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的醋意(下)

佛耶戈穿着黑色斗篷样式的礼服,胸口处别着一只鲜红色的玫瑰。他戴着黑色红羽的鹫鹰形状面具,面具下的嘴唇殷红如血。

伊苏尔德的心仿佛有一根阵在戳刺,她移开了眼睛,不去看高座上的佛耶戈。

她刚转身要走,一个穿着白色绅士套装,拄着黑色手杖的年轻男人,站在她面前,语气迟疑而期待地问道:“伊苏尔德小姐?”

伊苏尔德微微瞪大眼睛,她认出了这个声音。

“嘉文少爷?”

梅兰顿·嘉文醒来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打听伊苏尔德。他只有昏迷前的记忆:源源不断的虚空怪物,追上了拼命逃跑的他们。伊苏尔德乘坐的马车受惊了,她和马车不受控制地朝树上撞去……

嘉文的父亲,拉姆克朗老爷冷冷地告诉他:伊苏尔德不再是你的未婚妻了,她现在成了尊贵的王后陛下。

王后。

嘉文感到这个词非常陌生,很难把它和伊苏尔德联系起来。

但他来王都的一路上,听闻了不少国王和王后恩爱的事迹,听闻几个月前那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听他们描述王后是多么美丽,他还是固执地不愿意相信。

直到……她转过身来,穿戴华贵,盘起的长发上镶嵌着无数罕见的蓝水晶。而一次性把这么多蓝水晶作为发饰戴在头上,就连普通的贵族都没有那份财力。

“伊苏尔德小姐,你……”说到一半,嘉文似乎才想起她身份,艰难地改口道:“不……抱歉,王后殿下,我失礼了。”

伊苏尔德看着这位差点就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想到他遭遇的种种,心里也难过不已。她往前走了几步,努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颤声说道:“嘉文少爷,不是你的错。你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我为你感到难过。我的事说起来非常复杂,你……”

伊苏尔德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一亮,却不是头顶的光珠,而是墙壁两侧的一排壁灯。

悠扬的琴声在后方响起,城堡中央的空地上,戴着面具的人们开始跳舞。

嘉文靠在罗马柱上,眼神忧伤。伊苏尔德想继续说话,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舞池中央。

佛耶戈搂着卡特琳娜的腰,在人群中央跳舞。佛耶戈很高,舞跳得非常好,踏出的舞步都有一种特别的优雅韵味。他穿着黑色硬皮靴,双腿又长又直,而卡特琳娜身材娇小,舞步轻盈,在高大的佛耶戈面前,更显得纤细而楚楚可怜。

佛耶戈手上的戒指昭示了他的身份,卡特琳娜虽然戴着面具,但她优雅流畅的舞步,高昂且自信扬起的天鹅颈,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都像众人显示了她高贵的公爵大小姐身份。

国王在舞池公然搂着别的女人跳舞。所有人都知道王后也会来宴会,有些人已经不由地开始巡视大厅,搜寻伊苏尔德的身影。

见到这一幕,伊苏尔德感到胸口窒闷,呼吸不畅。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却知道自己此刻特别不想见到佛耶戈。

“嘉文少爷,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嘉文担忧地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伊苏尔德……殿下,您还好吗?您看起来好像生病了。”

伊苏尔德摇摇头:“我没事。”

舞池中央,佛耶戈突然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卡特琳娜,大步朝大厅的阴影处走去。被甩开的卡特琳娜呆若木鸡,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随着国王而去。

伊苏尔德看到突然出现,面色不愉的佛耶戈吓了一条,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眼看就要砸落。佛耶戈快速地接住杯子,往台子上重重一方,声音阴沉:“我的王后,你在干什么呢?”

伊苏尔德也觉得自己的惊慌不合时宜,连忙镇定下来,走到了佛耶戈身边,主动挽起他的手臂,柔声说:“陛下,这位是嘉文·梅兰顿,是我的一位故友。朋友之间叙叙旧而已,总不是什么大事吧?你说呢,陛下?”

佛耶戈果然没有再说什么,眼神落在伊苏尔德挽着自己的手指上,嘴角微勾,拉着伊苏尔德走了。

谁也没有看到,随着佛耶戈的离开,一直隐在暗影里的骑士也慢慢松开了抽刀的刀柄。

而原来这锋利的刀尖,是要落在嘉文·梅兰顿头颅上的。

“苏苏,陪我跳支舞吧?”佛耶戈拉着伊苏尔德的手坐在最高处的座位上,侧脸看着她说道。

伊苏尔德感到一阵恶狠狠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是那位叫凯特琳娜的小姐。

一想到佛耶戈刚刚和那位小姐亲密拥舞的画面,伊苏尔德就觉得胸口发闷。

“不了,陛下,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佛耶戈温柔地说。

“教了也学不会,有这份闲暇,我还不如缝纫和学习药理。”伊苏尔德的声音闷闷的,觉得胸口处的窒闷越来越严重。

“苏苏,你这是什么话?你现在是我的王后,缝纫和医药这些事,就交给别人去做吧,你只要享受就好。”

伊苏尔德听完,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难受了。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佛耶戈给她的。如果没有佛耶戈,她就什么都不是了。缝纫和医药救人是仅剩的属于她的东西,他不应该将这些也从她这里剥离的。

伊苏尔德起身就走,但刚站起来,她就觉得眼前阵阵发晕。强烈的眩晕伴随着呕吐感,让她一下子站立不稳,往前倒去。

“伊苏尔德——”

身后,是佛耶戈稍显惊慌的声音。

紧接着,伊苏尔德就堕入了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寝殿的雕花大床上。佛耶戈躺在她的旁边,轻轻拥着她。他的发丝又顺又滑,擦着她的额头,凉凉的,痒痒的。

“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寝殿的窗户全部打开着,明亮的光线将整个寝宫照得透亮无比。

还是白天。佛耶戈不应该这个时候还待在寝宫。

佛耶戈低头,薄唇轻轻落在伊苏尔德的额头,一路往下,蜻蜓点水般亲吻至她的下巴。最后,又回到伊苏尔德柔软馥郁的唇上,没有深入,只是轻轻摩挲。

佛耶戈的这份柔情让伊苏尔德没回过神来,眼神呆呆地看着他。

佛耶戈贴着她的唇,整个人环抱着她,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肚子。

佛耶戈的声音轻若呢喃,仿佛在做梦一样,他说:“苏苏,你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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