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朗的指点下，馨儿进步神速，小宝的伤也已痊愈，可以开始修习最基础的鬼术了。心里忌惮着白梦瑶的猜忌，童朗和馨儿有很有默契地不再私下接触，即便是指点鬼术修习时童朗都会特意当着白梦瑶的面进行，至少也会有第三者在场。关于小宝，白梦瑶私底下跟童朗聊过，童朗对小宝的志向先是感到震惊，尔后才觉得他实在是异想天开。“姐姐，你是因为这样才不想留下小宝吗？”
“倒也不是，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他自己就会知难而退了，不必我来当这个坏人。”白梦瑶叹道：“我是想着轩轩还小，阿赟并非修道者，实在不想其他阴灵长留在家中，这样迟早会影响他们的健康。馨儿与我有契约，又有能力控制自己的鬼力，她留下来是无可厚非，但那于我而言也是极限了。”
童朗了然：“姐姐是想我找个去处将他妥善安排了？”
“去庙里修行也好，去投胎也好，让他自己选择吧！”
童朗接过了使命，就未来打算这件事与小宝细细攀谈起来。小宝不愿离开馨儿，他恳求童朗让他留下来，他会努力修习鬼术，成为像馨儿一样厉害的小鬼。童朗嗤笑着告知他们之间的差距，并劝他最好放弃这样的想法。小宝闻言有些绝望，他真的很想跟在馨儿身边，可自己确实太弱了，只会是她的负担。“童大师，我……是不是永远都没资格跟馨儿姐姐站在一起？”
看着小宝失落的神色，童朗不禁想到了自己。从前总以为姐姐看不上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的缘故，可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自己成为她伴侣的可能。“强大并非决定你们是否能在一起的主因，更重要的是取决于馨儿对你的态度。只有你喜欢她仅能被称作思慕、暗恋，而真正的相爱是要双方彼此喜欢才行。小宝，你能确认馨儿也喜欢你吗？”
“我……我不知道。不管馨儿姐姐喜不喜欢我，我都想留在她身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能帮上她就很高兴了。我知道自己太弱，现在根本就没有谈论喜欢她的资格，但我有决心会为她变得更好。”小宝盯着童朗，目光灼灼：“童大师，就算我不能留下也没关系，请您收我为徒，指点我增进鬼力。总有一日，我会有资格保护馨儿姐姐的。”
“强大与喜欢并不沾边，即便你成为世间最强，馨儿也未必会喜欢你，或许她喜欢的是其他类型的男子。”
“我会尽力让自己变成她喜欢的类型。”
童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把自己内心的苦涩化作无奈的字句问道：“那如果她还是不喜欢你呢？毕竟她救助过你，可能在她心里就永远把你当成了弟弟看待。”
“……那也没关系，我喜欢我的，她喜欢她的，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我把这秘密放在心里一辈子就这样守着她也心甘情愿。”
童朗静默了一会才幽幽道：“挺好。”果然这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正确模式么，那个人是，郝赟是，就连眼前的小鬼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去学着喜欢一个人。童朗觉得自己应该也要向他们学习，他自小孤苦伶仃，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喜欢别人，他从世态炎凉中学会的只有算计和报复。
“童大师，那我……”小宝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既然你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留在馨儿身边，那远离她去别处进修更能让你有进步的动力。”童朗缓缓开口：“这两日准备一下，跟馨儿好好道个别，三日后我带你回古代的时空。从前的天地灵气比如今充沛，对你的修炼进度会更有助益。”
小宝微微一愣，回过神才连连道谢：“谢谢童大师，谢谢您给我机会！”
“嗯？”童朗挑眉：“你叫我什么？”
小宝一顿，机灵地改口道：“谢谢师父！”
是夜，童朗向白梦瑶回禀任务完成，白梦瑶从果盘中取过一枚枇杷一边剥皮一边幽幽叹道：“也好，认你这个师父他只赚不亏，你们都愿意就成。阿朗，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童朗摇头：“为自己打算是天经地义之事，情与理总不能一碗水端平，如同姐姐说过的，问心无愧便好。”
“你总是能用各种理由帮我开脱。”白梦瑶淡淡说着，随手把剥好皮的枇杷递给他，又拿了一枚剥起来。“即便我之前因拜月神教的事对你如此刻薄，你为何还是对我这个不称职的姐姐死心塌地呢？”
童朗如获珍宝地双手接过枇杷，轻声道：“此事是我行事不够妥当引发的后果，确实是我让姐姐受苦了，接受姐姐的责罚是应该的，我绝无怨言。若姐姐因此生愧要与我生分，我便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白梦瑶不置可否，专心地剥着枇杷，去皮去核后把果肉放在小碗里。等童朗吃完手上那枚枇杷，小碗里已满了大半。白梦瑶让白夜带去给书房里的白皓轩和郝赟，自己才剥了一个吃起来，随口问道：“灵珑呢？你送她回去了？”
童朗正拿湿纸巾擦着手，淡声应了句“是”，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冷淡又补充道：“新月教里事务繁多，我不在的时候就由灵珑和蝶语替我盯着，她俩忠诚能干，绝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让教主夫人坐镇倒是说得过去，那个蝶语又是何人？”白梦瑶毫无仪态地吮着手指上的枇杷汁水，把手里的果核扔进垃圾桶里。“还有，既然你和灵珑都确认了关系，怎的还让她叫你主子，听着就生分。”
“习惯吧，毕竟在教徒面前她俩都得称呼我主子，神明不可轻易爱上他人。灵珑心思缜密，怕是私底下喊惯了日后会不自觉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故而一直坚持喊我主子。”见白梦瑶可以平心静气地跟他谈论新月教了，童朗轻描淡写地圆了灵珑的谎，并以介绍新月教中人转换了话题。“在新月教里，我是掌管幽冥的神明，灵珑是我的引灵使，蝶语是我的安魂使，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姐姐，你可曾记得黄泉边上的彼岸花？”
“我喝了孟婆汤，哪里还记得这些。”白梦瑶用湿纸巾擦了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蝶语就是姐姐在黄泉路上见过的一株彼岸花，跟随我就是为了找寻姐姐。”
白梦瑶努力想了想，当真是想不出什么了。“我听灵珑唤我青夜神尊，那我在新月教又是怎样的角色？”
“姐姐是掌管人间的神明，大哥则是执掌苍穹的神明。”
“那整个人间都是由我说了算咯？”
童朗点头：“按教义，青夜神尊是人界的主人，自然是姐姐说了算的。”
郝赟刚好从书房走出，把那个装枇杷的小碗拿去厨房清洗，白皓轩也抱着玩具跟在他身后。“阿赟，你过来！”白梦瑶朝他招招手，郝赟放下小碗走来：“怎么啦？”
白梦瑶端正坐姿，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快来拜见我这个掌管人间的女神。”
郝赟看着童朗，以眼神询问他姐姐玩的是哪一出。童朗会意，也正色道：“新月教青夜神尊降临，尔等人族还不快快拜见人界的神明？”
白皓轩放下玩具，率先跑到白梦瑶面前学着电视里的跪拜行礼。“拜见青夜女神！”
白梦瑶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瞥向一脸无语的郝赟，眼中调侃之色渐浓。“这小孩很乖，我很满意，起来吧……那边的人类还杵在那里干嘛，如此放肆无礼，是要本尊招来天雷施以惩罚吗？”
“啊啊啊，不要啊！我只是个无知的凡人，还请女神大人宽恕我的放肆！”郝赟浮夸地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一把扑到白梦瑶的膝上紧紧抱住：“女神大人，我错了！为了表达我的悔意，我决定余生跟随女神大人，奉献我的家财，出卖我的美色……”话还没说完，白梦瑶就已经笑得维持不住一本正经的姿态。
“家财肯定是要上缴的，至于美色嘛……”白梦瑶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笑得像只小狐狸：“还不错，替本神尊提鞋也不至于会丢我的脸，甚好。”
“提鞋这等小事是必然的，难道神尊就不考虑一下更深入的服务吗？”郝赟一本正经地说着，看着她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期待。
白梦瑶玩味地看着他：“你还有怎样深入的服务可以提供？”
郝赟顺势抛了个媚眼：“不能言传，只能亲身体会。若女神大人不弃，今夜我愿侍奉一回看女神大人是否满意。”
白梦瑶笑着让他起来：“好啦，别闹了。枇杷好吃吗？”
“经女神大人手的枇杷，难怪特别甜。”
“瞧见没，这就是甜言蜜语，你也要学着对灵珑好一点，知道吗？”无视童朗略微不自然的神色，白梦瑶趁机半玩笑半说教地说了他几句，又捏了捏儿子的脸笑道：“怎样啊，单身狗联盟？这里狗粮管够哦，尽情吃。”
与客厅里的热闹相反，小宝约了馨儿在天台的半开放式小凉棚里话别。两只小鬼坐在藤椅上，抬头看着南城上空频密经过的飞机，久久无语。小宝不时偷偷瞥着馨儿的侧脸，话到嘴边却没有了说出来的勇气，只觉得两人就这样挨在一起静静坐着也挺好的。馨儿已经知道小宝打算要跟童朗到古代修炼了，她虽有点舍不得这个听话的小弟，但眼下就连自己也是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格开口让他留下呢？
过了好一会，到底还是馨儿先打破了沉默：“小舅舅的鬼术很厉害，他从不轻易收徒弟的，你很幸运。既然认了他当师父就要勤加修习，你一定会变得很强的。记得要听小舅舅的话，否则就不是阿财那种惩罚这么简单的事了，小舅舅若真生气会毫不留情地让你灰飞烟灭的。以后有机会，我会跟小舅舅去古代探望你，你也可以跟小舅舅回来看看我。”
小宝心头一暖，随即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谢谢馨儿姐姐。等我变强了，我会回来见你的。”
“乖。”馨儿揉揉他的头，轻声笑道：“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别再逞强反伤了自己。”
“嗯，我记住了。”
见他一脸乖巧的模样，馨儿反倒有些担心：“其实我觉得选投胎会更适合你，毕竟你跟着小舅舅去了古代要熟悉新的环境也并非易事，我怕你……”
“我不怕，只要能变强，能早点回来见馨儿姐姐就好。投胎不过重新来一遍，我对那些不负责任的父母有阴影，暂时还不想去投胎。”小宝想着若是要投胎必得喝下孟婆汤，他一点也不想失去关于馨儿的任何记忆。
“唉，随你吧。”想到轩轩的遭遇，馨儿很快也打消了劝他投胎念头。除了自己认下的白梦瑶和郝赟，她也不能保证小宝一定能投到一双好父母。
之后两人再度安静下来，就这样享受着分别前的相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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