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学第六

无论从哪方面都在告诉周不学不能信任面前这个人,一丝一毫都不能。

可又有不知从哪的莫名之感,促使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听见自己说了句:“好。”

周不学趴在帅帐的床榻下,心说这是什么奇妙的操作。

以他的性格,竟也会轻易相信别人,今天是中了什么邪。

说到底他究竟是怎么一步步沦落到这种田地的啊……

季清久似乎坐了下来,周不学能听到他解绷带时的声音。

嘶…绷带?

…我靠。

听到他解绷带的声音,周不学就小心翼翼的寻找了一个最适合观察的角度,以外面视角根本看不出来,周不学便借那一点儿缝隙看到了季清久那背上纵横的疤痕。

…是鞭痕,少说也有几十道,根本是往死里抽。深深浅线的伤痕,有旧有新,带血的绷带扔在地上,季清久背对着他不知捣鼓什么东西,不对那伤痕倒是恢复得极好,想必是用了不少上等的药膏,人选怎么想也是将军,看来将军倒真是待他不错,不过这伤痕又是哪来的?总不可能自己抽的。

当真是犹如美玉蒙尘,惹人疼惜。

季清久他为什么那么想杀将军…?本来周不学对当年寂尘县名称由来的传闻不以为意,现在他要重新拈量一下的传闻的真实性了。

萧寂尘强占了那个恶霸,而那个恶霸,就是季清久。

若那传闻是真的,过去也是数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中纠葛应是也不必多言,也无怪乎如此想杀将军。

…只是一件事,专心干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干好。只能说是太执着,还是太固执了呢…

胡思乱想着,周不学又零零碎碎想起一点东西来。

惊鸿将军萧寂尘,征战十几载,立下了赫赫战功,把边境百越打得不得不下令:凡遇惊鸿,皆可撤退,静候观望的这等命令,芳不是他只是在边境驻守,恐怕能直接一路杀穿打到老巢去,已然成为百越的噩梦,莫辞国的战神。且为人和善,平易近人,对部下士兵们更是极好,待如亲兄弟一般,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却也是公私分明,有奖有惩。管理也是极为服帖。从铁板一块的军塞和训练有素的将士便可看出此点了。为人公正从不接受朝中任何人的拉拢或赠礼,乃大天朝中一股清流。

嘛…就是在他这事上瞎了点,可冤枉死他了。不过若有机会谈谈,应该还是能解释清楚的。毕竟那将军看着也不是庸才之辈。这次之所以这么愤怒…估计是因为死的是他的将士们。

可别等他找出到底是谁在冤枉他!!!

罢了,先静观其变吧,等到时机溜走,以他的处境,己懒得与那将军多费口舌,大不了多背几口锅,多给朝廷贡献几张通缉令就是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正屏息凝神间,忽听得帐帘轻响,周不学眯着一双流光顾影间眉飞神俏的桃花眼,褐色的瞳眸中倒着一位身形挺拔修长,清清冷冷的少年背影 。

萧寂尘合上帐帘,回过身来,明艳清冷的脸上不辩喜怒。周不学这时方才发现他的衣摆末端溅上了一些血迹,右边的脸颊上也沾了些即将干涸的点点血迹,却不破坏美感,反增凌冽杀伐之气。

周不学自认不是个看脸的人,但是据他观察而言,这将军简直生得天坐一副好相貌,虽已过弱冠之年,眉目间却仍显稚嫩、顾盼神飞间,透出些少年意气来,说是年岁尚只十几许都十分可信。

当真是朗朗如明月入怀,明艳夺目,意气端方,美姿容焉。

真是张很有欺骗性的脸。

单看那张美人脸可想象不到他在战场上有多么的杀伐决断。

周不学借着那渐渐泯灭的光线看着萧寂尘慢慢走向季清久,玄色战靴踏碎烛影。

季清久一眼也未曾瞧他,慢条斯理的拆完绷带,一身赫赫伤痕便暴露无遗。沾满血迹与药香的绷带缓缓落在地上,季清久似是对着绷带发了会儿呆,然后抬头看向早已在他身前站定,不发一语的萧寂尘。

周不学看着将军那奇异瑰丽的异瞳,心底仍是赦然,黑眸如墨池深不见底,从里探不出任何情绪;蓝眸如赤子澄澈,亦如玄色般幽蓝。

只见他微低眸,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几缕碎发垂落于颊旁,周不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的嗓音冷冽中透着霜雪般的寒冷:“那人呢。”

周不学瞬间脊背紧绷,左手一直背于身后握紧短匕,右手伏地,身体一直处于战斗状态。眼神凌冽,薄唇紧抿。

不知过了多久,抑或一瞬间,周不学便听见幽幽一声:“我如何知晓?”语气从容,似有讽意。

“…”周不学亦未放松,眯着眼屏息静观。

萧寂尘看了他几许,似是微勾了勾唇:“看来夫人当真是不知晓了?”似有几分明了的意思。

“你待如何?”季清久忽的沉了脸色,周不学注意到他听到夫人二字后他便沉下脸来,心道:这可真是…孽缘么。

心底为自己默哀三秒后,不知为何,这时至危时刻他竟忽的想到了尚秋,忙摇头将其甩出脑内。

他抿唇看着将军微俯下身来,眉眼间尽是清寒的冷冽,似微一顿。周不学下一刻骇得睁圆了一双细挑的桃花眼,褐色瞳眸中满是震惊。

…萧寂尘竟抬手解下了腰间的长鞭,鞭上制有闪着寒光的倒刺,上面还有一些血迹,似是还未干涸,应是方才审问时所得。

他用鞭轻抬起季清久下颌,玉色的五指虚握鞭柄,玄色铁鞭泛着幽幽寒光,萧寂尘眯了眯狭长轻佻的桃花眼眸,眼尾一线薄红渲染在眼角,冲淡几分冷意。

他轻启薄唇,竟已有几分森然的笑意:“那么,便再来一说那刺客之事?”

季清久额间似有冷汗滴落,却仍是倔强,摇头轻笑道:“你军中之事,与我何干?”

周不学看着将军轻笑一声,随即长鞭滑落地面,静静看着季清久,淡然道:“到训诫台上去。”眼也未落,似是不容质疑的命令一般,森冷至极。

他此时才终于明白季清久满身的伤痕是从何而来了。

难怪外界传闻多是惊鸿将军为情所困,天下不知多少人为之落泪和不值,却从未听说过有传他色令智昏,为色所迷之人。

周不学轻轻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明白一直不甚清晰的惧怕之感源自哪里了,打从见到萧寂尘第一眼起,周不学便知道了这是个极为冷静理智之人。往往这种人才最为可怕。遇事绝不慌乱,小事绝不忽略,私事从不包庇。有一双冷静理性到极致的眼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被他审视着,散发着森森冷意。

恐怕此生犯过最大的错误,让他唯一一次失控的,也只有季清久了。

外面似乎静默一瞬,周不学听见季请久木讷似沉闷还有一点委屈的声音:“…你,今早说要给我上药的。”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

周不学愣了愣,季清久原是这般人吗…这撒娇讨饶的语气…可随即,他便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伪装罢了,因为他看到了季清久眸底隐藏极深的恨意。

烛光摇曳间,响起“噼啪”之声,榻底下光线昏暗,周不学僵持着姿势,只听到一句清冷如旧的声音:“过三息了。”

周不学看着季清久的背影似手僵怔了一瞬,随即猛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萧寂尘神色冷淡,态度十分公事公办,仿佛不过对待一个陌生人,疏离而冷漠,危险又冷清。

…他又想到了尚秋,想到他之前看自己的眼神。

明明应该是不一样的,可他就是想到了,无法可解。

季清久掀帘而去出了帅帐,周不学眼睁睁的看着也只能再次为自己默哀三秒,同时身心暗暗发力务必先行掌握杀机。

他眯了眯眼,纤长的睫毛打下来,如两片黑翼,遮住眸底戾气。

举世无双的将军似乎发了会儿呆,然后…等等,发呆??

周不学看他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额前的黑色碎发垂下,遮住了那些血迹,凄美破碎之感顿生,清冷疏然又令人怜惜。

周不学:“……”

周不学狠狠唾弃自已一下,现在是欣赏美人的时候吗?!尚秋那个大美人还不够你看的吗?!

再说了,萧寂尘这种混蛋能当美人来欣赏吗?!小心被抽筋扒皮了还不够偿的!

反思过后,他微动身法,轻挪角度,昧着眼冷眼观察。

萧寂尘俯身拾起了绷带,然后一圈一圈的叠好放到桌上。

周不学看在眼里,心下复杂,正思索着,将军猛的转头,墨发飘扬于眼前滑过,眸色凌厉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周不学呼吸一窒。

他暗自沉下呼吸,不动声色地看着将军一步步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最终一双黑靴在他面前停下。

沉静良久,那双黑靴缓缓转过去,似是要走,周不学却依旧一动不动,默然紧盯着。

塌底的床帐被忽的掀开,一只瑰丽璀璨的异色蓝瞳在幽暗之中似是唯一的光,如凶恶之鬼择人而噬。黑色长发在床帐被掀起的风中四散而飘,最终落在地上归于沉静,玄色衣摆在地上如花瓣层层铺开。

是萧寂尘单膝跪下来,俯身掀开了帐帘向里面探去 。

周不学终于转了转眼珠,却依旧未发出丝毫声响。

萧寂尘: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季清久:……

周不学:……

尚秋:我要出场,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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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学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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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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