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其实您很有制卡天赋。”王越看着李初宁，眼神特别惋惜，仿佛看着祭奠上的黑白遗照。
“小姐做什么都有天赋，不需要成为制卡师证明自己。”何茜步步紧逼，有一句顶一句。
李初宁千言万语噎在喉咙，在这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彻底失去了解释的**。
她有气无力地想，这俩家伙，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午后璀璨的阳光穿过窗棂洒落办公桌，销售部带来一则好消息，接到维修卡牌的订单了。
虽然只有八张卡牌，单价也不高，但是李初宁相信，这是个好的开始。
何茜从办公室门外进来，把资料放在案几，一声不吭，连续灌了三杯黑咖啡。
李初宁伸手拦住：“晚上不想睡了？”
何茜砰地把马克杯放下，李初宁瞥一眼飞溅到杯碟的咖啡液：“谁惹你生气了？”
何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苦恼道：“这么明显吗？”
李初宁心里好笑，还不明显吗？就差把“我要气死”刻在额头上了。
没等她再问，何茜已经把前因后果倾倒出来：“销售部在背后嚼舌头，说维修业务是自降身价，要被同行笑话。”
何茜越说越气，红润饱满的脸颊鼓起来两块：“还说小姐糊涂，我瞧他们才是糊涂！维修业务不是用来挣钱的！是用来积攒口碑，省咱们一笔广告费。”
李初宁笑眯眯看她一眼：“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就像炸毛的猫被主人瞬间安抚，何茜也不气了，两朵红云飞上脸颊，小小声说：“都是跟小姐学的。”
李初宁点点头。其实谁也不糊涂，这么显浅的道理连何茜都看出来了，难道销售部那些人精还能不懂？
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罢了。
李初宁掀开何茜带来的资料，那是王越入职时候的履历表。
何茜好奇地探头过来：“卫城卡师学院毕业的，想不到啊，大呆瓜竟然是高材生。”
李初宁翻页的手指顿了顿：“嗯？这家学院很出名？”
何茜可劲地点头：“东卫城排名前三的卡师院校，呆瓜当年的成绩应该很不错。”
李初宁翻出王越的毕业设计，虽然经验不足，显得稚嫩，但是创意很好。
而且她看过对方的面试出题，思维缜密，工作细致认真。
一直让他做实习生，倒是屈才了。
李初宁喊来王越，直截了当对他说：“你是可造之材，一直干实习生是浪费了。等会儿商行给你出一封推荐函，你去参加今年的卡师晋级考核。工资方面，下个月就按照初级制卡师的待遇出薪资。”
王越愣住了，胸口急剧起伏，眨了眨眼，眼眶竟然泛起红色。
他出生时候家境殷实，八岁那年，父亲却急病走了。顶梁柱倒下，剩下的孤儿寡母节衣缩食，生活艰难。
厄运没有让他放弃，反而催生了他坚韧的意志，他拼了命地念书，成绩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
母亲为了供他念卡师学院，一咬牙，变卖了包括丈夫遗产在内的所有家产。
他也争气，以优异成绩毕业于院校，毕业设计至今仍悬挂在母校的设计墙上，供后来的师弟师妹敬仰。
他以为只要足够努力，一直努力，就能实现所有理想。
直到真正踏入职场，进入锦绣商行，他才知道，仅仅是努力，远远不够。
耿直的性格让他与同事们格格不入，他直言不讳地指出林觉斌的错处，却换来三年的冷板凳。
三年了，他一直是实习生，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下去。
何茜递给他一条手帕：“哭啥呢？这不是给你涨工资吗？回头记得请我吃饭。”
“一定。”王越哑声回答，把带着泪痕的脸庞埋在手帕里。手帕是刚晒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经历过人情冷暖，自是知道这一份信任与尊重，有多么可贵。
“老板，我不会辜负您。”
他不擅长言辞，思绪再是翻腾，也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初宁拍拍他肩膀，打趣道：“正好有维修订单，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王越重重点头，心里想着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批卡牌做好。
销售部送来的维修卡牌一共八张，除了一张一星卡牌，其余都是二星。
王越铆足了劲，吃睡几乎不离开制卡室的凳子。就这样花了三天，把眼周熬出一圈厚重的黑影，也只完成了六张。
最后两张实在是不好维修，诡纹的磨损虽然说不上严重，但是原卡牌的结构太冷僻了，他工作数年，竟然未曾遇见。
他查着资料就睡着了，连续工作三天，便是年轻力壮，也要挨不住。
梦里他又见到那两张未完成的卡牌，它们变得很大，还长出了胳膊和腿，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
他被压迫得发出尖叫，突然失重感传来，他蓦地醒过来。
朦朦胧胧中，他看见一个人背着他，手里正捏着那两张卡牌。
“别动！”他声如洪钟地大喝：“这是客人的东西！”
“啪。”
那人猝不及防被他唬了一嗓，手指松开，两张卡牌掉落地面。
王越首先扑过去把卡牌捡起，视线不经意扫过卡面，却怔住了。
诡纹缺失的部分，已经补上大部分。
“这这，怎么就好了？”
他视线发直，那段修补用的诡纹，笔法流畅而熟练，点缀在原本平平无奇的诡纹上，就像一件毫不起眼的衣服破了口子，却用漂亮的刺绣补全了，让整件衣服也得到升华。
王越把精神丝线探入其中，发现能量流动顺畅无比。用不着机器检测，他也知道这段修补是有效的。
他用一种做梦般的语调问：“老板，真的是您修好了？”
“没修好，差一点。”李初宁盯着那张卡牌，就差一点点诡纹就能合拢，这是要逼死强迫症。
“要不，您还是继续？”王越依旧维持着那种半做梦的状态，把卡牌重新递给他的老板。
李初宁眼睛一亮，精神丝线雀跃地腾飞而出，卡面的诡纹宛若有生命力般流淌起来，一点点把缺口填补完全。
李初宁呼出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子舒坦了。
亲眼目睹李初宁维修诡纹的王越，却是无法淡定了。
“老板，您不是说不做制卡师吗？怎么连这个也会？”
李初宁默了默，提供给他另一种思路：“或许因为我爸是制卡师，我从小耳濡目染？懂一点点？”
这可不仅仅是一点点，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院校毕业生，也修不出来的诡纹，他的老板轻轻松松就修好了。
就花了一顿午觉的时间。
王越抽了抽嘴角：“您看我像个傻子？”
李初宁把“有时候挺像”硬是咽了回去，不能说，大实话有时候挺伤人。
“打个商量，不要把我会维修卡牌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何茜。”她一想到何茜变猪那番话，脑壳就嗡嗡的。
王越毫不犹豫地点头，老板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用意。
李初宁这些日子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已经抵得上半个料事如神。
如今发现还是个维修卡牌的高手，王越已经从心底里俯首帖耳了。
李初宁倒是觉得意外，还以为王越这样的古板性子，要花一番口舌才能让对方保密呢。
那八张修好的卡牌返回到顾客的手中，获得了一致好评。
其中一名顾客更是夸张，直接给商行送了一面锦旗，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
李初宁看到锦旗的时候默了默，她记得这张卡牌是自己修好的，是一张空间储物类卡牌，跟妙手回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但是这不妨碍她把锦旗裱起来，挂在锦绣商行的大堂，作为业务宣传道具。
她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后续发酵。
第二天上班时间，城安队的人事经理办公桌前。
卫哲端着笑脸，把差旅报销双手递给人事经理，心里已经准备好对方一顿猛批，这个不能报那个不能报。
这是常规操作，毕竟人事经理被外勤暗地里称为周扒皮。在她带领之下，整个人事处的办事风格就是“不干人事”。
周扒皮收下他的报销，潦草地翻开几页，啪地阖上，提笔签上大名。
卫哲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滚出来，这就通过了？周扒皮转性了？
“卫队年轻帅气，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求。”周扒皮眉开眼笑，心情很好。
卫哲流畅地奉承回去：“周姐才是明媚照人，今天气色尤其好，把脖子上的珍珠链子也比下去呢。”
显然他赞到点子上，周扒皮轻轻抚摸着大珍珠链子，表情美滋滋：“这链子也没有多值钱，就是瞧着好看才买的。买好几个月了，跟其他链子放在一张储物卡里。”
卫哲随口问道：“之前怎么也不见周姐戴啊？”
周扒皮露出气恼的表情：“还不是小孩子调皮，把卡牌弄坏。也不知道这张卡怎么回事，找了好多制卡师也维修不好。”
提到卡牌，卫哲倒是来了精神：“城安队里有制卡师，也不行？”
“别提了。”周扒皮涂红的唇角微提，露出微微不屑的表情，压低声音说：“这边来了新人，说是英明商行的制卡师。我拿卡牌去，人家瞧了没两眼就打回来了，说没法修。”
卫哲摸了摸口袋，他这里也有卡牌要维护。
“最后是谁给修好了？”
“锦绣商行，两天就给修好，价格还低，我都送锦旗了。”周扒皮一脸欢喜：“治好了我的失眠毛病，我要吹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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