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初露,瑰丽而多姿,仿佛要在酣睡的人的梦里,增添什么迤逦的场景。
月泫歌就是从美梦中被叫醒,迷迷糊糊的被闲花精心打扮了一番,而后就被端到了院落当中。
说是端,就真的是端。
她根本还是睡眼惺忪,盘腿坐在卧室的软塌之上,就这么连人带塌的被端了出来。
白大公子出手阔绰,在埃勒米耶主城的一侧租了个独门独院的宅子。
他明着说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实则是为了好好的帮她庆生。
他伙同闲花和残影偶尔聚于一处,见她来了就会立刻四散开去......她也不好戳破,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们瞎折腾,总归是为了给她惊喜。
其实月泫歌是满心期待的。
毕竟沾了女主生辰的光,她要真真正正的过一次自己的生日了。
暗自将腰间挂着的玉珏悄悄的捏进了袖口中,与神情迷蒙之中,切切实实的用指腹感受着其上的纹理,月泫歌登时觉得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了。
忽闻丝竹之声,月泫歌蓦地清醒了几分,只见闲花、残影和戈家三兄弟或立或坐,均是在演奏一件乐器。
一首《羡仙》似是由天际飘然而至,待明台清明之时,却又看得清身前每一个倾情演奏的身影。
闲花娴熟的弹奏着琵琶,为了不让自己的演奏显得太过优秀和突兀,她温和的拖着几个笨拙的男人前行,时而给予一个鼓励的眼神,琵琶音就如高山流水,沁入肌理。
残影显然是几个男人里面对乐器最为得心应手的一个,他用笛声附和着闲花,忽高忽低;忽而明快亮丽,忽而急促调皮...只是每逢一个华丽的转音过后,都会抬眼望向闲花,仿佛是想要讨到一个奖励的笑容。
戈家三兄弟偶尔就会冒出一个错了的音节,一个红了脖子根儿,一个红了耳朵根儿,最后一个脸色惨白,仿佛再弹错一个音就会立刻哭出来一般。
微风轻送,一股暗香涌入了鼻中,月泫歌在香甜的胭脂水粉味儿之中,清晰的辨别出了来自那个男人的味道。
伴随着鼓乐声,白夕照翩然而至,他竟是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一件白色到粉色渐变的连身长裙,外面搭配了同色系的纱料大氅,行动之间如仙似幻。
一个男人扮女装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刨除他稍显魁梧的体格不谈,单这一副绝世容颜,怕是要迷惑众生,令天地都为之倾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月泫歌不觉就轻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犹如在梦呓一般。
白夕照闻言莞尔,随后一个云门大卷就来到了庭院正中。
月泫歌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这样大开大合的舞蹈动作,却被男人跳出了一股子柔美劲儿...还不待月泫歌惊叹完,白夕照突然站定,两手自腰间向上挽出了一个小五花,而后娇媚一笑,双眼直直望着月泫歌抖身扑步而下,又旋身而起来了个燕子穿林......
真是要了亲命了,这谁扛得住啊!
月泫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如若不是之前写剧本的时候特意去研究了一下古典舞的动作,她还真看不出白夕照动作里的这些门道。
那个男人...哦,不,此刻她只想称之为‘人间尤物’,这‘尤物’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透露着无尽的风情,她的小心脏就跟着忽上忽下,眼神恋恋不舍的从‘尤物’的脸到‘尤物’的手,从‘尤物’的手再到翻飞的衣摆......天呐!连摆动的腿和随风飞舞的发丝都好看!
真是一双狗眼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好了!
“主子!主子!擦擦口水!”一曲弹毕,闲花见主子久久回不过神,气得都想把手里的琵琶扔过去了。
她要不是还得抱着琵琶跟这几个臭男人摆造型,早就扔了琵琶奔过去,拿袖口把主子嘴角泛着天光的唾液抹掉了。
“啊......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月泫歌过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吸溜了一下口水之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
真疼啊!
一切太过美好,太不像真的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还要去为了她的小剧场奔波,她想她也是甘愿的。
那可怕的雷劈之痛,逍遥山庄冰冷的湖水,脚底板扎进的绣花针,和被灌进的十几碗苦汤药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你看,人都会对痛苦的事情记得清楚万分。
于是,余下的就都是欢愉。
那么那么多,恐怕要在她失去一切的某一日,才会一一被她记起,然后如数家珍吧。
不过几日,她却仿佛得尽了这天下一切的好处...到底是她之前过得太苦了,还是这梦里的一切都太甜了呢......
月泫歌泪眼婆娑的望向每一个人,有些粗暴的用衣袖抹着泪,恨不得把如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深深刻印进自己的心里。
该死的眼泪,不要再往外涌了,过后如数家珍的时候,如果记不起这些人的面孔,她想她会哭死的。
白夕照见女人把眼皮都蹭红了,几步就来至塌前,将女人揽进了怀里,顺便制止住了她不懂得怜惜自己的手臂,“别蹭了,想哭就尽情的哭出来吧......”
男人的话就仿佛是开闸的钥匙,令月泫歌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她真的幸福得要死,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太多。
她真的怕得要死,生怕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白夕照将月泫歌抱到了屋中,单手闭合了房门,而后轻轻的将她放到了床上,“至此之后,我希望你......想笑就大声笑,想哭就大声哭,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有我。只是不要再笑得走不到心里;哭也得小心翼翼;坐不敢双脚着地;卧不能彻夜安眠......往后笑就给我扬起下巴笑,什么都不用放在眼里;哭就给我哭个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坐就给我背靠着椅背,脚掌踏踏实实踩地;睡就睡他个昏天暗地,且不管外头是黑是白!”
月泫歌闻言蓦然抬头,竟是忘记了哭泣...男人将她的不安都看在了眼里,他竟是什么都懂得!
于是她望进了男人的一双星眸,眼周精致的妆容令他的双眼平添了几分媚色,只眸光之中的真切和动容,仿若要将她从头至脚洗涤个干净一般。
“好!好!”月泫歌攀着男人的胳膊站起了身,激动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今天就是我重获新生的日子!往后我再不会像之前那般过活!老子要快活!”
白夕照见女人脸上除了鼻涕就是眼泪的,偏偏表情还特别的愤慨激昂,不觉就闷声笑了起来,而后将女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声诱哄道:“我女装比你好看,所以过后还是我来当那个卖艺的艺伎吧。”
月泫歌侧耳倾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完全没注意到男人已经将她的美貌扔到地上碾压了。
*
因着昨夜月泫歌说要重新做人,白夕照纵着月泫歌灌了一夜的酒,索性她现在有几块魂玉和神力护体,所以醒来之后只是人有些晕乎,并无大碍。
月泫歌是被闲花硬叫起来的,她裹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来见宫里派来的差人,见他满面风霜的,心知为了来见她该是赶了不少的路,也不好发作,只是问他因何寻来。
“下官范竦叩见公主殿下......”
月泫歌:“起来说话吧。”
“启禀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在宫里十分惦念殿下的身体,于是派下官带了宫里的御医过来,怕殿下因着之前的落水再落下什么后遗症......”范竦因着不知公主殿下如何看待之前的那一段过往,在提及的时候低眉顺目的,每说几个字都要偷偷审度一下公主殿下的情绪,见她听到后似是不甚在意,于是继续禀明道,“皇后娘娘还命下官带来了一封亲笔信...”
接过范竦躬身双手递过来的信,月泫歌只觉手上的分量有千斤重。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家书’,这种有人在千里之外惦念的感觉,真的好窝心啊。
“大人辛苦了,闲花快带范大人和御医去后院歇息,叫玉山楼送一桌子好酒好菜来...”白夕照交代了一句过后,就将月泫歌拉回了屋内,丫头手捧着书信,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看着叫人心疼。
一封信就能叫女人露出如此‘柔软可欺’的模样,白夕照决定暂且就不跟她那个‘手伸得老长’的二哥计较了。
只要他不出手阻碍他们的计划,因着他偶尔送来的这种小惊喜,还是可以有的。
月泫歌仔仔细细将信封摸索了一遍,又反转看了几次,这才小心翼翼的去撕信封的边缘,生怕撕坏了里面的纸张。
所幸她的剧本中,女主和皇后的关系非常亲厚...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月泫歌才把厚厚的一沓信纸抽了出来。
于是...
月泫歌这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把这足足的六页信纸看了几十遍...直到她的眼泪把纸上的字迹都模糊了......
这个自称‘娘亲’的女人,字里行间都是对她满满的思念。
这是月泫歌第一次觉得穿进来真好。
这种有妈疼的感觉,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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