关历练,与我朝将士同战,这不仅能激发士气,对儿臣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叶帝单手撑着下巴,眉毛微抬,眼里的不满暗潮涌动,这事他已经拒绝过叶景铭了,怎么又重提?
“太子是在躲什么吧。”知子莫若父,叶帝一眼就看出,叶景铭只是想寻个借口躲避婚事而已。
叶景铭面无改色,“父皇,儿臣只是想多些历练,此次南梁和大乾之间,必定是征战多年,身为太子,理应与将士一起报国,父皇当年不是也和祁叔……护国将军一起征战四方吗?怎么到了儿臣这里,父皇却要犹犹豫豫,是不信任儿臣吗?”
叶景铭一字一句,皆是为国为民,甚至搬出叶帝做为皇子时的往事,叶帝脸色算是缓和了许多,但心里依旧不愿意让叶景铭去,“除了会讲一堆大道理,你还会什么?”
叶帝深知叶景铭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拖后腿就罢了,若是影响了战事进程,他可就要担责了。
“太子对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此次出征,路途遥远,行军过程你能承受的住?你自小娇生惯养,外出哪次不是前呼后拥,宫女太监伺候着,去战场可没人伺候你了,你受得住吗?”
“父皇,儿臣……”
“哎,我还没说完,你自小又不爱练武,武功不高,到了战场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焱儿不仅要领兵打仗,还要负责你的安危,凭白无故增加一个负担,对战事有什么帮助?”
叶帝直言,毫不留情面。
叶景铭脸色有些委屈,他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吧,“父皇,儿臣能保护好自己。”
“哼,说的倒好听。”叶帝只当他一时逞能,转而问到一直站在一旁的祁焱,“焱儿,你觉得太子能去吗?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就可,毕竟此次战事不一般,万不能带着个拖油瓶。”
叶景铭撇了撇嘴,悄悄看向祁焱,昨日已经说好了,他是要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祁焱开口,父皇定会考虑。
祁焱一直默默听着父子二人的争论,昨天答应的太仓促,夜里他仔细想过,此战太过凶险,若是叶景铭去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言尔若武功极高,既然能旁若无人的入他营帐,自然能悄无声息的杀掉叶景铭,风险太大。
可是他昨日脑子一昏就答应了叶景铭,若是现在他反对,叶景铭恐怕是饶不了他。
他转头深深看了叶景铭一眼,忽略掉他期望的目光,对叶帝说道:“陛下说的是,太子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叶景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反驳。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祁焱竟然骗了他!昨天不是答应了他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不过想想也是,祁焱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自己的话,他只听父皇的话,他从来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叶景铭愣在原地,耳朵里回荡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委屈,不甘,愤恨,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昨夜他甚至已经让小周子准备出发要带的东西,他是真的很想去战场,和大乾的士兵一起保家卫国。
或许在祁焱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累赘,他也认为自己会拖他的后腿,到头来他还只是一个一无是处,养尊处优的太子。
“你也听到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太子还是安心在宫里读书吧。”叶帝不想再与叶景铭讨论此事了,他其实也希望叶景铭可以去战场历练,只是现在还不行,至少等他经历的多一些,成熟稳重些再说吧。
从宣政殿出来后,叶景铭心情低沉,没有理会祁焱,独自一人往东宫而去,祁焱跟在他身后:“殿下?太子殿下?”
叶景铭似乎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失落的低着头,祁焱快步走到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殿下,战场不是一般的地方,危险重重,我是怕你受伤。”
叶景铭无视他,脸色苍白,一把推开他继续往前走,他已经懒得和祁焱争论了,反正他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有什么可争的呢?
“殿下从没去过战场,如今突然提出要去,是不是太过草率!”祁焱跟在叶景铭身后,试图解释他反悔的原因,“我是在保护殿下,害怕殿下出危险。”
叶景铭停住脚步,嘴角露出一抹嘲笑,“说的倒是冠冕堂堂,其实心里只是觉得我是个麻烦,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吧,也对,我哪像祁将军,从小就随父出征,见过战场的凶险,我嘛,在你们这些臣子眼里,只是个享受着荣华富贵,整日无所事事的废物太子罢了。”
祁焱微愣,他没想到叶景铭竟然是这样想的,“我绝无此意,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装什么好人!”叶景铭转头红着眼睛,“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正好,你走了我省心,祁将军以后还是驻守边关,不要回来了!”
祁焱眸光一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叶景铭似乎快要哭了,小的时候叶景铭每次被祁焱欺负了,总是会哭着找祁庭钧告状,后来渐渐长大,叶景铭几乎再也没当着任何人掉过一滴眼泪。
“我没有看不起你。”
自知理亏,毕竟是自己违背诺言在先,他只能不停的辩驳,祁焱只得低声哄着:“殿下莫要生气,下次我一定请求陛下,亲自带你去,可好?”
叶景铭瞪大眼睛,微微抬起头,声音冰冷:“祁将军还是不要随意给别人承诺,恶心!”
说罢,叶景铭转身就走了。身后祁焱颇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仅是思索了一下便跟了上去,无论如何还是要和叶景铭说清楚,他真的不是临时变卦,他是真的担心叶景铭的安危。
可无论祁焱说什么,叶景铭一概不愿意听。
对叶景铭而言,结果已定,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把自己关进房间,任凭祁焱站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敲门,他就当作听不见。
过了几个时辰,他听见小周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劝祁焱先回去,叶景铭躺在卧榻上捂住耳朵,不去听他们的声音。
没一会,外面便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鸟鸣和风声,叶景铭仰面躺着,心里的委屈也蜂拥而至,他不相信祁焱说的是为了他好,他就是怕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可明明他也没有那么笨,父皇总说他习武不认真,虽说打斗上他确实不如其他皇子,可是论轻功没人比得上他,连教他的江湖师傅都说叶景铭的轻功了得。
他还记得祁焱听说后,还笑意说了一句,遇到坏人,殿下一定是逃的最快的那个。
他其实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可以不让别人担心。
叶景铭最生气的是祁焱骗了他,若是不想让自己去,昨日就应该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何必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就好像刻意捉弄他一样。
叶景铭很伤心,他是太子,一般人谁敢骗他,除了祁焱,只有祁焱从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心上,他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冤家!
他越想越气,原本伤心的情绪转而变成了愤怒,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刚刚就应该狠狠痛骂他一顿,再揍了一顿出气,就这样白白放走祁焱,心里着实不痛快!
他从卧榻上坐了起来,大声喊着小周子,小周子急忙推门走了进来,“殿下,有什么吩咐?”
“去把祁焱追回来!”叶景铭压抑着怒火,想着他应该没出宫门,赶紧拉回来打一顿,出出气。
小周子道:“殿下,刚刚赵总管来找祁将军,说是陛下召见,现在应该在宣政殿。”
“父皇召见他?”叶景铭有些疑惑,不是刚刚才出来吗,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本来今日是要讨论关于和南梁开战的事,调兵、粮草、武器、银两,不论哪一个都需要上报父皇,大概是刚刚父皇被自己气到了,忘记和祁焱商讨这些事了。
“这样,你去宣政殿门口堵着,等他出来,你就告诉他,本太子有事找他。”
“是,奴才这就去。”
叶景铭揉了揉手腕,他这次非要出气不可。
“殿下。”小周子忽然折身又回来了。
“怎么了?”
“礼部尚书王大人求见?”
礼部?叶景铭眉心一皱,他记得王大人好像是有个孙女。
“知道了,让他稍等,你先去吧。”
“是。”
叶景铭起身理了理衣服,看来这太子妃是非选不可了,既然父皇不让他去边关,那这太子妃他可要好好选一选,既然逃不过,那也必须选自己喜欢的。
可是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叶景铭猛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温柔的?贤惠的?有才华的?
还是勇猛一点的……
最好武功高。
长的俊逸正直。
笑起来有点坏坏的。
喜欢惹他生气,但也会哄他……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祁焱的脸,叶景铭大惊,急忙甩了甩脑袋,怎么回事?怎么就扯到祁焱身上了?
刚刚还被祁焱气的要死,现在倒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了,真是没用!这是在选太子妃,不是在给自己选麻烦。
叶景铭揉了揉额头,将那些多余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子,他会喜欢祁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定是被他气晕了,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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