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苏尔德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她太虚弱了。这是由巨大的精神打击引起的意志消沉。她终日昏沉地睡着,梦里一会是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会是妹妹灵娅的笑声,一会又变成幼弟在地上打滚的模样。
家人和缝纫,曾经是伊苏尔德的一切。现在,她失去了家人,未婚夫也陷入昏迷至今未醒,她唯一的慰藉,就只剩下缝纫了。
原来为赫尔罗缝制的娃娃不见了,伊苏尔德想重新缝制一个,让女佣为她拿来针线。
女佣拒绝了她。她们收到新国王的命令,不许让她因为缝制衣服而劳累。
伊苏尔德被迫住在华丽高大的宫殿中,成群的女佣伺候着她,即使她大半部分都在昏沉的睡梦中,女佣也尽心尽力,每日为她清理身子,换上柔软昂贵的长袍,为她编织时下宫廷最流行的发型,将她金棕色的头发养得顺滑发亮。
因为佛耶戈每晚都会来。
新国王脾气恶劣,不近人情。只要看到伊苏尔德身上有任何脏污或者不洁的地方,佛耶戈必定会大发雷霆,令侍卫把当日负责伊苏尔德起居的女佣拖下去掌嘴。
宫廷里的女佣们都非常惧怕佛耶戈。
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比一个骄奢淫逸的皇子更加可怕。
*
佛耶戈处理完政务和军务,已是深夜,他回到自己的寝宫,准备休息。往常这个点早已入睡的人静静地靠在床头,对着墙上的壁画出神。
仆人的精心照料,使得伊苏尔德丝毫没有因为昏睡和精神打击而憔悴。她的脸颊如新剥的鹅蛋,柔嫩白皙,在火光下微微发亮。她侧对着他,侧脸饱满,线条优美,有一股惊心动魄的脆弱之美。
佛耶戈走过去,硬筒军靴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直到床边茂盛柔软的地毯上自动消音。
佛耶戈在床边坐了下来,凝视着伊苏尔德的脸:“你感觉好些了吗?”
伊苏尔德回头,火光下,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痛意,然后是无尽的麻木和灰败。
“殿下,请让我回去吧。我住在这里,如同笼中的鸟儿,做什么都感到不自在。我想回家,找我的父亲,他肯定比我更难过,我要陪着他。”
“伊苏尔德,你是个好女儿。你的父亲已经被我接到王都,此刻就在宫中作客。你若想见他,我明天让他来看你。”
伊苏尔德激动不已:“真的吗,我父亲他也来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这样你的心也能早点宽慰。”
伊苏尔德第一次直面佛耶戈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殿下,是你救了我。”
佛耶戈只觉得自己就要在这双眼里沉沦。
“那么,请告诉我,是什么令你不自在呢,伊苏尔德小姐?”佛耶戈的声音,比平常要更加低沉了些。
“是这样的,殿下,小女只是一名村妇,只觉自己不属于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还有,我在家乡还有我的未婚夫在等我,无论种种,我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佛耶戈听完,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坐在床边,白色的长褂外面是一件黑色的丝绸罩衫,罩衫的领口和袖扣是华丽繁复的刺绣。他没有戴王冠,浓密的淡金色头发全部梳到脑后,露出刀削般深刻俊美的脸。
那双大海一般深邃的淡蓝色眼睛认真凝视着她,让伊苏尔德有点不自在。她无法忽略此刻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和佛耶戈两个人,佛耶戈毫不设防地坐在床边,像丈夫那样跟她讲话,柔情蜜意,温情款款。
伊苏尔德的心跳加快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逃也似的避开了佛耶戈的视线。
佛耶戈的眼里,渐渐有冰冷愤怒的风暴酝集。
“伊苏尔德,我还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梅兰顿·拉姆克朗早在梅兰顿·嘉文受伤那日,就跟你的父亲退婚了。只是你的父亲瞒住了消息,没有告诉你而已。”
伊苏尔德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知道嘉文的父亲,梅兰顿老爷一直不喜欢自己,觉得她配不上嘉文。但她没有料到,梅兰顿会趁着嘉文昏迷的时间,做出这种事情。
“梅兰顿老爷的确不喜欢我,但他不能这么做,嘉文如果知道了会伤心的,嘉文他……”
“够了!”佛耶戈突然站起来,困兽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还一脚踹翻了床边的小茶几。
伊苏尔德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佛耶戈如野兽般阴鸷的眼神震慑住了,没能说出来话来。
“殿下,您怎么了?”
佛耶戈,这就忍不住了吗?佛耶戈冷冰冰地想着,暴怒的神情逐渐平静,而内心的渴望却像火焰般肆意燃烧,让心脏发痛。
佛耶戈重新在床边坐下来,他取下腰间的长剑,把它放在了柜子上。
一阵无由来的心慌,使得伊苏尔德问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佛耶戈伸出手,揽住了伊苏尔德的脖颈,把人往怀里一带,低头吻在那形状娇美的唇上。
伊苏尔德浑身一颤,连忙伸手去推阻。佛耶戈加重了力道,将人整个人压在怀中,吻得更深。
“殿….”
佛耶戈短暂离开,给伊苏尔德呼吸的时间,冷冷说道:“唤我的名字,伊苏尔德。”
伊苏尔德眼泪直流,扭过头去,倔强地抿唇,不发一言。
佛耶戈心脏发痛,焦躁渴望如笼中困兽一般,无法缓解。
望着伊苏尔德无声拒绝的侧脸,佛耶戈忽然俯身过去,吻上她的头发,脸颊和耳垂,吻去她的泪水。
“伊苏尔德,留在我身边。”
佛耶戈说着,重新吻上那柔软馥郁的唇。
*
伊苏尔德疲惫地睁开眼睛。今天,佛耶戈终于允许她出皇宫了。不过,是他亲自陪着她,去城中的玩具店买一些娃娃的原型,以及购买一些缝纫需要的东西。
伊苏尔德很不情愿,但她无法拒绝,如果不是由他亲自陪着,佛耶戈根本不会允许她出宫。
几日来的纠缠,伊苏尔德早已视佛耶戈为魔鬼。佛耶戈对她的索取,似乎永无止尽。她不得不每日与他同床共枕。
自从知道佛耶戈已成为国王,她就更加感到无望。因为佛耶戈已经成为卡玛维亚权力最高的人,她的处境和遭遇,便不可能找人诉说,为她主持公道。
最令伊苏尔德不解和无望的,是她的父亲竟然也站在佛耶戈那边。
“苏苏,我们到了。”
王都最大的玩具店就在她面前,里面有一个小广场那样宽敞,木质的货架上陈列着满满当当的玩具。
由于国王大驾光临,皇家骑士护卫已经封锁了玩具店,不许任何人进来。里面的客人也全部被赶跑了。
佛耶戈陪着伊苏尔德,慢慢地穿过高大的货架,两名皇家骑士和战战兢兢的玩具店老板,远远跟在后面。
伊苏尔德看着货架上的玩具,看得出神,似乎一旁的佛耶戈根本不存在。
经过一层货架,佛耶戈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士门留在原地,不许跟过来。
绕过货架,佛耶戈立马把伊苏尔德抵在了高大的木架上,低头急切地吻她。
伊苏尔德恼怒不已:“陛下,请您自重,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面子,这些对佛耶戈来说根本无所谓。
他没有停下,继续随心所欲。
伊苏尔德羞愤不已,不知佛耶戈做了什么,她惊叫一声:“陛下!”
“嘘…..”佛耶戈俊美的眉眼染上了**的颜色,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苏苏,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唤我陛下,唤我的名字。苏苏,看着我,看着我,唤我的名字,嗯?”
**如海,覆水难收。
那日,伊苏尔德已不记得,自己是否真的喊了佛耶戈的名字。最后,她是被佛耶戈横抱着走出玩具店的。
她的身上裹着国王的黑色披风,她的脸埋在国王的胸膛里,所以无人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尽管好奇,但没人敢偷看国王怀里的女人。
国王亲自陪着女人逛玩具店,并抱着女人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几日内迅速席卷了卡玛维亚帝国全境。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而几日后,国王亲自告诉了他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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