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槿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即使面对发了疯似的耶律衡也依旧应付得游刃有余。
没有段镜在身边,他再无顾忌,手中的剑快到只剩残影。
“你居然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被一剑刺破肩头时,耶律衡咬咬牙,吐掉口中血沫,急忙后腿几步,随即怨毒的看向耶律槿,恨声道:“耶律槿,你这个西域的叛徒!”
“你知道的太多了,还是闭上嘴比较好,你说是吗?二哥。”
耶律槿微微歪头,随即轻笑一声,满眼邪气。
他手上动作不停,又是一剑划破了耶律衡胸前的衣襟,在雪白的胸膛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段镜内力尽失,待在李孤雁和段清漓身边也是拖累,他只得自己找个角落待着。
耶律衡早就有交代,所以全真门和天主教的人几乎不怎么管他,毕竟这人已经武功尽失,也没什么威胁,掀不起什么风浪。
眼见着几大派的人和耶律衡的人僵持不下,段镜撸起袖子,准备放点血,给这些人下毒的,然而有人却趁此机会,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幸而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尚在,那人又是从左面而来,若是换成已经失聪的右耳,他还不一定能够发现。
渡清欢,是他!
在看清来人后,段镜一点也不吃惊,这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本来碍于耶律衡,他不敢对自己动手,如今耶律衡分身乏术,渡清欢自然要趁乱解决自己。
“段镜,你这人活着就是个麻烦,我要替公子除掉你。”
被发现后,渡清欢也并不慌乱,而他手中的剑已然临近段镜咽喉。
无人在其左右,这冲着自己来的剑,只能自己解决,想到此,段镜也不显慌乱,眼见着剑锋逼近,他微微弯唇,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
渡清欢蹙了蹙眉,料定对方只是故作镇定罢了:“虚张声势!”
就在利剑即将刺穿段镜咽喉时,一枚飞镖陡然飞出将利剑弹开。
幸而耶律槿将他的凌霜镖和落华剑找到并还给了他,否则,还真叫渡清欢得了空子。
“凌霜镖?”
一枚飞镖又擦着渡清欢的侧脸而过,他躲避之余,发现那飞镖上带着的霜花,不禁惊怒道:“三公子还真是处心积虑,连凌霜镖都为你找到了,这些年来,他对西域恐怕早已生了反叛之心。”
此事他定要告知耶律衡。
段镜说不出话,只冷冷看着他,眸中的寒霜似已经将渡清欢看作成死人了般。
杀心一旦升起,就绝不可能罢了。
“呵,凭你这废物就想杀我,实在是痴人说梦。”
渡清欢忍不住嘲讽一句,手中剑花一转,击向段镜的下腹。
段镜身手还在,只是腿脚不利索,在渡清欢剑锋逼近时,反手便抽出了腰间落华。
没有内力傍身,对上渡清欢的剑招时,左手明显有些吃力。
凌厉的剑招越来越快,段镜只觉手肘都开始发软,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而等待自己的,就是死。
他也不想让耶律槿分心,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
突然,原本已现颓势的剑招陡然变得伶俐,内力磅礴而至,直接掀飞了渡清欢,后背重重摔上梁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人也软倒在地,只能以剑支撑着身体艰难爬起来。
九曜阙修炼至第七重后,就算被人废了武功,也会有一丝护体内力护着心脉,段镜就是因为这丝护体内力,才能重伤渡清欢。
可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失手,他就再也没有回手的能力。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眼前渐渐出现重影,段镜低喘着气,手抖得不像话,嘴角有血溢出,他甚至连抬手的气力也无。
渡清欢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因为没有料到段镜还能蓄起内力,那一剑结结实实落在胸口处,肺腑登时就受到了重创。
“……倒真是……小瞧了你,嗬。”渡清欢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同时死死盯着段镜,可却也架不住伤势过重,最后眼皮一沉,昏厥过去。
见他晕倒,段镜悬着的心这才落下,膝盖一软,跌跪下去,手中的落华也再握不住,当啷一声坠地。
周遭的风越发冷入骨髓,喉中翻腾着血气,唇齿间是铁锈般的甜腥味,他眼睫颤了颤,随即勉力抬眼,看向战乱中的耶律槿。
耶律槿的实力在耶律衡之上,两人单打独斗,耶律衡根本不是耶律槿的对手。
段镜宽心不少,目光再顺着往下,看向李孤雁和段清漓,他们两人身上都受了点伤,但并不严重。
意识渐渐消散,段镜终是如释重负的缓缓勾唇,闭上了眼。
寒风呼啸,霜雪悄然而至落了满头,入目却是尸山血海,滚烫的血洒在雪地上,染红了这一方天地,而整个全真门彻底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
几大派不可能没做准备,全真门内杀声四起时,有人放出了信号,山下藏匿的几大派高手蜂拥而至,尽数杀上了山。
天主教和全真门的人奋起抵抗,两方交手,整整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以几大派战胜天主教和全真门后收尾,只是这一战损失实在惨重。
段镜浑浑噩噩间,梦见了八年前,段家还未被灭门时,那时候,爹娘和兄长尚在,门中师兄弟,师姐师妹们整日里也是拼命练剑,为的就是学有所成,希望行走江湖后,能惩恶扬善。
那时候的他,性子太过桀骜,仗着自己天赋好,整日插科打诨,若非是因为想要将耶律槿从西域带回来,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去认真习武。
“爹,为什么九曜阙修炼至第七重会这么难,听说青霜雪也是如此,我们两家的内功心法,会不会以前是同属一脉的?”
少时的他习九曜阙时,总是有很多不解之处。
那时他也知道,武林中,九曜阙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内功心法,而修炼至第七重者更是少之又少。
当年,他离第七重就差临门一脚,段海得知后很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告诉他:
“这两个心法,原本就同属一脉,两者一阴一阳,生生不息,而九曜阙的第七重,可脱胎换骨,就算你武功尽失,内力尽散,也能留一丝真气护住你的心脉,从而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燃烧尽所有护体内力,能短暂蓄起原本的五成内力,但失去护体真气后,心脉会严重受损。
可如果内力未散尽,以九曜阙至纯至阳的内息,可保其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这也是当年,他在万花谷能靠着九曜阙熬过成为药人的两年。
或许段海也不知道,将九曜阙修炼至第七重后,用特殊药物服用两年可以变成令人洗筋伐髓的药人。
八年了,离段家灭门,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他就像独行在暗夜的孤狼,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破晓,却又困于方寸之地。
这次武林大会,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不能死在渡清欢的手里,不能!
像是搁浅后的鱼被高抛上岸,意识却在巨浪中翻滚,最后挣脱黑暗,强光一瞬间亮得人睁不开眼。
眼前影影绰绰,帘幕轻轻摇曳,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冷香。
段镜的眼神从涣散到聚焦,直到意识完全清醒后,他才缓缓睁大了眼。
骤然惊醒,背脊被冷汗打湿,额上也密布着层层薄汗。
“醒了?大夫说,你伤了心脉,需要好好静养,下次万不可再鲁莽行事了。”
耶律槿见他醒了,立马轻手轻脚将人扶起身。
见段镜没有反应,耶律槿没好气但十分认真道:“答应我。”
说着,还捏了捏段镜无力的腕骨。
段镜抿了抿唇,微垂下眼睑,无奈轻叹一声,随即无声道:“你放心,我还舍不得死。”
他还没有报仇,怎么甘心赴死。
耶律槿看懂了他说的话,想到他的嗓子,很快端来一杯水,递到段镜唇边。
段镜就着他的手,垂首小口小口喝水,耳边听着耶律槿说:“我已经差人去请叶无双了,他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你身上的伤,都会好起来的。”
“我让大夫给你看过,都还有痊愈的希望,以叶无双的医术,只是时间问题。”
耶律槿见他不喝了,这才将杯盏放下,刚抬手,段镜便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着:‘所以,我们这是离开全真门了。’
段镜在耶律槿手心里写完,脸上总算带了些许笑意。
耶律槿:“这里是金陵城别院,我们现在在慕容南的地盘上。”
段镜一愣:‘那其他人呢?’
耶律槿知道他想要问的,是几大派的人都去哪了。
“天主教只来了四大护法,其余的全是教中弟子,耶律衡回了西域,那四大护法受了重伤,如今已逃出了金陵城,几大派的人暂时还留在全真门内休整养伤,估计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对了,有三个人,我想,你是时候该见一见了。”
段镜不解抬首,映入眼帘的,是耶律槿菱角分明的下颚,他轻扬着唇角,垂眸看着自己。
耶律槿:“你忘了慕容青,孟子尧和苏宁了吗?”
“他们,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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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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