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九重天的白玉回廊下,两个梳着双鬟的宫娥正躲在蟠桃树的树影下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把太上老君的丹炉掀啦!”穿着粉衫的宫娥说着,还夸张地比划了个掀翻的动作,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

“何止是掀了?”另一个穿着淡绿罗裙的宫娥压低声音,“听说三千颗仙丹全喂了瑶池的锦鲤,老君气得胡子都打卷儿,这会儿还在凌霄殿前跪着,求天帝主持公道呢!”

“听说那些锦鲤吃了仙丹,全都长出七彩鳞片,在天河里飞了一整夜,把织女的云锦都撞乱了套。”

“说起来这比起殿下上回用瑶池仙酿喂醉了月老的姻缘鹤,引得仙鹤衔错了红线,让武曲星君和扫把星绑了三个月同心结……好像还算好的?”

“可不是嘛,”绿裙宫娥心有戚戚,“殿下小时候调皮,拔了菩萨座下金翅大鹏鸟的尾羽做毽子,最后还是天帝出面才了事。

“去年他不知从哪儿听说,哮天犬用昆仑境的仙草洗过会变得更亮,愣是撺掇着哮天犬去昆仑境拔草,结果杨戬真君带着狗找上门时,那狗毛是亮了,五颜六色地闪,足足闪了半年才褪!真君那段时间出门都绕着别人走……”

仙娥们七嘴八舌,她们口中的这位太子听起来属实是混世魔王,搅得九重天没有一日清静日子。

话音未落,朱红廊柱后转出个少年。

来人身姿挺拔,穿着流云纹的青色广袖长袍,腰间松松垮垮挂着枚凤凰形状的玉佩,墨发用根竹簪随意绾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被议论的正主突然出现,吓得两个宫娥脸色煞白,连行礼都忘了。

谁知这位太子只是弯起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顺手从袖袋里抓了把蜜饯塞过去:“刚用新酿的梅子酒渍的,甜得很。尝尝?”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又带着几分慵懒的调子,听得两个宫娥面红耳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粉衫宫娥大着胆子接过蜜饯,颤声道:“多谢殿下赏赐。”

待两名宫娥如蒙大赦、慌慌张张退下,一直跟在竹沥身后的商陆这才从廊柱后转出来,无奈扶额:“殿下,您还有心思请人家吃蜜饯?太上老君这会儿正在凌霄殿里声泪俱下呢。天帝的脸色怕是比那八卦炉的炉底还黑了!”

竹沥浑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腰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我不过是路过丹房时翅膀尖儿蹭到炉子,谁让老君非要把炉子搁在风口?”

说着他一摊手:“我们凤凰就是比较精力旺盛。”

“带着哮天犬去昆仑境拔草也是精力旺盛?”

“那是哮天犬上次看到我凤凰尾羽漂亮,自己过来问我怎么把毛发变的亮闪的。”太子这话说得好生无辜。

竹沥乃是天地间唯一一只凤凰,血脉尊贵。

又是天界太子,自降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这般恣意洒脱、无法无天的性子。

商陆叹了口气:“那三千颗九转金丹啊,老君炼了整整一百年。”

“所以我说,他该谢谢我才是。”竹沥眨眨眼,睫毛扑闪着,露出一副“我这是在帮他”的无辜表情,“那些锦鲤得了造化,说不定哪天就化龙了。到时候老君就是造福龙族的大功臣,这份功德难道不比几颗丹药值钱?”

他边说边信步走向廊边,九重天的景致一如既往地壮丽,层层宫阙在祥云间若隐若现,下方云海翻涌。仙鹤成群飞过,留下清越的鸣声。

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论调说得商陆哭笑不得。

商陆正要再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仙乐,只见一队衣冠楚楚、神情肃穆的仙官驾云而来。

为首的手中捧着卷金光闪闪的法旨,不是天帝身边的传旨仙官又是何人?

竹沥见状,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脸上那点闲适笑意也收敛得干干净净,嘀咕道:“完了,讨债的来了。”

果然,那队仙官速度极快,转眼便落在回廊之上,威仪十足。

为首的传旨仙官面容肃穆,展开那卷沉重的法旨,朗声宣读,声音回荡在白玉廊柱之间:“天帝有旨:太子竹沥,顽劣成性,屡教不改,今又毁老君丹炉,坏九转金丹,罪不可赦。特命其即日前往蓬莱仙岛,随辛夷天君清修反省,磨砺心性,涤净浮躁。钦此——”

仙官念罢,将那卷沉重的法旨合拢,双手递向竹沥。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殿下,天帝说了,您这次若再偷跑回来,就把您关起来面壁三百年。另外,天帝还说,他知道您藏酒的地方,已经派人去‘清点’了。”

竹沥:“……!” 这是要断他粮草!

待传旨仙官们驾云离去,身影消失在天际,竹沥才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靠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语气闷闷:“父皇让我去蓬莱,我前几日就听到风声了。去那个连蟠桃盛宴都敢不赏脸的辛夷天君那儿!”

他越说越觉得前途黯淡,哀叹道:“听说上次武德星君家的那个混世小魔王去拜访,不到半日就被他施了禁言术,变成个小哑巴送回来了!”

“人家再混还能有你更混?”商陆忍俊不禁:“这您都打听到了啊。”

“何止。”竹沥嘀嘀咕咕:“蓬莱内部传闻,说辛夷天君清修之地,严禁饮酒。”

竹沥是出了名的酒鬼,当初竹沥为了嫦娥宫中那几坛桂花酿,苦苦哀求了百年,最后闹得嫦娥宫中的玉兔至今看到他都绕道走。

“哎呦,”商陆笑了,“天帝让你去反省。”

“分明是苦修!是不人道的惩罚!”竹沥有些恼:“凭什么?当初那谁谁偷了蟠桃,也不过是罚俸百年。千百万年来,被丢去蓬莱的太子就我一个!便是把我关进老君的炼丹炉里都成,至少他那儿还偷偷藏着三百坛陈年琼浆玉液呢!”

“反省什么?反省我为什么是只凤凰?”竹沥没好气地甩袖,“还是反省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神仙那样,整日板着脸,装模作样地打坐念经?”

“您上次变成凤凰的时候差点就把财神爷那棵摇钱树给点了,金叶子烧得噼里啪啦。”商陆毫不留情地指出。

“那次也是意外,那次也没把我送去蓬莱啊。”

关于这位辛夷天君,天界流传的讯息不多,有传言说,辛夷天君并非天生仙胎,而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一株上古仙木,历经万劫修炼得道。故而其心性也如古木般沉静,不为人情所动,不为外物所扰。

这位天君成名极早,早在当今天帝尚未登基时,便已是威震八方、深不可测的存在,连天帝都要卖他几分薄面。

“你说,这位天君不会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古板吧?”竹沥忧心忡忡,“你觉得我在蓬莱,能待得过三日吗?”

商陆试图安慰:“辛夷天君虽久不出世,但未必如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吧?”

“不知道,我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万年前,西天佛祖讲经那次。”

相传万年前西天佛祖开坛讲经,那时他被天帝押去佛祖座下学习,硬着头皮听到最后一日,刚想溜走,便听身旁仙子低呼,说辛夷天君来了。他循声望去,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远去的身影。

辛夷天君与佛祖对谈半日便走了,竹沥只远远见过他一面。

那人一身白衣,风姿清绝,与这热闹喧嚣的九重天格格不入。

“面壁三百年……”竹沥喃喃自语,对比了一下被关禁闭和去蓬莱“清修”的可怕程度,一时竟觉得前者的吸引力似乎还大那么一点点。

仙鹤依旧在天际悠然飞翔,云海依旧在脚下翻腾,九重天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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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蓬莱
连载中雁苍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