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萎靡不振的哦了声，不用扭头六眼就已经把她低垂着脑袋的样子反馈到脑海里。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侍女长。
“……”
很好，又到了任劳任怨的哄人环节。
侍女长装作汇报日常工作一样，“悟少爷，管家通知侍女今年的夏装已经做好，您看什么时候去取合适？”
旁边小姑娘的耳朵唰的立起来。
梨纱冬日来到五条家时刚好赶上五条家家仆服饰两年一换新，统一测量裁定好的夏装让她期待了好久。
现在那些衣服就在外面，梨纱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出去见自己的新衣服。
“下……”
她亮晶晶的眼睛都要变暗，五条悟到最嘴边的话顺势一变，“下去派人取回来。”
侍女长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那就意味着梨纱一会会儿就能看到她的新衣服！她瞬间生龙活虎，蹦蹦跳换的跟在五条悟身后。
五条悟进书房看书，平时她都会自己去书架上找带图片的书翻看，但现在却一直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
听到外面有一点点动静就立马探头出去看看是不是大家去领衣服了，发现不是再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位置。
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让她等到了帮她送衣服的侍女长。
每个人都有的浅紫色和服，袖口和衣摆绣着素雅的紫阳花，衬得人温婉乖顺。
梨纱拿脸颊蹭了蹭袖子，滑溜溜的，很舒服。
小孩子没什么定力，侍女长也不等明天，当即让人带着她换上新衣。
房间伴随着梨纱的离开陷入沉寂，挺直的脊背周身隔绝一切般被看不到的暴风雪笼罩，五条悟又变回了从前那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姿态。
侍女长想，梨纱的到来是件好事，至少坚硬的冰雪会伴随着急匆匆来见他的脚步声消融，会在她黏糊糊的撒娇声中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连廊里响起熟悉的小马驹一样哒哒的跑步声，原本一页未动的书籍唰唰翻过几页。
多了一些孩子气。
端坐的五条悟觉察到侍女长眼里的笑意抿唇，好在和室的门唰的打开，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小姑娘伸开手臂在他们面前转了个圈，小燕子般叽叽喳喳的展示着自己的新衣。
“神子大人，好看吗？”
仰着下巴，那副等人夸奖的骄傲表情让人心都要化了。
被叫的那个头也不抬，慢悠悠的又翻了一页。
梨纱鼓着脸颊凑过去，将脸放在他摊开的书上，“神子大人看看我嘛，看看我嘛。”
玉石一样白润的手指戳在她脑门上，微微用力就把她的脑袋推开。
“？”
梨纱又将脸蛋一点点挪过去。
再被推开。
如同两只暗暗较劲的小动物，最后以梨纱哼了声，趴在脑袋一转不理人结束。
五条悟看着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目光落在侍女长身上，侍女长木着脸准备硬着头皮上时，他又看向面前的书。
“你字写了吗？”
毛绒绒的脑袋猛地抬起。
长老们溺爱五条悟，几乎将京都的老师换了个遍才找到一位勉强让五条悟满意的老师，只是以五条悟为先的授课模式并不适合梨纱。
渊博的老师在台上侃侃而谈，但咒术界枯燥的知识对于不能看到咒灵的梨纱来说就像听天书一样，好复杂，完全听不懂。
那么长、那么长的文字像找不到线头的毛线球，让梨纱的脑袋变得迷迷糊糊。
每次不到十分钟她就眼睛一眯脑袋一栽一栽的要睡过去，叫醒没一会儿脑袋又不堪重负地搭在五条悟胳膊上。
授课老师想把她抱走，不能让她耽误神子学习，手刚伸过去就被眼神冷冷的制止。
可不学习也不行，向来被奉承惯了的渊博老师在面对五条悟让他教梨纱的要求时忍不住苦了脸，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从最简单的国语识字教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教完早已经可以独立看书、一点就通的五条悟，回头再看看认字都艰难的文盲梨纱，授课老师每天都恨铁不成钢。
一天五个字抄一行，梨纱也很煎熬。
现在听到五条悟提作业，还剩一半没写完的她立马蔫了。
“梨纱好累，要休息了。”她眼睛骨碌碌一转，显然是准备能拖就拖。
“写不完会被罚站。”
刚起身的人影带着风哼唧唧的重新坐下，“梨纱又不是很累，现在当然可以写作业。”
梨纱最怕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了，之前最害怕只在被选中时见过一面的暴躁三长老，现在在结界里最害怕金鱼眼的授课老师。
不用五条悟多说，她摊开自己整洁的作业本哼哧哼哧的写起来。
写完还让五条悟帮她检查，生怕被老师抓出来错处，好在今天的抄写用心没有发现问题。
没了其他事情打扰的梨纱，心思又飞到了她的新衣上。
五条悟偏头，梨纱已经沉浸关注她的新衣服连续一个小时，摸摸衣服上的花拍拍灰尘，一刻都停不下来。
她的注意力一向不好，上一秒看着他的脸入迷，下一秒地上的蚂蚁路过她都要追着送送，走神够了就继续依偎在他旁边指着图画让他讲。
如果是平时，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会时不时提醒她今天的着装不是她喜欢的那件，她就会朝人献殷勤，直到五条悟答应明天穿才肯停歇。
目光下移落在自己黑色的和服上，五条悟不自觉的抿唇。
现在她美滋滋的捧着新衣服，头也不抬。
五条悟改变了想法。
不过是五条家最最最普通的侍女服，没有一点特色，算不上半点好看，也值得她看那么久。
“下午和我一起去训练场。”
“欸？！”梨纱瞬间惊喜抬头，“真的吗？梨纱也可以和神子大人一起去？”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又黏糊糊的绕着他打转，明明下午就可以自己看到，她却等不及的问他训练场是什么样子，里面有其他人吗……
五条悟偶尔趁她热情即将退去时回应她两句，不露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她好奇的地方，她就再次用撒娇的语气缠着他打听。
五条悟有独自的训练场，但里面被他练习“苍”时炸了还没修好，于是梨纱有机会跟着他去到结界外的训练场。
里面聚集了不少五条家从旁系里搜罗来的优秀孩子，因为五条悟的突然到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被好奇视线打量的梨纱一惊，努力把自己藏在五条悟身后，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如果不是五条悟在前面挡着她几乎要立马逃跑。
五条悟看她小鹌鹑一样冷冷的扫视回去。
被猛兽锁定的恐惧席卷整个训练场，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血液几乎停止流动，直到六眼的威压撤去，他们才猛然放弃无意识的屏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暗处的打量顿时消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梨纱悄悄探头，然后被带到不会被太阳照射到的屋檐下坐着。
训练继续，梨纱看他们比拼看的眼花缭乱。
她没有咒力，看什么都觉得神奇，尤其是当有个旁支用咒力强化手臂将比自身大好多倍的水缸举起时，更是止不住的夸人厉害。
五条悟语气不屑，“杂鱼。”
哪里有鱼？
梨纱转头要去看，被五条悟熟练的按住了脑袋。
被她夸的天花乱坠的旁支坚持不到一分钟就狼狈下场。
“真丑陋。”
“才不丑呀，”梨纱以为他说的长相，很认真的和五条悟分析，“他眼睛和鼻子很好看呀。”
“……丑。”
“好看。”
五条悟环胸，冷冷的看着她，“我们两个谁好看？”
“当然是神子大人呀。”
没有人可以在颜值这方面赢过五条悟，梨纱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所以他丑。”
欸？
这样的逻辑总感觉很奇怪，但梨纱又找不到哪里有问题。
捂着脑袋思考了会，梨纱认为是五条悟没有鉴别漂亮东西的能力。
“梨纱的衣服好看吗？”
以为她还沉浸在旁支好不好看问题中的五条悟想也不想，顺嘴，“丑。”
梨纱觉得五条悟的眼光有点问题。
“反正他就是厉害，就是好看。”梨纱气呼呼的扭过头，不想理说自己衣服丑的人。
等了会儿五条悟都没有见她要回头的意思，顿了下他起身走向场子中间。
那里是视线的中心，术式效果也最好。
等六眼第一时间觉察到蜂拥而上围着梨纱一口一个衣服好漂亮的旁支，刚站上训练场的五条悟眼神冷冰。
落单的笨蛋被简单的夸了两句就晕乎乎的陷入圈套，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真的很好看吗？”
旁支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我叫五条宪一，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梨纱觉得他真的很有、非常有眼光，“我叫梨纱，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因为神子大人训练的时候她很无聊，就恳求了好久神子大人才勉强同意她跟过来。
“你跟着悟少爷来的？”
“对，因为我是悟少爷的小女佣，他去哪里我也要去。”梨纱眼睛弯弯。
五条宪一呆呆的看着梨纱，回过神后红着耳朵问她，“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可以吗？”他是五条悟以外第一个和梨纱说话的同龄人，还夸梨纱的衣服好看，梨纱有些心动。
“当然！你可以叫我宪一，也可以叫我哥哥。”
梨纱没有注意到他耳朵变得更红了，只沉浸在即将有一个眼光很好的新朋友的快乐中。
他们聊了好多，大多数时候是五条宪一在夸梨纱的衣服，梨纱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浑身都被快乐的泡泡包裹。
“我明天带礼物给你，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离开时五条宪一依依不舍的朝她交代，看到梨纱努力点头他才摆手离开。
她就是个笨蛋。
别人轻飘飘夸她两句，她就一副要和人家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样子，早晚要被骗。
五条悟决定等她被骗哭的惨兮兮的时候不准任何人去安慰她。但主意还没有彻底实施，他就意识到不对。
没有阻止旁支挖墙脚的第二天，旁支守在结界外送给她一个劣质的蝴蝶发卡，银色的材质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
偏偏她像捧着珍宝一样逢人便炫耀，脸上、眼睛里全是喜欢。
甚至还跑来问他。
“神子大人，梨纱的新发夹好不好看？”
没等五条悟回答，梨纱抱着镜子歪头看了又看，满意的夸赞着她的新朋友。
目光落在那个碍眼至极的发夹上，不知道想到什么的五条悟偏头看她：
“你知道吗，花心的人会变成丑八怪。”
谁懂，早上五点被叫起来赶十点的高铁，下午自己七点四十到地方赶五十二的高铁。
上午睡觉，下午跑酷(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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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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