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扶尘把住燕克冬肩头,向后拽了几下;他不动。
燕克冬滚动着喉咙,盯万物许久,她只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语重心长点点头;不知为何,燕克冬眼底落了几层蒙蒙细灰,二人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他猛地晃了肩膀、挣脱法扶尘的手臂、转身离开被青苔包裹住的地下深潭。
周围丛林密布修力浓郁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从水中窜出落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枝桠上,几个蛇形藤蔓相伴而生缠绕其间。
偌大浓密的丛林,却不曾有一丝鸟鸣虫语。
这不对!
燕克冬猛然醒悟,转身对着万物处再度踏剑而去。
刚行半刻、脚尖不曾点地,背后庞大的修力浪潮马不停歇的翻涌而来;眉眼沉,心脏骤停瞬间,诡诈却也利落的身影闪现在身前。
黑色中透着几率微弱的金光,圆弧状神环再度展开,仅凭着不速一招,燕克冬便被紧紧束缚摔倒在湖边一处断裂的枯木上。
他抬起头,见着那人、不生半分愤怒;胸/腔像是被绸带死死缠住包裹,伸手召唤修力试图挣脱,然则四下气场仅是神道修力充斥,无从下手无法定夺;燕克冬觉得,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
“许久不见。”
老朽衣冠楚楚,一身翠绿墨色长袍拖拉在地上,头发花白,满面的皱纹像是猪大肠一般盘绕在脸上,他嘴角一抽一动,野狼般凶煞的眼睛再也藏不住任何情绪。
这里,雨水堆积,渐渐淹没了他的鼻腔。
尽管觉得自己再无生还之境,也想学着“人类”,困兽一搏。
居高临下的老者方守拙看上去满意极了,他背着手砸着牙花子洋洋得意,“不愧是我最为满意的作品,真是惟妙惟肖。”
“我到底是……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三番五次的要迫害师姐!”
“啧,小燕儿,你都这样了还担心着那位师姐?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她,我压根不会找上你,你会如何?是悔恨同她纠葛?还是……”
方守拙蹲在燕克冬身后,木头一般长满褶皱的手背轻轻划过他的后背,带着神道修力的手指慢慢掠过他的衣物,露出白皙的脊梁;上面长着些许修炼时留下的岁月痕迹,他越发激动着,拦腰抱住他的腰肢。
“你到底要做什么!”
萦绕在四周的修力逐渐汇聚成白茫茫护罩,将他们与世界隔离开来,燕克冬被老头儿亲/吻、抚/摸的难受,觉阵阵反胃恶心,他被金色光环缠绕,像个木头人般被随意摆布,不过片刻,光秃秃的就落在了长满荆棘的草丛上。
他眼底光茫渐渐消散,方守拙的声音悄然取代了他最后一丝意识。
并非痛苦,只是心力交瘁样的劳累,昏昏沉沉,除了想睡觉、再也没兴致思考别的什么,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一定会给师姐带来麻烦,可是……
好累啊。
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手指、指尖默默发酸,口中也弥漫着苦涩。
“如果能再见到师姐……”
燕克冬想着,眼睛最后点点光亮落在远处的碧色湖泊上,彷佛法师兄离开的背影还停留在哪里,“或许……应该同法师兄一起?”
他想着,睡去。
方守拙摇摇头,身后金色雨滴花形穿过层层厚重密林来到他的身边;透明无暇的雨汇聚成一个高挑消瘦的人形,面色泛白彷佛从未见过阳光。
“这是你的第一个?他是什么东西?和那个一样?”
白色大帽镶嵌着金坠子,丁零当啷的就挂在衣物边缘,白色衣物好似山间烟雾,弥漫在在方守拙附近。
“是第一个,至于什么东西,这到底没底了,当时只想做的好些,同那个相近一些,可到底不是,虽然不是,能用、能或这么久也是不错的。”
说着,方守拙狠狠的咽了口唾沫,他举起燕克冬一侧的手臂,轻轻摆弄几下,向上一提、一挤、再用力一推,那明晃晃的胳膊就被拆了下来。
白袍子下的人接过拆下来的手臂,仔细观摩后有位惊叹,面无表情的惨败面孔露出一丝不明来由的笑,他递还给方守拙,抬起手指勾勒着燕克冬近乎完美的身躯,高低起伏极其具有“人”的意思。
“既然这么好用,你自己怎么不换上?你也知道,这些东西一旦……”他止住了话头,抬头向高天看去。
“那边又有问题了?真是没用,我才离开一千年,就如此……”方守拙吸了吸鼻子,不费吹灰之力将燕克冬的手臂重新装载,见着来者脸色并不轻松,也不想再牵扯不悦话题,索性答道。
“人道注定毁灭,就算是那东西也不行。只是我从没想到,具象化的修力和术法,能被创造,这样的逆天行为,神道,当诛灭也。”
“待您回归。”
白袍人笑笑,对方守拙欠下身子长长的施了一礼,而后消失在雨水之中;他走的极为迅速、隐匿,方守拙满意的捏着手指将空气中本就不多的神道修力分子碾碎消灭。
他静静地望着风平浪静地湖水,料定了她不会破坏这里出来;身后地燕克冬赤条条的身子突然翘了翘手指,睁眼打量着四周,勉强站起身子来到方守拙身后,笑笑。
“我?你?”
“你没见过我。”
方守拙嘴角抽动着上扬几度,背着手转身踏入密林深处。
燕克冬有些愣神儿,他望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越发茫然,自己原本在做什么?好像……
他挠挠头皮,又看着被水浸泡的有些发肿的手指,转身向宗门而去,嘴里不停念叨着。
“洗澡不带衣服,我真是蠢……不过脏衣服哪去了?”
……
人宗殿前聚集的弟子越发困惑,太阳不见了,只得靠着修力感知江河轮转,他们在雨中呆了许久,师姐师兄们再次去敲响那掌事师尊的门扉,可依旧无人应答,他们越发着急,忽然,法扶尘法师兄的背影踏光而来,稳稳当当落在石阶上。
树木吱呀弹飞几滴雨水,其中一个小弟子从袖中摸出清洗了许久未干的帕子,递给法扶尘,眼神儿闪躲带着丝丝愧疚。
法扶尘见状忙安慰道,“雨下了这么多日,衣物就算是洗了的、用修力烘干了的此刻也被湿气打透了,无碍。”
那小弟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话没多说半句,守门弟子气喘吁吁地闯到几人面前,对着法扶尘一个没收住只顾跑步地脚步,差点将师兄踹到石头台阶下的灌木中。
“师兄!法师兄!门口来了写穿着蓑衣片甲的人,自称是青浦城来的……但……”
“青浦城?”
先前方守拙也是青浦城来的……难道……!
听罢,法扶尘一股子气燃了起来,提着剑正准备前去可那些自称青浦城的人儿就到了眼前。
众人看去,雨中几人高矮胖瘦各不相一,为首的是个束着长发的女子,面庞清秀红唇黛眉,身着草木蓑衣、青色蓑衣下,仅有几片淡水色的丝绢包裹身体,脚踝、手环上勾勒着些许纹身,似寓草木繁茂。
其余身后的,则是衣着统一、白青色衣料包裹住隐秘部位,只是苇笠上额外附着了一层极地长纱。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师兄?果然是铮铮君子的气派,可到底是有眼无珠,被一个小人坑害了这么久,亏得你们人宗家大业大,否则早就人去楼空、被那恶鬼吞噬罢了!”束发女子声音细长温柔,与外在展露的形象仿若二人。
浅淡如春雨连绵,人宗弟子先是惊愕,而后才意识到那人说话的不客气。
“你!怎么敢口出妄言?让我来教训你!”
候着的人宗小弟子果断从身后拔出短剑向那为首的女子而去。
法扶尘盯着眼前人、也想看看她的实力,可她身后一位身量不足的小姑娘优先站在了长发女子前,手中举着一根蒲草,道。
“我们是客人,好心帮衬来了!没想到如此难受,早知道就不来了!”
再见她,便是青裙飞舞、头上苇笠边缘徒然上扬,露出一张稚嫩的小面孔;她手中蒲菜散出狭长浅绿色长光,仿若有生命般将攻来的小弟子缠绕,而后,便听……
铁器随意拍在石板上,小弟子竟混混睡去。
“嘿,家姐可不许动手,只施绵薄善意罢!”
“小姝。”
束发女子并未露出半分不悦,抬手接过蒲草随意点起火焰将其燃烧殆尽,而后来到法扶尘面前,从袖中摸出一道符箓,道。
“还没有自报家门,名门正派当然算不上,只求青浦城中一处容身地,可时运不济、天不待我,自然是奋力更生,家族无名无性不成道理,便随了草木,郁菁。”
法扶尘锁住的眉头愈发紧凑,但发着蓝青色的卷轴已然到了眼前,他向伸手拨开,但郁菁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握住他小臂道,“不看也罢,没什么东西,听我说更快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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