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样子,嫌恶看着她们,那眼神是蔑视,仿佛她们是可笑的丑角。然后她就拉着她宝贵的儿子离开了,捂着鼻子生怕沾染上她们的味道。
回去之后坐在出租屋里面,林屿音一言不发,沉默到林念慈以为她真的突然开窍了。
“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她突然问到。
“今天你老师说得话太狠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老师的话你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林念慈已经34岁了,但还跟女孩一样,脸蛋漂亮水灵,讲话也温温柔柔的。
她很会当女人,但她不太会做妈妈,没有一个好母亲会教自己的孩子不听老师的话。
那天晚上林念慈放弃了宝贵的夜班工资,拿来梳子一下下梳着她金色的齐腰长发。林屿音去的廉价发廊,把她的发尾都漂断了,原本顺滑的头发变得有些毛躁。
她一边拿着剪刀剪下她枯燥的发尾,一边讲了自己生下林屿音的故事。
一个小女孩在懵懂的年纪被恩赐了另一个生命,跌跌撞撞地做了妈妈。她没有技能,没有学历,没有老公,只有漂亮的脸蛋,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所以她只能在KTV陪酒但不喝酒,因为她晚上还要给自己的孩子喂奶。
她说自己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下林屿音。
“我们家音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镜子里一个漂亮的女人拥抱着她最心爱的作品,说了最像母亲的话。
“但是,只有漂亮是没有用的。林屿音,好好学习吧。”
下学期一开始,林屿音染回了头发,黑长直,校裙也规矩地拉到膝盖以下。她本来就很聪明,稍稍努力之后成绩突飞猛进。
老师开始夸赞她,说她终于开窍了。桌肚里也时常会出现邀约的纸条和稀奇古怪的零食巧克力。当然,也有比之前更明显,愈来愈甚的恶意。
也许是因为林念慈的缘故,她很习惯周遭反射来的恶劣情绪,比如水杯里的粉笔灰,比如被划烂的书本,又比如无端的孤立。
她觉得这些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可是,有一天,霸凌她的团体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林念慈的工作,于是在班上肆意取笑她有个当小姐的妈妈。
男生对她开着幼稚却粗俗的黄色玩笑,女生像是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事情,捂着脸说,“真的吗,怎么这么恶心。”
“上学期期末你们看到她妈了吗,当时我就觉得她不像是什么正经女人。”
不知道是谁装作有先见之明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人附和,有着偷笑。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只有坐在最前排带着耳机听听力的唐果站起来。
“吵不吵啊你们,自习课是让你们说话的吗?”
“一个个嘴这么脏,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她是班长,也是班里有名的大小姐,讲话很有威望,所以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只有林屿音还盯着那个说她妈坏话的男生,她记得前些时候这个男生还给她发信息表白,可现在他梗着脖子偷偷用嘴型说,“你和你妈,都是婊/子。”
这时候,她又想起那天午后,阳光下那个少年高贵的母亲看她的眼神。
所以她拧开水杯,阔步朝那个男生走去。全班的人都秉着呼吸看她,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少年,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教室后排,看起来瘦弱的女孩一脚踹翻了男生的椅子,抓住他的领子,把水杯里的水往他脸上浇。
水里有粉笔灰,所以她用指甲掐着他的脸,强迫他张嘴。
男生愤怒地反抗,吃了一嘴粉笔水之后,破口大骂,蹬腿踹开她,回头看着能拿的东西,抄起凳子就要砸过去。
林屿音被踹在地上,胸口有点疼,她看着周围伸着脑袋看热闹的人,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还不如回酒吧唱歌。
那个蠢货拎着椅子要砸她的时候,她就保持着被踹倒的姿势倒在哪里,低着头,在想用什么地方挡既能住院又不会太遭罪。
可是椅子没有落下来。她抬头,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影,抓着椅子的那只手臂泛着青筋。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留级了两年,未成年保护法里应该只会保护她。”
少年的声音清冽又低缓,抢过椅子放下,一句话就让那个男生忿忿地回到座位。
林屿音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等着他回头。
“伤到哪里了吗?”
他回了头。没有蹲下,只是脱下校服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腿上,自上而下的眼神里带着怜悯,语气平淡。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去探究怜悯背后的成分。男生似乎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先收回了眼神,犹豫半天,伸出了手。
“先起来吧。”
教室里有的女生已经在碎碎念,嫉妒她靠这个手段即将摸到校草的手。
可林屿音扶着墙,挣扎着起了身,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落在地上。她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回了座位。被唐果拽过来的教导主任姗姗赶到,纷争虽然已经结束,可是参与的几个人还是被他叫到了办公室。
同样的地点,只不过当时脊背挺直如松的少年,现在站在她身边,垂眸能看到他垂落地齐整的衣摆。
胸口后知后觉地沉闷,疼痛。她想赶紧去医务室看看是不是青了,可面前的老头子开始盘问是谁先动的手。
那男生添油加醋地说她校园暴力,丝毫不提他那一脚还有未落下的椅子。唐果没见到后面发生的也不好阻拦,但还是帮她说了几句。
“老师,不是的。平时我就有见到林同学被他们欺负,今天也是。他们在自习课上取笑林同学。”
“笑什么?”教导主任拍着桌子问,“取笑了几下就能这么打同学?”
唐果梗住了,不想说听到的那些碎语,扭头看她。
“王涛先动的手。”
林屿音终于抬了头,看着旁边人眼睫都没颤一下,字句平稳无波,不像是供词倒像是最终判词。
她勾起唇角,确信了那个午后动的念头,她要染脏这朵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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