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直往黑暗中沉，许久……
久到我已经扛不住，到了憋气的极限，一秒张开嘴在海水里吸气。
也是这时，我察觉到不对劲。
我身上有个巨大奇异的改变，可一时间我思绪混沌交杂，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改变了什么？
面前出现了黏糊糊的灰色沙地，这里好像是阴寒的远古之地，没有半点生灵朝气蓬勃的气息。
“这里……是海底的深渊地府吗？”我双足落在满是骸骨的沙地，喃喃自语着。
这下，我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了！
我落下深渊有一会了，这会我没有再憋气，竟然能在水里说话？！而且极其清晰，没有混杂一点水的声音，这简直有违背常理！
更重要的是——我在海水里呼吸了！
根本没有窒息的感觉。
不对……这只有亡灵才能够做到。
我已经死了？灵魂被囚困在这满是消沉的阴郁空间吗？
我抬头，头上的主角光环还跟随着我。
这个结论立刻被我推翻，我没死，那么我这是怎么了？
黑暗的地方本应该能见度为零，可我却能看到脚下的东西，我茫然着，踢到了好多石头，仔细一看，浑身一激灵！
这些哪是石头，都是古怪离奇的骸骨，有人形的，也有鱼形的。
“别到处乱跑，你会被我的珊瑚们杀死的。”
一道声音在死寂的地方突然响起。
同时，我踢到了一个软滑的躯体。
低头看去，脚边是一条被珊瑚虫死死捉住的小美人鱼。
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身上很多地方已经被珊瑚虫啃食过了。
我被吓得连连后退，背部又碰到了硬物，我背脊骨一凉，转头一看！是一座死人骨架垒成的白骨屋，有着病态的构造。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许许多多红色的小光点，借着这些红点，这个可怕的黑暗地方能见度高了许多。
我看清了这白骨屋里坐着一个老太太，她的声音，正是我在珍珠贝里取珍珠时听到的声音。
我问：“是你让我来到这里的？！”
她没有正面答我，只说：“当然，你收了我的礼物，自然就要来这里当我的替身。”
“别和我说你是在找出路，只有获得我的允许，你才能离开这里。随意在这里走动，你会成为我白骨房子的一部分。”
她的目光瞟向我刚才踢到的美人鱼。
如她所说，我看不到周围有出口的地方，盘根错节的珊瑚虫不停蠕动着触手，捕捉着海水里飘过的所有东西。
这些珊瑚虫就像一堵天然的围墙，把这座白骨屋围了起来。
“你是谁？我没有收你的礼物，你弄错了。”我记得美人鱼公主的故事里，没有她这一号这么可怕的人物。
她怪笑了起来。
她周身的黑暗海水里，闪烁着三角形排列的红色光点，这下我看清了，原来是一些海蛇的眼睛！
而这个老太太正拿手摸着那些蛇，椅子上还有只癞蛤蟆打开着一对鼻瓣，不停地喷着浓重的紫色水雾。
白骨屋、蛇和癞蛤蟆，霎时，我灵光一现，对她说：“你是海的女巫？”
她停止了古怪沙哑的笑，神情一滞。
“你认识我？你一个岸上的人类，怎么会知道深海的事？难道，你是岸上的女巫？！”
“我不是女巫，只是我们那的人都知道深海底下有个巫婆。”
她眼中的期待淡去，苦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像是在感叹容颜老去。
她沙哑的说：“岸上的事对于我来说已经太遥远了，没想到，在海底待了快三百年了，就找了你这么个普通人类当替身，我也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可惜，你收了我的珍珠，就得永远留下来做我的替身了，和我一样，代替前任海巫在这里延续被囚困的诅咒。”
“原来那枚珍珠是你的。我没有收，它在我掉进来的时候在我指尖化为了泡沫。如果你能让我离开，我可以现在就去找给你，一定是在刚才那片沙地里！”
她盯着我的脸，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咯咯咯，严格来说，那颗珍珠也不算是我的，可也算是我的。”
“我设下的陷阱贝壳可以自动捕获海里的珍宝，你在陷阱拿到的珍宝，正好是那贝壳捕获的一枚珍珠。”
“你说你没收下那珍珠，你就不好奇，你一个岸上的人在水中为什么能自如的呼吸吗？这可是海底深渊，你却还能与我说话。”
是啊，我为什么能做到？我怔着说不出话了，因为我想起了自己刚才脑海里闪出的奇怪念头。
她看着我的胸腑，肯定着我的猜想：“那颗珍珠已经在你体内了，你能在水中自如的呼吸正是因为它的存在。”
“安心留在海中当女巫吧，你可以在这养点宠物，像我一样。”她瞧了瞧她的那只癞蛤蟆，“我可以把陪伴我多年的宝贝留给你。”
“当海巫没什么不好的，远离岸上的偏见和争斗，会有许多有强烈**的人鱼上门，用他们最好的东西和你做交易。”
她扬着眉说：“比如寿命、青春，你都可以换。”
我有些气恼，“谁要你的癞蛤蟆，你这是强买强卖！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颗珍珠我要怎么才能还你？我绝不会当你的替身。”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癞蛤蟆听到我嫌弃它，那张癞蛤蟆脸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海巫没有恼怒，平静的说：“前任海巫和我说过，交易就是交易，不能反悔，这话我现在也传给你。”
“想要取出那颗珍珠来，你必须剖心，要想离开，你可以像我一样，自己找到下一个替身替代你，我走了，祝你好运。”
眼看着海巫开始慢慢消失，我慌忙留住她，“我可以用其他宝贵的东西跟你交易！”
她微微一笑，并没有打算应下我要求的意思，淡淡说：“作为人类，你的寿命不长，你大约还剩八十年的时间找替身，抓紧时间。”
“必要时，跟那些前来找你交易的人鱼换取足够的寿命，直到你寻找到下一个替身为止，否则你寿命一到，就会化为泡沫。”
“可别像我一样心软，找了快三百年才找到一个替身，再见。”
她说完，屋子里的水流就剧烈的震颤！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脑中轰鸣，紧接着发现自己和海巫调换了位置！
我浑身发冷，她就那么突然站在了我原来站的入口处，我就突然坐在了她刚才抚摸蛇的位置！
她原本的黑色指甲渐渐淡化成正常肉色，身体正化作紫色水雾慢慢消散在海水中。
不能让她走……我绝不能让她走……
无意间，我看见自己的十指指甲全都慢慢成了漆黑色。
怎么擦，也擦不掉。
脚底下几条肥胖的海蛇好像把我当成主人了一样，认主的在我脚周围来回蠕动着。
眼角的余光处，那只癞蛤蟆的鼻瓣还在喷着古怪浓烈的紫色烟雾。
万水千山总是情，灌我几瓶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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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沧海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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