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灭门，以及霜月峰的灭门，几大派为了利益，都有参与其间，这背后少不了西域人和天主教的推波助澜，而今，他只是需要一个确认罢了。
那就是找谢劲飞当面对峙。
廿时心绪不宁，胡乱应付了小六一会儿，就直奔主殿而去。
他虽不喜几大派，但也清楚其中厉害关系，他的仇可以暂时放下，但几大派的武功秘籍绝对不能落到天主教和西域的手里。
届时，便不止是武林大乱，而是天下大乱，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流离失所。
临到主峰时，廿时踌躇不前，他差点忘了，自己如今不过一介废人，还妄图阻止什么？他的药人之身，引得多方争抢，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不自量力的去拯救他人。
今日天光正好，积雪渐融，鞋履上沾湿了不少，主峰上上下下人来人往，无人去在意一个戴着面具的丑陋奴隶。
廿时混在人群中，正巧有个小弟子临时闹肚子，他顺手便将人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他不能开口，对方也急着去茅厕，见有人帮忙，欣喜若狂，匆匆交代两句就跑了。
廿时扫了一眼托盘上的酒壶，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如此大好时机，他必不会错失。
他甚至没去想过，他的血一旦滴进酒壶里，迎接他的究竟是什么下场。
慕容鸿和慕容飞用他的血做了药引，就算喝下这掺了料的酒也没事，到那时，其他人中了毒，唯有他二人，很快就会发现是他动的手脚。
但那又如何，如此大好时机，宗门大乱，他不相信几大派的人会那么傻，不会留后手。
届时他就可以趁机逃离全真门，等逃出去后，千山万水，江湖路远的，他又有易容术傍身，不愁无处藏身。
他正待送酒踏进主峰，一个冒冒失失的丫鬟突然从身后出现磕碰了他一下，他的腿脚本就不便，这一撞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仰倒滚下石阶。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廿时被人搂在怀里，这个姿势有些暧昧，虽然感激对方，但还是很别扭，他下意识仰头，入眼的便是耶律衡那张令他无比厌恶的脸。
正要向对方表达感谢的手僵住，廿时的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血色如潮水褪去。
“就这么怕我？”
耶律衡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廿时的脸上。
他的面上戴着面具，看不见容颜，但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惊惧，他都尽收眼底。
耶律衡只觉好笑，不免哼笑出声：“你昨晚睡得可好？”
提起昨晚，廿时心头一凛，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耶律衡垂眸看了一眼：“他们派你来送酒？”
耶律衡一顿，突然凑近廿时的耳边沉沉道：“你会是这么安分的人？淮允，你不会，在这酒里下毒了吧?”
他虽是在问着廿时，但是出口的话却是斩钉截铁的，似乎笃定了廿时一定会在酒里下毒一样。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廿时确实是下毒了，所以在耶律衡说出口时，他瞬间心虚的低垂下眼睑。
耶律衡开始循循善诱：“呵，你想要逃走？那你为何不向我求救，说不定，我会心软，带你离开呢。”
廿时闻言刹那间睁开眸子，猛的将手中端着的托盘往耶律衡的脸上砸去。
他心里堆积着怨气，似泄愤般，只想砸在耶律衡脸上，但他低估了自己，一个武功尽失，右手已废的废人，无论做什么，都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托盘一个倾斜，放在上面的酒壶应声滚落长阶，当啷一声，酒水倾泻流出，淌了一地。
听见动静的下人纷纷投来目光，那一瞬间，廿时只觉气血逆流，浑身止不住颤抖，下意识抬眸看向耶律衡。
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勾唇冷哼道：“被我说中心事，这是恼羞成怒了。”
耶律衡说着，死死掐着他的腰，二话不说，将人扛在肩头。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廿时羞愤欲死，索性脸上还戴着个面具，但他的挣扎对耶律衡来说，不过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眼见着离主峰越来越远，廿时刚升起的希望，被生生掐碎在萌芽中。
恨意如排山倒海般袭上心头，廿时掌心死死攥紧成拳，目光似要吃人，他被扛在肩头，又挣扎不开，最后索性也认命了。
总会有机会的，来日方长，万一这一次他没有逃出去，打草惊蛇了，恐怕还会连累到耶律槿。
想到耶律槿，廿时突然想起小六说的话，想必耶律槿已经去了主峰，倒是这耶律衡。
莫不是猜到他要来，故意在此堵着他的，该死。
耶律衡住的地方离主峰很近，渡清欢回去替耶律衡取剑了，刚出院子，就见着耶律衡带着一人回来，他定睛一看，顿时蹙眉，快走几步上前，不满道：
“主子，你怎么将他带回来了。”
说着，渡清欢的视线就落在了肩头的廿时身上，这人戴着面具，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此时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渡清欢撇撇嘴，怒视了回去，结果却遭到了耶律衡的呵斥。
“清欢！武林大会即将开始，我们不可缺席，还不速速去主峰。”
渡清欢是耶律衡的心腹，由他暂时出面赴会，也不无不可。
廿时心下一沉，昨日耶律槿什么也未向他提及，莫不是就准备着今日自己独自去赴会。
渡清欢不满的瞪了廿时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咬牙道：“清欢知道，马上就去。”
他说着，带着耶律衡的剑便离开了。
耶律衡冷笑一声，扛着廿时回了房。
陡然被摔到榻上，廿时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抬脚去踹，却被耶律衡预料般直接握住了脚踝。
身体瞬间失重，被拖向耶律衡，廿时不能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破碎声音。
如此紧要关头，耶律衡不可能会对他怎么样的，他要冷静下来。
可是长期处于劣势，让他的身体习惯性得开始发抖。
“你也知道怕了。”
头顶上方传来沉闷的笑声，似是憋着笑。
廿时当即仰头，看向耶律衡，对方唇角微勾，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眼里带着戏谑。
眼前一闪而过，廿时还来不及反应，脸上戴着的面具已经被耶律衡揭下。
那道狰狞的疤痕当即暴露在耶律衡眼下，将这张原本瓷白如玉的绝世面容彻底毁了。
因为面具揭得实在太快，快到廿时面上的错愕和惊慌还未来得及隐下。
“你的脸…”
耶律衡罕见的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夹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像是迟来的悔恨，和不知所措。
廿时被他这副嘴脸恶心到了，面具揭了便揭了吧，他很轻易就收回了被耶律衡握在掌心的脚踝，当即整理好衣襟，满眼戒备的看向对方。
却连一句对耶律衡想说的话都没有。
“今日情况特殊，你就待在我这儿，无人敢动你。”
耶律衡匆匆别过头去，说话间已经离开榻边，但还是叫来人将廿时锁了起来。
脚腕的凉意令廿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垂眸看着自己腕上的锁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没有表现出过激的行为来，倒像是认命一般。
耶律衡见状，那点作祟的良心也已消失殆尽，他缓了语气，安抚性的对廿时说：“你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带你一起回西域，你放心，当年我说的话，一直都算数。”
当年？
好一个当年。
廿时想起当年耶律衡的所作所为，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你经历了这么多，想必，也不想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吧，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这全真门我也是可以为了你灭了他，给你报仇的。”
廿时觉得可笑，这人还真是和当年一样的虚伪做作，事到如今，他再傻也能猜到，八年前他段家灭门，也定有耶律衡的手笔在内。
但他很快想到，耶律衡和耶律槿向来不对付，他顿时担忧起来。
他怕耶律衡会一起对付耶律槿，现在还是尽量不惹怒耶律衡。
想到此，廿时收了笑，微阖上眼睑，没有去惹怒对方。
可门外很快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封越：“二公子，我家公子差我来带走廿时公子，武林大会在即，二公子想必也分身乏术吧，何苦紧盯着人不放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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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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