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生璞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生气的情绪，边听边检查海虞身上有没有受伤。
他会一点魔法，那些避火咒避水咒治疗咒都是应生璞按着小崽子学的，为的就是某一天万一发生意外得以应对。
所幸海虞没把应生璞教他的东西忘干净，应生璞没在他身上发现一道擦伤。
应生璞松了口气，选择性忽视了海虞红彤彤的耳廓，问：“教堂里有什么？”
一群骨魔。如果这时候有旁人闯入，大概会误以为这里在开骨魔聚会，如果他们没有被一个挨着一个绑在角落里的话。
之后海虞完成了反杀，在那过程中有人打翻了油灯，引发了整座废弃教堂的火灾。被绑架的人被海虞事先放走了，应生璞看到的那些都是饭店那姑娘的同伙。
他掠去了具体经过，告诉应生璞，他们打算选出几个骨魔送出去，剩下的骨魔只留下未被皮肉包裹的部分，然后灭口。
“这个组织自称骨命，人口买卖、杀人放火之类的事都干，目的好像是从骨魔身上研究永生的方法，”海虞道，“他们的头头在通缉令上的价钱很可观。”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之前追查过，但今天是第一次接触。他们是一个环环相扣的组织，相互之间有线人接应，没有直接沟通。”
话音刚落，应生璞便揽住了海虞，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就好。”他哑声道。
海虞一动也没动。他垂着手，脸颊贴在应生璞肩膀上，眼睛闭着，呼吸深而缓。
“你让我感觉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在闹别扭，”他道，“如果我真的和人家上床了，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随随便便和不认识的人发生关系，”应生璞揉了揉海虞的脑袋，在可能失去小崽子的有惊无险之后，他的眼里满是几乎溢出来的温柔，“就算有，大概也是你的恋人。我不会管你的恋人怎么样。”
“明明只是一个大叔而已，说得像多懂我似的……”海虞嘀咕，他拢上半开的外套，悄悄打量着应生璞。
应生璞大人大量不计较海虞的嫌弃，他随手布下一个隔音结界，道：“很晚了，先睡觉吧。”
他掀开被子爬上床去，刚闭上眼睛，便觉床垫一沉，海虞跪坐在床边，把他翻了过来。
“干什么？”应生璞眼皮都没掀，累了前半夜，他现在困得能倒头就睡，如果海虞有什么事，他希望能明天再谈。
但海虞显然等不到明天。他拨开应生璞搭在额头上的小臂，掰过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应生璞的双眼骤然瞪大。
他的内心有一千万只狐獴奔腾而过，当他想起来应该要把这个没大没小耍流氓的小崽子丢到一边去的时候，海虞支撑起上半身，蓝眼睛微微眯起。
“我爱你，大叔。让我追你吧。”他说。
海虞在应生璞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跳到对面的床上，掀开被子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缓悠长。
应生璞呆滞地盯着那一团隆起，大脑一片空白。
五分钟后他直挺挺地倒回去，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这样一句话。
——这小崽子，为什么先强吻再告白啊？
总而言之，前半夜没得好觉的应生璞在后半夜失眠了个彻底。
他想了很多。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进行他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海虞怎么长成了这样之类的哲学思辨，但他确实也想了一些或许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如何拒绝海虞的告白。
开玩笑，不拒绝难道要接受吗？
但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没有想好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同他告白过的小崽子。
海虞或许也知道应生璞尴尬，特意早起了十分钟，早餐也避着他提前吃完了，应生璞全程只看见了他的后脑勺。
两人驾马离开小镇时也是如此。
昨夜的火灾在镇子里掀起了一场小小的议论，但由于这里的治安实在是差得可怕，类似的纵火事件也屡见不鲜，很快它便也从令人惊慌失措的新闻沦落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后连一点水花也没有了。
应生璞驾马跟在海虞身后，盯着他后脑勺晃动的小辫子，突然想，如果之后海虞遇见的女孩或者男孩，都和这次一样图谋不轨怎么办？
这份突如其来的担忧一直跟着应生璞到了当天晚上，他们没找到住店，最后决定露天凑合一晚。
先守夜的是应生璞，海虞早早地裹着毯子睡了过去。
应生璞守着火堆，意识到这一天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并不是他故意与海虞拉开距离，只是，他对如何正常地交谈毫无头绪。
他想海虞或许也在思考，尽管他的模样从容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应生璞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掏出了魔法书。
他在之章大喊大叫之前设下一个隔音结界，道：“你先闭嘴，我有话问你。”
之章抖了抖，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
虽然很不靠谱，但应生璞现在能求助的也只有它了。他深吸一口气，问：“我要怎么拒绝海虞的告白？”
魔法书在应生璞手里用力一摆，几乎要从他手中飞出去。如果它是个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放礼炮大肆庆祝了。
“我就说他喜欢你！”之章大喊，“你就从了他吧！”
“我拒绝，”应生璞冷漠道，“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把你丢去喂鹰。”
“……你是混蛋啊，魔法师亲……”
“快画。”
之章抽噎几下，坦诚道：“我是很想帮你啦，魔法师亲，但是我做不到啊。你和海虞亲在一起是命运的指引，我只是个负责预言的AI魔法器，没办法做违逆命运的事情啊。”
应生璞用看智障的眼神盯了它一阵，之章只觉得后背发凉，忙道：“你在烦恼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答呢，魔法师亲。”
“连改变命运都做不到的破书能解答什么烦恼。”
“……你这是在迁怒吧，在迁怒吧，魔法师亲？！”
十分钟后，之章故作高深地“嗯”了一声，道：“我明白了，魔法师亲。你不放心把海虞亲交给别人，担心他遇人不淑，是吗？”
应生璞点了点头。
之章叹了口气，幽幽道：“说实话呢，魔法师亲，就算海虞亲未来真的和坏蛋跑了，倒霉的也只会是对面那位。你见海虞亲在哪儿让自己吃过亏呀？”
“……天有不测风云。”
如果它有眼睛，之章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它强忍破口大骂的**，问：“那我问你，你和他有血缘关系？”
“没有。”
“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养大的？”
“没有。”
“他没成年？还是个小孩儿？”
“不是。”
“那你在矜持什么？！”之章尖叫，“你和他的事总结起来就和‘要好的邻家小孩儿父母双亡你发了善心把他养大结果他爱上了你’是一个道理！恋爱漫画都可以这么画，为什么你不可以？！”
见应生璞还在沉吟，之章用力拍了拍应生璞的手掌，大吼：“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放心，那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上呢？！不要自欺欺人了，勇敢地拥抱爱情吧，魔法师亲！”
应生璞不知为何有种天灵盖被撬开的感觉，呆滞片刻后他意识到那感觉叫恍然大悟。
完蛋了。应生璞想。我居然觉得它说得有道理。
就在这时，海虞在他身后敲了敲结界：“说什么悄悄话呢？”
应生璞挥手把结界撤了，若无其事地把书合上，道：“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海虞也不问，平淡地和应生璞换了个班，抱着巨剑在火堆旁边坐下了。
彼时海虞尚且不知道应生璞在酝酿什么大招，直到第二天早晨两人出发之前，应生璞突然道：“交往吧，小崽子。”
海虞一口水喷了出来。
应生璞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如何活蹦乱跳，怕他答应，又怕他不答应。
不负众望地，海虞半点没犹豫。他随便抹了抹下巴上的水，斩钉截铁道：“谈吧。”
于是两人的恋爱关系就这么定下了。
应生璞松了口气，正欲上马，海虞一把将他揪了回来。
应生璞还没来得及把“怎么了”问完，小崽子就拽着他的衣领让他弯腰，仰起头吻了上去。
海虞吻得很凶，和他这个人一贯的作风一样。他揽住应生璞的腰不让他后退，舌尖直往魔法师牙关里钻。
应生璞整个人都有点儿晕，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海虞压在草地上，按着亲。
说起来应生璞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更别提深吻这种出格的事。实话实说，感觉不赖，不过最令应生璞内心震动的是这样的第一次居然是和海虞。
等海虞亲够了撑起上半身来，应生璞已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怎么睡着了啊，大叔，”海虞按住应生璞半闭的眼皮，不满道，“和我接吻就这么无聊吗？”
应生璞一时语塞。
感觉居然不错，这是能对海虞说的吗？
应生璞：单身几百年看个小崽子都眉清目秀。
海虞：我本来就眉清目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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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草率的告白并不意味着草率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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