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凶器

罗显是一个普通的修车工人,大多时候都待在修车厂里。

拿到修车厂的地址之后,李知宁跟秦柏宬他们一起走了一趟。

修车厂的经理一脸茫然地迎接了他们,警察的到来让他心惊胆战。

幸好警察并没有要查修车厂的意思,只是问罗显的位置。

经理没多想,带着他们去找罗显。

路上,经理很是好奇,想知道警察到底为什么而来:“罗显怎么了吗?你们找他做什么?”

“有些事得跟他聊聊。”李知宁答得很含糊,犹豫了一会又问“你对罗显熟悉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经理沉默了许久,而后说出自己对罗显的评价:“他很老实,老实得甚至有些木讷,但是他人挺好的。”

“怎么说?”周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那位经理身边去了,笑着跟他套近乎“你说罗显人挺好,好在哪里啊?”

经理思考了一会后道:“他很愿意帮助人,同事们让他帮忙做点什么事,他从来不会说有怨言,跟同事们相处得都很好。”

更重要的是,罗显从来不会抱怨自己的工作累,对待工作认真又努力,作为上司,经理十分满意罗显这样的员工。

车间里,工人们正在忙活着,注意到李知宁等人,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不怎么在意。

经理探头望了会,然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罗显,有人找你。”

一辆汽车底下,半个身体藏在车底的人顿了顿,然后从车底爬出来,疑惑地看向经理的方向:“谁找我?”

经理没多想,直接向罗显介绍自己身边的人:“他们是警察,有事要找你聊聊,我也不知道是为……罗显?”

经理话都还没有说完,罗显在听到“警察”两个字时突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从车底下爬出来,转身就跑了出去。

“罗显,别跑。”李知宁立刻就追了上去。

秦柏宬和周循愣了一秒,赶紧跟上李队的步伐。

车间里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罗显对这一片环境熟悉,出溜极快,三两下就不知道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去了。

幸好李知宁速度够快,死死地跟在他身后,完全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跑了十几分钟后,罗显被从一边蹿出来的李知宁踹倒在地,一把就将人给铐上了。

“放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抓我?”罗显愤怒大喊。

“什么都没做你跑什么?”李知宁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给我配合点,我可是带着枪来的。”

秦柏宬和周循这才追上来,看到让被李知宁给铐了之后松了口气。

李知宁看了他们一眼:“回局里说。”

将罗显丢进审讯室,众人没有急着审他。

夏怀勋查了罗显的背景资料:“他十几岁就是个混混,初中都没有上完就辍学混社会,二十多岁的时候跟一个女人有事实婚姻,没有领证,但是有了罗广进,后来他们分开了,罗广进一直跟着罗显生活。”

董欣宜接过话头:“我去走访了一下,据说罗显有家暴倾向,他在罗广进小时候打过罗广进母亲很多次,那姑娘实在受不了就跑了。”

家暴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罗广进母亲离开后,罗显不可能就这么收手,那么他家暴的对象或许换成了罗广进。

董欣宜道:“我也重新去找了罗广进,他承认自己的父亲确实家暴他。”

一开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忍受着,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楚枥发现了他的问题,楚枥帮了他很多。

要不是因为楚枥的帮忙,罗广进可能连高一都没有上完就辍学了,楚枥不仅帮他从父亲的阴影中走出来,还承担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在楚枥出事之后他很难过,又因为楚枥身上那些流言蜚语不敢开口。

这些罗广进之前都没有跟警察提起来过,是董欣宜逼问他才说出口。

他其实并不愿意去面对这些事情。

董欣宜:“不过罗广进不认为罗显是凶手,他说自己父亲没那个胆子杀人。”

李知宁:“他或许只是不希望自己会是杀人犯的儿子,而且那个受害人还是自己的恩人。”

只是楚枥跟罗显并没有利益冲突,甚至还承担了罗广进的学费生活费,他没有理由杀楚枥才对。

周循:“还是说楚枥跟罗显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冲突啊?”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李知宁颔首“欣宜你带人去罗显家里,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凶器或者线索,我去审他。”

造成楚枥后脑勺上那伤的凶器一直没找到,去罗显家看看说不定能有发现。

罗显一直很焦虑,在审讯室里坐得十分不安稳。

他手一直不断敲砸着桌面,发出嘈杂的声音,一脸不耐,因为他极度不配合,手铐一直没有给他解开。

一直到李知宁推门进来,他立刻便发作:“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投诉你们”

李知宁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拍到桌面上:“给我安静点。”

罗显一个瑟缩,他没忘记就是这个女人把他一脚踹翻铐上,见到她事下意识会觉得害怕。

秦柏宬跟在李知宁身后,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

相比起一看就很暴力的李队,秦柏宬这张满是阴郁的脸似乎更加可怕一些。

罗显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李知宁道:“我们已经有人去你家搜查,你说我们能不能搜出什么证明你杀害了楚枥的证据?”

罗显手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柏宬:“为什么要杀他?”

“我、我没有、没有杀他。”罗显不敢跟秦柏宬对视,低着头回答。

李知宁看了眼秦柏宬,见他有要主导审讯的意思,没有阻止。

秦柏宬嘲讽道:“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敢认了吗?”

“……”

“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杀他。”秦柏宬手敲了敲桌子“他拥有你没有的一切,包括你孩子的爱是不是?”

罗显僵硬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柏宬:“罗广进没把你当作父亲,却把楚枥当成自己的再生父母,什么都向着他,因为楚枥,罗广进开始不再听你的话,他不再像你的儿子了对吗?你的生活似乎变成一团乱麻。”

“……”罗显还是沉默。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其实是因为你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因为我?”罗显终于抬了头,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柏宬,心头的怒火战胜了他对秦柏宬的畏惧“你凭什么这么说?”

秦柏宬:“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说?”

“……”

秦柏宬:“你其实不配当一名父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没说对?”秦柏宬顿了顿“用不用我给你细数一下,你给罗广进带来了多少伤害?”

罗广进的母亲离开之后,罗显就没对罗广进好过一分,家对那个孩子来说,从来都只有痛与怕。

要不是楚枥的出现给他带来希望,他的下场如何还未可知。

跟罗显不一样,楚枥教会他很多东西,支持他继续完成学业,让他明白这个世界还是会有好事发生,让他没有彻底沉沦进黑暗里。

因为楚枥的帮忙,罗广进不再像之前得过且过,他开始反抗自己父亲,不再像之前那样任打任骂。

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也有权利像一般的孩子一样,不需要那样担惊受怕。

对罗广进来说,楚枥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楚枥还年轻,但是跟你相比,他才是一名及格的父亲。”

罗显怒了:“他不是,我才是罗广进的老子,他跟我姓,跟那个姓楚的没有一丁点关系。”

秦柏宬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目光里看不出是什么意思,罗显被他看得怒从心起,他想避开这人的目光,却又避无可避。

秦柏宬的目光像一把刀在凌迟着他。

他让秦柏宬不要再看着自己。

“别看着我。”罗显呼吸有些急促“……那又怎么样?他楚枥不就是活得比我光鲜一点,凭什么抢走我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没人管得着。”

李知宁蹙眉,他从这些话里听出一些隐秘的意思:“你恨他?”

“我不应该恨他吗?我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结果转头就向着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老师。”罗显冷笑了一声“他竟然还是个同性恋,谁知道他是不是对我儿子有什么恶心的心思。”

秦柏宬的脸色立刻冷沉下去,连一边的李知宁都给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前者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没有开口。

李知宁收回目光,继续盘问:“所以你杀了他。”

审讯室里的白光刺目,罗显情绪正上头,却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一下,咬牙不开口。

“在罗显家里找到凶器,上面有楚枥的DNA。”周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

李知宁道:“拿进来。”

“好。”

几分钟后,周循将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扳手拿进来。

他将那个扳手放在桌面上,又将另一份资料放在秦柏宬面前:“扳手上有嫌疑人的指纹和楚枥的DNA,确认是造成楚枥头部打击伤的凶器。”

李知宁将那凶器往前推了推:“这个扳手可以证明就是你杀了楚枥,继续狡辩下去只会让你的罪名更加重。”

罗显长久的沉默,面对李知宁审视的目光,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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