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年在旅店的床上醒来。
下楼，吃早饭，居民们的问候，一切如常，但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河…吗？
带着疑问，叶凝开始了第二天的访谈工作。
他先是问了张姨关于河的问题，但张姨却无法给出答案：“河？那条河咋了？不挺好看的吗？”
叶凝：“嗯，好看好看好看。”
随后，他便在街巷里闲逛，在采集到一家杂货店的时候，他见到了张姨口中的“老乌”。
老乌，本名乌俊，经营着一家生意良好的杂货店，就是叶凝买本子的那家。正如张姨所言，老乌看起来确实就只是个老大爷模样，年纪也有六七十了，标准的老花镜，地中海配置，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起来是个和善人。
“老人家，您这杂货店里生意挺好的？”叶凝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他的小本子。
“好，好，挺好的。”老人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什么老人家啊，叫我老乌就好了。小伙子我记得你，昨天你来我这里买过东西是吧。”
“是的，乌叔，今天我来你这儿看看。”叶凝开始在房间内转悠。这家店也是很神奇，明明内部装修很破旧，但却很神奇的支持手机支付。店里是些很平常的摆设货物架上柴米油盐，文具纸张，发夹水缸，甚至还有锅碗瓢盆。脏兮兮的墙上张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日历到家人合照，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张又明显宗教风格的海报，其上印着一个菩萨样的人物，蓝色皮肤与黑色长发，脑后还有金色光晕散开。
“这是…”叶凝指着那海报问道。
乌俊头都没抬便回应道：“我们的‘母亲’。”
叶凝点了点头，是类似于地方守护神的角色吧。
他往小店深处走去，那里有一扇木门。伸出手就想要去开门一探究竟。
“小伙子，后面不让进的。”老乌忽然拔高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打断了叶凝的动作。
“哦，好嘞。”叶凝把目光从木门收回，那可能是人家家里吧。
见找不到其他收获，叶凝有些失望地走出杂货店：“乌叔，我走了。”
直到他走出去很远，乌俊的目光才从他身上移开，重新移回桌面的报纸上。
叶凝绕了很大一圈又重新绕回杂货店，避开乌俊的注意，偷偷溜到了杂货店后方。“乌俊不对劲”，叶凝有强烈的感觉。刚才乌俊的反应有些突然，有些过激，很难让人不怀疑杂货店的后方有什么。
但他绕着店后走了几圈都没找到一扇窗户，这几乎是断了店后是乌俊家的可能性，毕竟正常人家里不装窗户的可能性太低了。
一个出门溜达的老大爷经过这条路，就看到一个青年猫着腰在扒砖。
老大爷：“…老乌，你店后头有个小毛贼。”
乌俊：“啊？？？”
叶凝：“呃…”溜了溜了。
等到乌俊拎着扫帚赶来时，人自然是没影了，只剩俩老头在街口大眼瞪小眼。
乌俊：“人呢？”
老大爷：“跑太快了，没逮着。”
跑出几里地，叶凝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此时状态不算太好，究其原因一是跑的，二是…被吓的。
那房子里面没有灯，但砖头缝里透出的些许微光支持叶凝可以勉强看见屋内的东西。一排的等身纸人，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叶凝：想不到这店业务挺广泛哈。
（2）
中午2点，距入境已过16境内时。
当时叶凝正坐在路边吃午饭，一整个早上都没敢往乌俊的杂货店走，倒不是因为怕纸人突然蹦起来，而是怕老人暴起杀人灭口追他十条街。
“张姨，你们街上丧事咋办的啊。”青年人蹲在路边，一边吃面一边说。
“水葬。一看到那条河了吗？”那有些发福的老女人停下手里的活，望向那条不知尽头的河：“她是我们的‘母亲’，是我们这儿的根，从小到大就靠着她生活，这里的人都说‘母亲’在的地方，也就是那条河，是我们的家。人嘛，最后总要是回家的。”
叶凝缓缓停下了吃面的手：“那你们这儿的生活用水…”感觉想吐。
张姨继续了手里的活：“小伙子想啥呢，这边儿上有个水库，生活用水都是那里引来的。”
叶凝［死鱼眼·jpg］：吓死我对你们没有好处。
叶凝开始继续吃面：“那下葬的东西呢？城里进？”
张姨擦了擦手上的水，坐了过来：“是啊，城里进，我们这种小地方哪有卖这种东西的。”
“唔…汤面几乎见底，叶凝站起来，拍拍裤子刚想走人，张妈突然叫住了他：“小叶，等等。”
叶凝停下动作，转头问：“怎么了？”他顺着张姨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男人，一米八的个子，骨瘦如柴，佝偻着背，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下巴上留有青色的胡茬，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就像哪个贫民窟里刚爬出来的
叶凝把目光转回张姨，他注意到，此时张姨的神情有些…难过？“老丁。”张姨无声地说。
那是…丁子勃？叶凝想，丁子勃的年龄大约四五十，但这个男的已经…快不行了。
消瘦男人一瘸一拐走到一棵柳树下，依然是叶凝来时的那棵柳树。然后…咣，咣，咣。那男人双膝跪地，开始用脑袋砸树。咣，咣，咣。一下一下，每一下都敲到了实处，听得人揪心。他一边砸，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柳树的枝条在一下下撞击中颤抖，几片柳叶纷纷落地。
“张姨…要去拉一下吗？”叶凝表现地有些怂。
“算了。”张姨叹了口气：“你拉不住的，他会打人，也就只有老乌…”
“老丁！”一个白发大爷冲来，硬生生把丁子勃从柳树下拉开，是乌俊。（叶凝：老人暴起果然很可怕）
丁子勃看见乌俊，一下子停止了挣扎，呆呆地，就这么盯着乌俊：“乌…”接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惨叫着推开乌俊，四肢并用地向后爬去：“不要，不要过来！你…你不要过来，走开！滚！滚！”
乌俊被他推地后退一步，一个没留神摔倒在地，而丁子勃依然在向后爬去，三步，两步，一步。
“小心！”叶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出去想要拉住他，不料被他带的一起掉入河中。
丁子勃停止了挣扎，水里安静的要命，所有声音都被都被这透明的液体融化。好黑，好冷，好安静。叶凝感觉到自己在下沉，水流抚摸着皮肤，鱼儿在水中游动，因为光的稀缺而晦暗不清，如黑影浮动。仰起头，叶凝感觉自己正躺在河里，眼前的天空隔着水，是灰白色的，白色的天光无法完全进来，是无光的天…是入夜后老街的天。
（3）
“咳！咳！咳咳！”
睁开眼，天是蓝的，皮肤的感觉不再压抑，湿润的风带着垂柳轻轻拂过。
“醒了！”“小叶！”“这边这个也醒了！”
视线逐渐清晰，街上老老少少的脸出现在眼前，有焦虑的，有慌张的，有担忧的。
“好真实啊。”叶凝看着他们，这样想。
他坐起身，周围的人群纷纷散开，给他留出活动的空间，张姨伸出手，似乎想要把他扶起来。叶凝看到，她的手抖地非常厉害。
他抬起头，看着张姨的眼睛，笑了笑并把手搭上去：“谢谢张姨。”
那老女人愣愣地看着他，也笑了：“没事儿吧？”
“没事。”
“没事儿就好。”张姨说着，拍了拍叶凝的手背：“来，去去晦气。”
“张姨，没事儿。”叶凝另一只手撑地站起。这时他才发现丁子勃正在旁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靠在那棵柳树下，双眼呆滞，嘴里念念有词。
叶凝慢慢靠近些，他听清了，他在说：“对不起。”
叶凝刚想再走进一些，想试试能不能问个清楚，背后的张姨叫住了他：“小叶。”青年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她，她说：“好了，先去换衣服吧，别问了。”
青年愣住了，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人远不及他印象里的那个女人有活力，皱纹已爬满眼角皮肤，深深嵌入皮肤中。她的眼睛里，是哀伤。叶凝反应过来，这种感情，可能不是真正的张姨的，而是属于在她身体里的那位不太称职的小演员。
而对于那个小演员的身份，叶凝确实有所猜想，但他并不打算说破。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外来者，但这并没有触发排异反应。他有些怕到时候自己一点破，人家一生气给自己丢来一个排异反应，那才是真的…丢脸。
一只手拍在叶凝肩上：“小凝，愣啥呢，赶紧换衣服去，别冻感冒了。”是张姨。
叶凝看着她，之前的悲伤像是幻觉，已经找不到一丝痕迹，大妈还是那个大妈。
他应声：“好。”
题外话：
这一章原稿好长好长，被我锯了，锯成了两章左右，所以说这个结尾感觉有些…怪，但不想改了（哼）。
话说这里的原稿有一个bug，就是说叶傻子进来的时候本来设定的是快冬天了，境内第一层是盛夏，第二层是深秋，然后就写他进第二层的时候冻成了狗。
朱环：儿啊，你不带着随身衣服吗？
PS：看到没人看我就放心了，可以自由发疯了（耶）。
别忘了把作业拿回来，问一下放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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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水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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