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乏劳累,戴行青丝及腰才此刻正随意的铺散在床榻上,披着白色里衣坐在床沿,身前笼罩环绕白色修力光环;见着床上徒儿睫毛弯弯,白皙红润的皮肤略生几丝红晕,意犹未尽油然而生。
“嗖!”
一束青光在指尖凝聚,戴行歪着脑袋仔细掂量着后续之事。
人宗当任掌门不做事,满口胡诌着将世间诸事置之身外,这是个机会。
但,这话说的也并非全然正确,无论人宗当下境况如何,自己可是旧日的尊主,要想拿回来,还是轻而易举。
床上少女蜷缩着身子,修力于其身运作。
千年前,她从自己与神道帝尊混天灭地的一招中诞生,仅此一面,便已然倾心与此;战事平定,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找到她!
兜兜转转于天地间、乃至宇宙洪荒分化后依旧混沌的魔道、凋零废墟的神道都寻过,依旧不见其身影,万念俱灰间,空灵声音娇俏可人,出现在身后。
姑娘年貌不过十来岁,风露日月光辉为裳,垫着脚尖好奇的对着自己睁着大眼睛,满是秀色;她与三道不同,从来不需要主动的去操作修力的运作,也不需要将修力转化为可释放的修术,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万象臣服之势。
戴行一是惊愕,再者,便解下自己月牙白的袍子为其遮蔽身躯。
“我是戴行。”
“我是……我是戴行?”
即使如此,那便是缘分之初。
酒肆娘子敲门声将戴行思绪拉回,他双目落在自己截然不同的两双手上,觉得荒谬至极可到底自己还是活了,原本以为再无前缘可续。
他轻轻弯下腰在徒儿眉眼处留下一吻。
……
殿中烛火又熄灭几盏,古往今来人宗这么多的掌事师尊,沙成天一度觉得自己幸运极了,在位多年从未经历什么波折,还生了个漂亮女儿、宗门中也有极多如花似玉的新鲜姑娘。
命途多舛时运不济,不知从何处杀出来一个万物;护境师尊虽同高深不见众人,但他也曾提点过自己,要善待此人。
但一个不过及笄的姑娘又能如何?
不日,青浦城贵客来袭,带来些“好东西”;然则转眼,这天下竟然有要乱掉的趋势?
沙成天拎起桌案上的一根粗壮毛笔,大手一挥在草皮纸上留下几个大字……
“先去救济黎民百姓、寻常修士?不对,百相宫、万乡村乃至青浦城都不曾动手,凭啥就我人宗?难不成这些竟是三门联合的计谋?”他顿住了手,涂黑几个圆滚滚的字迹,又落笔间,烛火再度熄灭几盏。
殿外,聚拢些弟子。
雨水起的寻常不料后续来的蹊跷,从未有过削减的意思;天未明,夜不歇,人宗弟子纷纷穿戴好衣物围绕在人宗各处,中三言两语怯怯议论着道。
“听说是那位素来不见人的师姐同神道有勾结?”
“当初不是她杀了杨昭师兄?又迫害者佟师妹吗?可她算盘打错了,师兄没死,师妹也好好的!”
“我听说,是佟师妹和那位青浦城来的先生将师姐制住封印在了……”
“胡说什么!”
几个围在一起说着闲话的小弟子被身后传来的呵声吓得打了几个哆嗦,雨中,燕克冬单手持剑,剑尖落在那几位小弟子身前心脏处,浑身血迹难以掩盖,他脸色有些苍白,双目之下黑色眼圈一层接着又一蹭。
小弟子们被眼前的燕师兄吓得属实不轻,支支吾吾的不好说这什么道歉,只是伸手一直掌事师尊的住处,哪里略带些雷霆呼啸的样貌,再定睛的一瞧,法扶尘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台阶上。
燕克冬脸色一拉嘴角抽搐着,“你刚才说,师姐在哪儿?”
“师姐……”
张开嘴巴不好发声的小弟子看了一眼纷纷投来惊恐目光的众人,吞了吞口水身上有些发怵,“师姐……师姐被关在了人宗群阵中……据说是掌事师尊……”
“……”
说着的弟子话音未落,便被身后较为成熟的人儿恶狠狠地捏了一把;燕克冬打量着那出手捏人的男子,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再想不出是何人。
他晃晃脑袋,里面发出一丝诡异水流撞击骨骼碎屑的声响,他暗笑自己脑子是不是被撞坏;等稍作调整再度定神,眼前人儿纷纷像是施加了会隐匿身影的符箓,令自己眼花缭乱的分不清任何。
“晦气!”
抬起沾满泥血的袖子蹭蹭脸,燕克冬勉强站直身子,那青浦城的先生方守拙怎么想都不像是什么好货色,他三番五次出现、必然是灾祸。
快走几步,他盯着法师兄的身影晃悠而去。
雨中纸伞密集,燕克冬脚步有些凌乱,不失撞翻几个师妹师弟在地,还是法扶尘率先察觉身后来者、来势汹汹,但这股子满是煞气的狠劲儿不对着自己,他拧着眉头看向燕克冬,希望从他那里得知些消息,可对方双唇干涩、被雨水浸泡的发白,便说道。
“路上,你可听说了些事儿?”
“我不信师姐会做什么残害人宗同门的事儿、我也一向是信服掌事师尊的,但我总想亲耳听到,听她说!”
“可如果掌事师尊说的是真的呢?你也听到了,杨昭没死,佟师妹也有见证和证据。”法扶尘攥地伞柄、发出木头挤压地碎裂声,他双目对上燕克冬,悄声道,“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与何人起了冲突?你不曾出师门,是宗内弟子?”
“睡不着,半夜修炼,弄伤了自己。”
二人眉眼同是尖锐、寒光冷睦,宛若黑蛟彼此争锋缠斗在一起;燕克冬见他没有继续对话地意思,开口软了语气,“师兄,你也是信着师姐的吧?”
“如何?”
“师姐被困在人宗群山阵场之下,单凭我可能不行,但你是独树一帜、门中佼佼的法师兄。”燕克冬拇指压着箭柄,语气尽量平淡、抑制着自己即将迸发出来的情绪。
他站在法扶尘身侧,不曾借助他的雨伞,只顾让雨水在自己身上冲刷;抬头仰望着掌事师尊的殿门,一股莫名恶心感再度由腹/腔而生,他觉得自己能想象到那名叫佟裔的师妹是如何做事的,可当初师姐一直看好了她,自己除了愤怒也别无法他。
“冬儿。”
“师兄。”
“一同去吧。”
伞下的人仿若是拿定了某种决心,他声调极低乃至燕克冬再向前迈了两步,不然都听不得他的话。
“宗门上下定然是不好走的,我们寻别的路子出去。”法扶尘举高了伞柄回望着烟雨笼罩的山头,良久不肯再发话,随后便是下定了决心,挽住燕克冬手腕儿、绕过人群。
“宗门四处有阵场,要出去除了正门都不容易,可有一处是特殊的,哪里有些空旷,只要隐匿修力即不被阵场捕捉。”
“隐匿修力?这可不好做。”燕克冬快步跟上法扶尘的步伐,兜兜转转似是走的很远,可仔细一瞧,竟然是自家师尊的院落中。
院中并无一人,法扶尘快步穿过院落,向着后山而去,道路崎岖不说,人迹罕至处连个通行的路子都没有;燕克冬很少涉及师尊隐居处,他看向师兄,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可对方一言不发。
只是带着他一直行进,直到,人宗的辉煌影姿消失在视野中。
一山总比另山高,燕克冬觉得脚底板发麻,可这儿的修力却是充沛极了,周身伤痛处顺畅许多,他抬起头接了几滴雨水在口中,勉强润嗓。
护境师尊院落向来空落落,法扶尘同自己都是他座下弟子,然二人并无差异均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师尊几次,这样贸然……像是鼓槌落在棉花上,燕克冬捂着头脑觉得脖颈处阵阵发酸,依稀觉自己心跳像是慢了半拍,却又听得师兄的话。
师兄法扶尘驻足一块凸出来的巨石上,上苔藓丛生,几个沾染了修力凝聚了形态的小虫小兽正悄然从石缝中钻出,好奇的打量着不速之客的二位弟子。
燕克冬觉得那生灵绿的红的有些瘆人,抬脚碾死几只虫子,又看向法扶尘,只见他手持长剑站到了岩石边缘,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死。”
只听他一声而落,燕克冬眼中的法扶尘像是碎叶般,蓦然掉下悬崖。
一阵尖锐的轰鸣回响撞破天空,阵场只是颤动两下,并未引起波动。
“法扶尘你……”燕克冬皱着眉头,还不曾仿照着师兄的样子,便突觉背后一冷。
头上犄角散出青光,来者身披黑袍,见到燕克冬后迅而锁住了眉头,可不等燕克冬开口问道,那人便消散在了山头处密林下。
“人宗什么时候……来了魔道?难道说,阵场排斥的轰鸣声不是师兄穿过后发出的,是这家伙来的时候碰撞发生的?这里明明是护境师尊的地盘,不该如此啊!”燕克冬越想越觉得蹊跷,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不该离开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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