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多雨,便是他处贵如油的春雨也是瓢泼肆意。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地,溅起一阵泥泞。雨中,跪着一着发白麻衣的瘦弱少女,捉襟见肘。
“张阿婶,求求你,再借我三文钱吧,让我爹吃上这口续命的药,我日后赚到钱了,定千倍百倍地还你。”
“张阿婶,求求你,求求你。”
张阿婶搓着手,有些为难,他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自家还有个浑小子要养,哪里经得起许家丫头这三借四借的?
“许丫头,阿婶实在是没钱可借了,你也知道我们一家三口就指望着虎子他爹一个人在玉楼卸货赚点钱,实在是帮不了你了。再说,许老爹这病都拖三年了,那大夫都说是肺痨,治不好,如今他也全靠药吊着。”
“许丫头,别怪阿婶说话难听,你爹这病活着也是遭罪,何苦呢?”
“还是要早做打算啊丫头。”张阿婶拍拍许欢言的肩膀,长叹口气。
“阿婶,只要爹爹还有一口气,那就得治!”许欢言抬眸,瘦到脱相可一双眼睛却乌黑有神格外醒目,“婶儿,今日是我多有叨扰,还望见谅。这三年来,多谢阿婶的帮助,日后若是有用得上阿言的地方,阿婶只管说,阿言定不会推辞。”
话落重重嗑了两个头就起身离开。
“诶,你这丫头——”
“怎么好赖话都不听呢。”
张阿婶看着她削瘦渐远的背影,嘟囔着:“一个小丫头这么倔,以后可怎么嫁人。”
大雨倾盆,她的话许欢言听不见。
如今她所思所想,都是如何凑齐三文钱买药。她如何不知爹爹的病无药可医只能吊着,可那是她爹啊,是唯一的亲人!
三岁那年,娘亲因病辞世,七岁,爹爹又因常年做木工引发肺痨,到如今,竟也有三年了?
当时人人都说爹爹病的要死了,都劝她放弃,三年已过,爹爹仍健在不是吗?
因此,她才不信什么病的要死的话,只要有药,一切都会好。
只要有药!
对,去药铺。
她去求大夫,给他们磕头,只要能得一副药就好。
思及此,许欢言眸中亮了几分,细如枯枝的双腿也逐渐跑了起来,瘦弱的脚掌落入泥潭,激起一阵水花。
药铺门口,许欢言苦苦恳求,她跪在台阶上,一边磕头一边恳求“求求您,就给我一副药吧,求求您。”
雨水唰唰落下,带起一条鲜红的溪流,顺着额头、脸庞、下巴,汇入地面汪洋,踪影渐消。
“药铺不是善堂,许丫头,快走吧。趁着时间,多陪你父亲说说话,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药铺掌柜的话在耳边回响,许欢言如孤魂般游荡在永清街,判不清来路去处。街边摊贩门店众多,熙攘往来皆是华服贵人,嬉笑交谈间便是白银百两,好不乐乎。
空洞木讷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华服公子腰间荷包上,陡然间,心中生出一股恶念——
去偷!
偷了它,父亲就能活了。
快去啊!趁他与身旁女子挑选玉簪无暇顾及,快去!
去啊许欢言!还在犹豫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动了。
-
“品珍楼招学徒了,月俸百文,东家包食宿。”
嘹亮的喊声霸道地闯进耳中,激醒了许欢言的神志。
只差两步。
便成大错。
她抬眸看着不几步开外的华服公子,心有余悸。
若是用这偷来的钱去买药,爹爹也不会喝的吧。
毕竟,这是不光彩的钱。
爹爹说,人便是穷,也要有志气,赚的一分一厘都得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许欢言转头,循声看向不远处的品珍楼,步履坚定。
自己凭手艺赚的钱,才当得问心无愧。
-
登记应招的是个蓄八字胡、方脸的瘦弱男子,他看见瘦骨嶙峋的许欢言时,眉头顿时紧皱,“一个乞丐过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这不是你讨饭的地儿。”
“我不是乞丐。”许欢言解释道:“我是来应招学徒的,叫许欢言,家住乌衣巷,爹爹是木匠。”
“管你住哪儿,应招那边排队去。”王吉不耐烦地在名册上记下名字,努努下巴急忙赶她过去。
“多谢。”许欢言刚抬步要离开,王吉又问:“男的女的?”
“女子。”
什么?
“小姑娘,虽未白纸黑字写明,但学徒向来招男不招女,你还是快些离开,莫白费时间地好。”
“多谢掌柜提醒。”
话落又继续向队伍走去。
王吉见状也不再多说。
队伍渐渐前移,很快就到了许欢言。
当念到名字上前时,许欢言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短半截儿的衣袖,稍微整理一下衣着。
“嗤。”
很轻微的嗤笑,可许欢言知道不是臆想。
她抬眸看去,只见是站在上座左边吊梢眼的大师傅身后的一个微胖学徒。
这人她认识,是张阿婶的儿子——张虎。
许欢言没理他,只装作镇定地上前,行礼后简单说说自己的情况。
“你是女子?”开口的是坐在上座右侧的一名衣着朴素、发髻沉稳整肃、面容冷清不苟言笑寡言的女师傅。
“是。”许欢言答到。
那女师傅掀眸,微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为何来应招学徒?”
不知为何,许欢言竟从中察觉到几分热切。
“爹爹病重,急需用钱。”
话音刚落,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气氛有些诡异。
上座在中间和左边的大师傅看向那女师傅,嘴角带着些嘲弄。
女师傅则看着许欢言,薄唇紧抿,看不出什么情绪。
许欢言低头,作鹌鹑状,紧咬下唇,十分惶恐,双手紧紧绞着发白的衣摆,局促不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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