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影第二天辰时才回来,也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就在前天夜里,项家两口子着人把项伶俐给埋了,他连埋的地方都找到了。
月泫歌只记得把项潇洒写成了个凡事都听老婆言的怂包,却不想他连妹妹过世后都不敢在家中挂上星点白色。
这嫂子巧凤忒是狠心,头天晚上埋了小姑子,第二天就能带着珠花,穿着新衣对人笑脸相迎,竟是毫无悲色。
月泫歌强压着怒火,冷着脸让残影先把饭吃了。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了,难道又是因为她没有杀白夕照,所以项伶俐的命运才改变了?
写剧本的一个乐趣之一,就是看着剧中自己杜撰的人物圆满。
他们的好结局,仿佛能令现实世界中的月泫歌体味到一丝温情。
如今项伶俐落得这么个下场,月泫歌只觉都是自己的过错,又愧疚又愤怒。
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待残影吃饱喝足,众人才动身往项伶俐的坟墓去。
月泫歌一路上死死的捏着那顶帽子,都快把帽子捏碎了。
刚爬到半山腰,月泫歌的皮肤上就浮现出浅绿色的脉络。
她默不作声的戴上了帽子,心道看来这魂玉真是在墓中了。
项伶俐的坟墓就在这座小山的山头,一个不大的小土包,土包上一块木头歪歪的插着,连个碑文都没有。
月泫歌登时怒不可遏,一掌挥将出去,半个山头的树木尽数倾倒。
“我让残影掘坟,回头你自己取魂玉可好?”白夕照第一次见月泫歌发这么大的脾气,用手缓缓抚着她的背,轻声道,“过后让残影给买口好棺材,刻个大石碑......要不,我这就去把项家那俩宰了?”
“不行,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月泫歌说着便转过了身,“这里先别动,你今晚随我去一趟项家。”
闲花一直默默的跟着她家主子,直觉自从离了那逍遥山庄,她家主子的变化越来越大,她越来越看不清,猜不透了。
主子能点石成金,仿佛一夜之间涨了百般本事,就跟话本里头写的神仙一样,她越来越质疑自己到底配不配继续留下伺候主子,却仍是想不管不顾的追随着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月泫歌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而是一直在自己的屋中枯坐到了掌灯时分。
她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深的看了闲花一眼,而后就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白夕照,一同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步履轻飘,月泫歌不用看也知道白夕照跟得上。
待二人来至项家的主屋房顶,月泫歌敲了敲耳骨,而后拉着白夕照坐了下来。
“我之前身处的世界,有飞机大炮,有网络,有高楼广厦......白夕照,你要带我回的世界,是那里吗?”月泫歌扬头,正好望进白夕照的眼眸里。
白夕照:“不是。”
借着一轮弯月洒下的清辉,能将白夕照的昳丽容颜看得真真切切,他的双眼如在皑皑白雪中晕开了两点墨,似是在用这无比纯粹的黑白分明来证实着他的所言非虚。
其实这个问题月泫歌一直都不敢问,她早已察觉白夕照并不是要带她回到原来的世界,而一切相关白夕照又不愿多透露。
不知是撕开了月栖迟的虚伪的亲情令月泫歌心寒,还是项伶俐的死令月泫歌触动太大,她终是决定直面这个问题。
月泫歌:“我还以为你又要一问三不知。”
白夕照:“之前一直觉得你没有准备好,今天觉得你似乎心里打定主意了。”
月泫歌:“所以你要带我去哪儿?”
白夕照:“九天之上......现在还不能多说,毕竟你神识不稳,如果心有杂念,对魂玉的吸收是会有影响的。你只需要知道,你不是原本你想象中的你,你要回去的地方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跟这个地方一样,对你来说都是异世......”
房中的瓷器碎裂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月泫歌惊觉刚刚屋中二人的闲聊打屁,变成了互相怨怼。
项潇洒:“这是我妹最喜欢的瓷瓶了,你也不仔细点儿!”
巧凤:“你还提她作甚?一个被人家污了身子的脏东西...”
项潇洒:“纵使那项家小公子不认账,我们也可多垫些钱,给我妹找个憨厚老实的种地人,你何苦就逼死了她!”
巧凤:“我逼死了她?明明是她被人睡了,带了崽子,又做不得小,自己吞的玉!你们老娘啥都没留下,就留这么块破玉,她还给带到坟里去了!”
项潇洒:“要不是...要不是你这嘴这么厉,我妹能想不开?也不知那未谋面的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巧凤:“我嘴厉?要不是我凭着这张嘴,你个窝囊废能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前年隔壁王老二要扩建,是不是要占咱们的地界,还不是我给骂的,让他那墙垒得靠后了三寸?”
项潇洒:“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月泫歌敲了敲耳骨,懒得再听,而后就拉着白夕照离开了。
没想到听来了这些,还真是跟她写的剧情半点儿都挨不上呢。
第二日一大早,白夕照先是潜残影找到了武中坊最好的状师,花了大价钱请他写了一纸状书,而后才带着月泫歌跑到衙门去击鼓鸣冤。
待县太爷读了状子,受理了此案,一群人乌央乌央的跑到了项家,提了项家夫妇二人后,又乌央乌央的去了埋着项伶俐的那座小山。
巧凤:“妹子啊,你死得好惨啊!如今下了葬都不得安宁,还得被人开棺!”
巧凤不再巧舌如簧,她往项伶俐的坟头上一趴,竟是大哭起来。
“你二人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日呢?”郑沽着人将妇人拉开,而后厉声道,“开棺!”
这武中坊最好的状师写的状子,又接了不少银子,今儿的案子他自是要办得让人满意的。
“不是我二人害的,小妹确是吞玉而亡啊!”巧凤不死心,仍在辩解着。
项潇洒已然吓得尿了裤子,脸色惨白,跪地不起。
月泫歌带着帽子,自始至终未开过口,只是待得开棺,她上前在项伶俐的右腹一挥,而后将魂玉取了出来。
项伶俐的脸上已然长了尸斑,表情看起来极其痛苦...月泫歌不愿再看,只是默默的擦着魂玉上的血渍。
“这玉,我吞了也不会有事。所以...项伶俐该是被你们用什么闷死的。”月泫歌说着,将魂玉收入垂纱之中,一仰脖就给吞了。
郑沽闻言立刻朝仵作使了个眼色,仵作上前仔细查探了一番,而后来禀:“禀告青天大老爷!这人确是被闷死的!”
月泫歌只觉众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变远,意识也开始模糊,于是让白夕照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项家夫妇怕是要把牢底坐穿了,她在心头快意无比的同时,又倍觉悲凉。
月泫歌:“怪不得人在获得了非凡的能力之后,会变得嗜杀。有时候是为了以杀止杀,有时候却是忍不了那些逍遥法外的恶徒,所以成为了法外仲裁者,对不对?”
白夕照:“对。”
月泫歌:“白夕照,你是不是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情。觉得麻烦,所以通通杀了了事?”
白夕照:“嗯。”
月泫歌:“白夕照,其实我有点儿害怕。如果集齐了魂玉,我会不会获得更可怕的力量?我会不会变得懒得去明辨是非,通通杀了了事。”
白夕照:“是非还是要辨一辨的......”
怀里的女人厥了过去,白夕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和天尊想了千万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这个丫头还想一朝一夕就参透,也是可爱。
月泫歌又窥视到了自己的心境,这次这里没有迷雾,参天的巨树们仿佛更加的繁茂了。
那一汪清泉之中,几片绿色的叶子在轻轻的飘动着。
忽而叶子中间冒出了一株浅绿色的嫩芽,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截,而后顶端又生出了一个浅粉色的小花苞。
月泫歌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力量仿佛在她的四肢百骸涌动,于是悠悠转醒。
此时她正躺在一座山峰之巅,四下皆是浮云,冷风习习。
她身下有个偌大的太极图,显然是白夕照在慌乱之中画的。
白夕照:“醒了?”
也不知男人在她身旁守护了多久,他就静静的伫立在悬崖的边缘,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白夕照,我现在甚至不太想知道我从哪儿来,又将到哪儿去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月泫歌说着开始运用刚刚得到的力量,转瞬之间,她的双掌生满了朵朵鲜花,五彩缤纷的。
足下一发力,她立刻蹿出老高,脚底凭空生出了一棵树,郁郁葱葱的。
白夕照飘然而至,从月泫歌掌心摘下了一朵花,别到了她的耳后,笑道:“这块魂玉该是木属性的。”
这狗男人,又是答非所问。
月泫歌隐约记得白夕照说她神识不稳,不能有太多杂念,不然会影响魂玉的吸收。
这么多模棱两可的话,她怎么可能听得懂啊!
其实生活就是哄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什么都解决了。
这个道理月泫歌明白,她其实也想顺其发展,不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只是受原生环境的影响,她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即使一直在不停的得到,她也总觉得有一天都会失去。
这该死的性格,搞得她在开心的时刻,从未敢尽兴;不开心的时候,更是悲观得彻底。
真是够够的了。
“让你悲伤或者抓狂的,从来都不是事情本身,一直都是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白夕照实在看不过女人独自纠结,于是一语点破,“开心就大声笑,难过就大声哭。一切有我呢,你怕什么。”
月泫歌闻言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是受到了白夕照的鼓舞一般,她将整个山峰上都种满了树木。
“哈哈哈哈哈!白夕照!往后你再敢欺负我,我就在你后背上种满青草!”月泫歌说完直接一头栽倒在地,眼白都比黑眼仁多了。
白夕照无奈的上前将女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到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这蠢女人,连神力都控制不好,就肆意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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