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藤音说不出什么不好。
他闷声跟着萧晨下了楼，出门见日头已经西移。
藤音左右瞧了瞧，没再看见其他人，万晴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萧晨注意到，抬手指了个位置道：“梦主让莫莫看着去了，不用着急。”
没着急。
藤音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跟着他向那个地方走过去。
路上，藤音还是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萧晨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良久道：“心灵感应？”他回头，“你不是早知道除执士和灵兽之间的联系了吗？怎么还问我？”
藤音站住脚，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定定盯着走在自己身前的萧晨。
萧晨也停住脚，回头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走了？”
藤音背过手，暗暗往绿萝叶子里注灵力：“你知道的太多了。”
萧晨变了脸色：“什么？别闹了，你不是要去找梦主嘛。”
“梦主？”藤音勾勾唇角，“就在眼前，找什么找。”
眼前的“萧晨”后退了一步，脸色骤然平静下来，藤音找准时机猛地冲他甩出手里的叶子。
“萧晨”堪堪躲过，下一秒让一道金光打了个踉跄，变成的“萧晨”面相晃了晃，又变回了她原本万晴的样子。
万晴正直身，借着对梦里场景的绝对熟悉转眼就没了踪影，藤音随手在地面捡了块石子就要追上去。
刚要抬腿，举着石子的手被人拦了下来，藤音不爽皱眉回头，正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带笑的眼睛。
萧晨往下压了压他的手，试了两次没压下去，似乎想起什么，施施然放下手拢衣而立。
萧晨道：“怎么，要先验验真伪吗？”
藤音放下手，悄悄撤了石头里的灵力。
“没，怕执念配合她，我留个后手。”藤音道。
萧晨笑道：“也是，还是你想的周全。”
他指了指万晴离去的方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
藤音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一开始是没认出来的，他灵力太少，这种障眼法虽然不是很厉害，但在人家自己的梦里，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让他认出来的，是万晴的那句“早知道除执士和灵兽的关系”。
他的“早知道”，是入了两个梦后灵力恢复了点才想起的，而且还是在千年前的“早知道”。
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萧晨怎么会知道他“早知道”这件事。
万晴对他说这句话时，眼睛里不是萧晨常有的笑意，反倒是藤音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位除执士的神情。
所以，他不是萧晨，若真要是像，也只是像藤音心里想的那个除执士罢了。
藤音再次张嘴，瞎编了一句：“她身高变错了，比你小了一截。”
萧晨眼睛亮了亮，欣喜的情感从嘴里冒了出来：“真的？那她变的确实不怎么好，不过我这么高也难为她了。”
藤音觉得他聒噪，转身向着万晴离去的方向走了。
万晴能抽出空来拦他两次，想必对执念并不上心，但对执念不上心，怎么还会生出执念呢。
藤音想着一边走着，这次建筑有所改变，不再是刚刚那般千篇一律，看来方才萧晨那一符纸给她的打击不小。
不过……藤音转回头，问依旧在他后面跟着的萧晨：“照这么讲，是万晴把我关起来，又把我救出来了？”
萧晨顿了顿，刚到嘴边的否认堪堪咽了下去。
确实不是，他们刚到楼下就让万晴截了道，不过他并没急着拆穿，甚至有点想知道藤音会不会看出来。
见万晴拉着藤音走才想起来小泥鳅灵力太弱，真拉走了怕出事，符纸还没甩出去就见他已经看出来还反击了，没成功自己才补了一下。
但是现在还不能承认。
萧晨看着皱着眉头的藤音，抱歉地点点头：“可能是吧，我刚到这儿就看见两个自己，我符纸还没掏出来你就认出来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还是你厉害，藤老师。”
这答案并不是藤音想要的，万晴把他关起来又把他放出来，接着还带着他不知去什么地方，怎么想都想不通。
就算能想通，那阵法怎么解释？
藤音又瞥了眼在身旁大步流星的萧晨，顿了顿，再不去想这件事。
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萧莫所在之地，建筑和女生宿舍高度相似，藤音晃神差点觉得又困在循环里了。
萧莫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数蚂蚁玩，见了两人才站起身，在萧晨左右看了看：“晨子，梦主呢？”
萧晨摊摊手：“跟丢了，还差点让她害了小藤老师，挺坏。”
萧莫瞄了眼藤音，指了指身后的楼：“我跟着执念平头到的这儿，大概是个男生宿舍。”
萧晨退后几步，看着楼上各个阳台上晾晒的衣物道：“确实是。”
藤音仰着头看了看，走到大门口向里望了望，角落里放的置物架和女生宿舍里的一模一样。
周围依旧安安静静，梦主万晴不在，执念也不在，整个梦里明面上只有他们三个外人。
夏天里的校园是漫散着闷热的，道边整齐的杨树被削去了顶和枝，光秃秃的树干立在一个个树坑里，被削下来的树叶和树枝随意铺散在地面上，叶子很照应燥热的天气一般蔫着。
藤音转头，这儿没什么遮挡物，太阳直射下来照的人热得慌，他见萧晨身穿毛衣还能面不改色不抱怨，只是擦汗的次数多了起来。
这会儿这儿也没什么线索，梦主也不知所踪，索性，藤音指了个阴凉地：“去那儿看看吧。”
萧晨没多想，带着萧莫跟着去了。
那儿是个食堂，藤音先进了去。
这食堂在外面看挺高大辉煌，进里了就给藤音来了个冲击。
食堂里比宿舍还要暗，不知是哪儿的犄角旮旯照来的青灰色灯光，让这儿呈现一种诡异的氛围。
藤音有些无奈，保不准又是万晴做的手脚，为了吓他们特意把食堂想成这个样子。
一楼左边的窗口没有几家亮着灯，氛围营造的有那么一瞬间藤音都怀疑下一秒就会窜出来个鬼。
这回萧晨不会热了，藤音自己有点冷。
一楼太暗，一眼望不到哪儿是对面，借着微弱的紧急通道的绿色荧光，藤音带着他们先上了楼。
二楼相较一楼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没多少亮光，但好在有了吊灯，左边窗口还有一家亮着店牌，“脆皮烤肉饭”五个大字亮着惨白的光幽幽地给他们指引方向。
一直没说话的萧莫指着离“脆皮饭”不远的座位道：“那儿有两个人。”
萧晨眯着眼看了看，确实是有，只是背景太暗，与其说是两个人，不如说是两个黑咕隆咚的黑影。
顺着黑影扫了扫周围，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只是两个黑影。
在他们不远处，零零散散地有很多两个黑影坐在一起，和第一对黑影一样，都是面对面坐着。
大概是看他们不怕还研究的津津有味，不远处的吊灯噼啪两下亮了亮，下一秒就罢了工。
这回只剩了“脆皮烤肉饭”给三个人普照光芒。
没办法，藤音只得硬着头皮朝着黑影们走过去。
黑影依旧一动不动，藤音走近了才看清，正是梦主万晴和她的执念平头。
两人正在吃饭，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声音很低，藤音耳力好也只是听见了哼哼声和咀嚼的声音。
藤音站的不是很近，加上隐在黑暗里，两人并没注意到他。
萧晨和萧莫也从另一边绕到其他成对的黑影身边。
萧晨看了看这些黑影面前的餐碗，无一例外都是脆皮烤肉饭，他又看了看藤音身边的两个黑影，勉强能看出来也是脆皮烤肉饭。
藤音也看到了其他黑影，他又把目光放在万晴身上，见她吃几口或者说两句话就要不定向地看看其他黑影，再继续和对面的平头聊天。
这个动作藤音见过，在女生宿舍楼下时，万晴也这样做过。
看了半晌，藤音琢磨出了些门道。
万晴不是在监视其他人，以她的心力，就算是在她自己的梦里她也做不到，何况她还不知道这是她的梦。
她是在模仿。
离萧晨比较近的一对黑影已经吃完，起身向电梯这边走过来，萧晨和萧莫就近选了个餐桌，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了下来。
万晴见一对黑影走了后并没有着急，也没有做出任何别的动作，只是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盯着其他黑影，直到黑影都陆陆续续快走光了她才起身。
藤音有预感，跟着这些黑影，说不定就会等到万晴和执念。
他先行万晴下了电梯，跟着最近的一对黑影走了出去，在外面明媚阳光里确定他们是一对情侣。
街道上都是情侣，去哪儿的都有，万晴和平头马上就出来了，藤音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突兀。
果不其然，万晴一见他就抛去了怀疑的眼神，又环视了一周，回过来看他的眼神更怀疑了。
就好像在说，你身边为什么没有人呢？
要命，把这么明显的事忘了。
千钧一发之际，藤音一把拽过刚下电梯的萧晨，若无其事地揽过他的胳膊，冲万晴微微点点头。
接着万晴的视线下移，对上了萧晨身边的萧莫。
眼见着万晴又一次把目光对准自己，藤音又一把揽过萧莫，冲她微微一笑道：“我孩子。”
萧晨：？
藤音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万晴真信了，甚至表情还有那么一丝丝……开心？
万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挽着平头走了。
藤音目送着她离开，松开手望了望她离去的方向，身后传来几声低声闷笑。
他回头问道：“笑什么？”
萧晨摇头：“没什么，我刚刚都没想到，还是藤老师脑子好用。”
这是萧晨入这个梦第三次夸他了，藤音一次比一次不信。
他指了指万晴两人离去的方向，道了声：“走吧。”
还是男生宿舍。
万晴又一次不知所踪，但看旁边情侣互相道别，万晴应该已经和平头道了别，但至于去了哪儿就无从所知了。
平头刚进宿舍，藤音跟了过去，试探了几次，最后在门口站住脚。
萧晨问：“你怎么不进去？”
藤音回头，平静陈述：“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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