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航和杨一帆就在不远处等他,杨一帆像个护主的狗崽子,凶狠地瞪着他,宋航一巴掌拍了过去,说:“我知道他很帅,但请你不要一直盯着他看。”
“宋哥……”杨一帆欲哭无泪,总感觉自己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件,不然怎么解释这会儿他宋哥比钢铁还坚定的信念啊?!
打起精神,杨一帆抓紧时间说:“算了,先不提这个,我有事要跟你说。”
宋航头也没回,问:“什么事?”
“你……我、唉算了。你回来之后还没联系过姜冉冉吧?她住院了,听说快不行了,她跟他爸妈说要是不能跟你订婚,死也不接受心脏搭桥手术。”
听的人毫无反应,杨一帆小心翼翼地问:“宋哥,你在听吗?”
“嗯。”
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啊!
“我不是来劝你去见她的,我是想给你提个醒,她爸妈很溺爱她,说不定真的会不择手段逼你去陪她,宋哥,你得小心点。还有,姜冉冉说,害她心脏病发作的,是那天在你身边的那个男的,当然——不是我。 ”
是凌诩。
那天之后,凌诩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这个答案,恐怕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宋航没吭声,他犹豫了。果然,关乎到一个人的生命,他仍然做不到立刻狠下心不管不顾,不然他当时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就跳江救人了,说到底,姜冉冉是和他们一块长大的,就这么放任她死去——
“她很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凌诩已经到了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是吧,她很可怜,只是去陪陪她而已,就能拯救一位花季少女的生命。”
宋航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迟疑地问:“你那时说——会帮我解决她,你做了什么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凌诩不是那种人。
凌诩眼里的光暗了下去,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你这么想,对吗?”
宋航想解释,凌诩却抬手打断了他,脸上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就像他们初遇那天一样,古井无波,只是伪装的一张面具。
身边的一切极速向后退去,凌诩说:“该死的,居然让她赌赢了。”
“什么……?”宋航伸出手拦住他,“凌诩,我不是那个意思。”
凌诩抽出插兜的手,拍开碍眼的东西,冷冷道:“无所谓。”
结果,他还是很轻易地就能被抛弃。
昨日种种如梦幻泡影,梦醒即碎,他心如刀割,为宋航的质疑,也为自己的软弱。明明想死也不放手,却还是脆弱得一击就倒,他受不了一丁点来自宋航的恶意。
如果现实不尽人意,他也做得到狠心割舍,长痛不如短痛。
这是一根埋伏许久的锈迹斑斑的钉子,在凌诩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在两人的关系上狠狠划出了一个小小的破洞,这个洞会被风吹得越来越大,直到没有边际,那时候它就消失了。
宋航想道歉,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手里的细沙一点点漏出,随风飘走。
凌诩自嘲地笑笑,不再犹豫,转身掠过他们,挥了挥手。“我累了,先回去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宋航。”
姜冉冉比他更了解宋航,所以那时才会对他说:“好啊,就让你看看,他的选择一定是我!”
不能改变恋人,要适应恋人……再等等他吧,宋航,让他再适应一下——关于你的世界不只有我,这件事。
他像流星一样,从宋航身边划过。
“等等!凌诩!”宋航差一点就抓住他了,可他走得太快了。
不知怎么的,奇怪激增的人群完全挡住了宋航的视线,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看不到耀眼的金发了。
“气性真大啊。”杨一帆悄悄嘀咕了一句。
宋航焦急地想从人群中间挤过去,杨一帆却忽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拖走了他。“宋哥,快藏起来!”
换下泳裤从侧门溜出了乐园,杨一帆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连这儿都跟过来了,看来他们至少今天早上就在盯你了。”他说的是姜冉冉的爸妈委托的保镖,恐怕是打算跟宋家人谈不拢就直接抓人走。
至于杨一帆为什么会认识他们,事情还得从前两天说起。
当时他刚打完台球出来,迎面差点撞上傻站在门口的人,定睛一看,把他魂都吓飞一半,苍白如纸的姜冉冉佝偻着身体,瘦骨嶙峋,满脸泪水地恳求他,让宋航回来。
“我活不久了,请你告诉他,咳咳、咳咳咳,”她抹去嘴边的鲜血,两只手紧紧抓着胸口,急促喘息,“我活不久了,求他陪我走完最后的日子,咳咳、咳求你——”
杨一帆被这一幕吓得呆在原地,姜冉冉费力说完这些话,嘴唇乌紫,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因身体枯萎反而格外突出的大眼睛像女鬼似的瞪着他,几秒钟后,眼一闭就昏了过去。
为了不让她直接死在自己面前,杨一帆不得不接住她倒下的身体,颤抖着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他前面二十年的人生里,没有这么恐怖的剧本故事啊!!
他刚打完电话,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就冲了过来,一边喊姜冉冉“小姐”,一边抱她上车飞奔去医院。
后来他回家问了爸妈才知道,姜冉冉当天下午偷偷跑出了医院,去宋航家发现没人,四处打听才勉强得知了杨一帆的位置,她没拿手机,只能撑着病体一路走了过去。
那几个保安其实是姜冉冉的爸妈给她安排的保镖,刚上任,还不熟悉业务,这才让身患绝症的雇主轻易跑掉了。
姜冉冉的决心实在太过强烈,她爸妈除了顺着她别无他法,几乎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宋航身上。
听起来很可悲,但他杨一帆就算以后天天做噩梦,也绝对不会出卖兄弟。
“我去买包烟。”
“哦……啊?”
好久没见过宋航抽烟了,杨一帆蹲在便利店外面,苦恼地抓挠着后脑勺,他也想帮忙,可又不知道能怎么办,他今天看到了,宋航跟凌诩是来真的,虽然他不喜欢凌诩,但更不希望宋航被姜冉冉拖住。
如果能替的话,杨一帆甚至愿意舍命为兄弟,他去陪姜冉冉好了。
他们刚刚是吵架了?太冷静了吧。他不明白,情侣吵架不都闹得热火朝天的吗?
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宋航蹲靠在墙边,叼着香烟,沉默地望向天空,缭缭轻烟在眼前缓缓消散。
要下雨了,天气预报刚才说的,突发暴雨,橙色预警。
杨一帆不会抽烟,老实巴交地蹲在对面,弱弱地开口道:“宋哥,要不我们找地方先躲躲吧,我闻到雨的味道了。”
六点半了,凌诩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到家了吗?天还没黑,凌诩,快回家吧,你那么怕黑。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也不接我电话……
宋航乱七八糟地想着,但脑海里更多的还是凌诩离开前那个受伤的眼神,他说的“赌赢了”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在他这里,他一定是planB吗?
怎么毫无自信啊?凌诩。
一道闪电投射在乌云上,滚滚雷动,而后大雨磅礴。
香烟被雨浇灭了,宋航愣愣地从鼻尖往下看去,灰黑尾部的最后一点零星红光熄灭了。
他咕哝着:“诶?下雨了啊。”
两道打着伞的人影出现在巷口,杨一帆站起来拉着宋航就想跑,不料另一边也有人堵着,他们走不掉了。
黑色雨伞滚落路边,两条人影缓缓变矮,下跪。
宋航死死拧着眉头,双拳紧握,轻微地颤栗着,紧咬的牙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退后一步,几乎呼吸不上来,无情的雨水打得他浑身肌肉都痛。
“我活不久了,求求你——”
“宋航,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就陪我——一直到我死。”
医院的某间单人病房里,姜冉冉戴着氧气面罩,注视雨滴噼啪拍打窗户,这么反复哀求着。
杨一帆回过神,挡在宋航跟前,担心地小声问:“没事吧,宋哥?我给叔叔阿姨发了消息,他们马上就来。”
两个半百之人对着小辈下跪磕头,给宋航折了两辈子的寿,杨一帆属实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地步,恨都恨死了,早知道就先把宋航送回家里了,为什么要傻瓜似的在这儿淋雨。
“宋航,”雨幕后传来一道疲累的妇人声音,“我不求你别的,只希望你能去看看冉冉,她快撑不住了,最后的心愿是能见你一面。……冉冉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她不能死,求求你,就当做善事,帮我们劝劝她吧,她会听你的话。”
男人顺风顺水大半辈子,临了临了也为女儿弯了膝盖,不管宋航是吃软还是吃硬,为了女儿,今天他说什么也得吃下去。
宋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又是怎么洗澡上的床,大雨下了一整夜,他仰面躺在黑暗里,周遭的轮廓因黑夜而清晰可辨。
满足一下将死之人的心愿……这样说没问题吧,就这么劝自己的心……凌诩果然很生气吧,完全不理他发的消息,电话也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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