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幸运的是,萧晨和萧莫也和他一起转了过来。
萧晨又一次得益于他的薄毛衣,见了满天的雪跳了下眉头,转头看向藤音。
藤音别过脸,索性当看不见。
这儿依旧是万晴的学校,样式没变,只不过是又回到了刚入梦的那个大操场。
这回操场上没了分开就要命的小鸳鸯和架着相机探索太阳的人,清净的要命。
藤音眯着眼,在乱飞的雪里张望,试图找出几个梦里的人。
梦主万晴不见了,平头也不见了。
萧晨提议先去避避雪,有了上个梦的经验,藤音没吭声就走到了一个大棚子下。
这里挺高,应该是开什么室外活动的主席台,站上去视野挺广,能俯瞰整个操场。
藤音眼神不是很好,他眼里除了白茫茫一片雪之外没了别的。
萧莫踮着脚指了指操场边缘,扭头告诉两个眼神都不好的大人:“那儿有几个人。”
萧晨顺着看过去,确实有几个人影。
但确定不了里面是不是有万晴,需要走近瞧瞧。
藤音顺着楼梯下了楼,特意贴着操场边走了过去。
人影移动有规律,几乎是在一个小范围内来回走动。
藤音走近了才发现人影不是人,是几个做工精致的大头娃娃,樱桃小嘴,睫毛卷翘,接住不少落下来的雪花。
和梦境没变时万晴摆弄的娃娃很像,似乎就是放大版的。
大头娃娃中有一个抬起脑袋,愣愣地用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
藤音一愣,眼珠缓缓动了动,试图在光秃秃的操场上找些能用的东西防身。
但大头娃娃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执着于在雪地里印脚印去了。
藤音松了一口气,想转头招呼还在主席台的兄妹两人下来。
转头转到一半,脸边直直飞过去一道光影,一瞬间的触及只让藤音感到丝丝温热,下一秒大头娃娃群传出一声闷哼。
藤音扭过头,一个大头娃娃仰面倒在地上,两个占据了整个脸三分之一的大眼睛依旧直愣愣盯着下着雪的天空。
萧晨已经下来站在身侧,略带惊讶地虚捂着嘴:“哎?怎么突然倒下了?”
藤音瞥了眼倒下的大头娃娃,就算倒下了周围的大头娃娃也像没看见一般依旧走圈,留着倒下的大头娃娃继续用脸接雪花。
藤音摇摇头,回头盯着萧晨的眼睛微微挑眉:“不知道,可能是困了吧。”
萧晨没憋住,笑声从鼻腔传出来,被风雪掩盖了回去。
走出操场,路上依旧一个人也没有,直到离女生宿舍不远时才听到有嬉戏打闹的声音,是宿舍旁的小操场传来的。
藤音快步走过去,小操场上的雪也很厚,不少人在打雪仗。
打雪仗时除了自己全是敌人,操场上一片混乱,只剩漫天的雪球互相飞来飞去。
萧晨一只手遮在眼前,另一只手递过来一件大衣。
藤音顿了顿,接过穿上:“哪儿来的?”
萧晨指了指操场围墙:“那儿,应该是谁打雪仗打热了就丢在那里了。”
藤音点点头没推脱,毕竟他现在确实很冷。
只是大衣有些短小,他费了点力气才穿上,觉得有些束缚,又碍于太冷不想脱,只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操场上的混战没有停的意思,藤音只能仔细辨认里面是否有万晴。
万晴没找到,平头倒是看到了,离藤音不远,裹得厚实兴致勃勃打着雪仗。
和他打雪仗的几个人都戴着帽子,只是头部异常的大,回过身时藤音瞥到一眼,帽子底下是几张精致的大头娃娃脸。
藤音又迅速扫视了一圈,操场上的戴着帽子的人,帽子底下似乎都藏着一样精致的大头娃娃脸。
除了平头。
萧晨也发现了,指着不远处的人影:“那个也不是大头娃娃。”
藤音顺着看过去,确实不是大头娃娃,黑色的头发在大头娃娃堆里很显眼。
看身形很像万晴,也很可能就是万晴。
万晴打雪仗很不专心,打着打着就四处张望,像是找到了什么后又继续投入战斗,接着打着打着又开始张望。
她在看平头,但平头没看她。
藤音觉得她应该知道平头没在看她。
过了会儿万晴大概是打累了,绕着人群跑到这边,路过平头没有停脚,反倒向藤音这边走来了。
藤音一瞬间认为是她发现了自己,毕竟这儿除了她和平头全是大头娃娃,但万晴只是走到围墙处,略带惊讶地左右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
这个时候,藤音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毛衣,她大概是在找外套。
而她找外套的地方是刚刚萧晨捡外套的地方。
藤音回头看着萧晨,忿忿地把一直扣不上扣子的外套脱了下来,想甩过去的手停在半空,又自认倒霉地朝着万晴走了过去。
藤音想的是早晚都要惊动,不如早些,还能快点出梦。
但当万晴发现自己时,情况似乎有些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风雪更猛烈了起来,已经到睁不开眼的地步,而操场上的混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所有戴着帽子的大头娃娃都齐刷刷向这边看过来,各个手里都捏着一个雪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藤音猛地把外套甩过去,顺势挡了几个飞过来的雪球,接着闪到一边迅速抓了把雪团成雪球注了灵力丢到对面。
但对面人太多,一个个雪球砸过去根本就是石沉大海,效果甚微。
藤音习惯性地回头,但身后只有缩着脖子的萧晨和他妹妹,那一瞬间,藤音就像是被闷头打了一棒,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他想,这回没人给自己托底了。
下一秒,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从脚边传到头顶,一瞬间千万个雪球从身后腾空而起,和自己丢出去的雪球一起飞到对面,精准地砸到每一个大头娃娃脸上。
大头娃娃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仰面倒地,顷刻间化成了一阵白烟消失在风雪中。
藤音回过神,他猛然回头,萧晨依旧双手插兜缩着脖子,倒是萧莫刚刚放下手,又放到嘴边边搓边呼气。
萧晨接住他的目光,挑着眉看了眼身边的萧莫,意思很明显。
这些雪球是萧莫唤出来的。
操场上只剩万晴和平头两个人,平头没什么动静,而万晴突然爆发出凄厉嘶哑的尖叫,手无寸铁地跑过来要和他肉搏。
藤音没能让她如愿,回手捡了根韧性还在摸长柳条甩了过去,把万晴缠了一圈紧紧捆住不让她再向前。
他坚持不了多久,回头看了眼萧晨,这半吊子终于舍得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甩了两张符,把万晴和平头都定在原处。
万晴在发抖,低着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不知是不是在哭。
她手里攥着两个小玩偶,藤音认得,一个是狐狸,一个是兔子。
万晴哽咽的声音从头发里传出来,她说:“为什么不让我和他在一起?”
藤音想回答她,他不喜欢你,正当他斟酌语言时,万晴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我和他在一起?”
藤音张着的嘴又闭了回去,静静看着她。
平头依旧没有动静,萧晨只是把他定在原地,但没封他的口,他理应是能说话的,只不过现在就像是死了般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这边万晴还在抽泣,藤音想了想抽回了柳条,从一旁捡回外套披在她身上。
就这一下,万晴终于停了哭泣,微微抬头透过头发看着藤音,把手里的两个玩偶举到胸前。
而另一边的平头早已消失,不知是不是藤音的错觉,他看见原本平头站着的地方有一道光亮,随着平头消失直直飞过来,钻进了兔子玩偶里。
万晴说,她和平头本来是情侣的,只是平头的占有欲太强让她受不了,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已经没了自由可言。
藤音听了发懵,想开口问为什么还会把平头当执念,肩上突然一沉,回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萧晨,正伸着食指虚虚抵在嘴边,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万晴看着兔子玩偶,嘶哑开口:“可是我喜欢他。”她缓缓转头,目光对准狐狸玩偶,“理智上要我离开他,于是我离开他了。”
她说:“我想要自己变好,我劝自己家人不看好自己也好,朋友不理解我也好,没有他也好,我想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我总是梦见他。”她说,“梦的太多次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在梦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开始他还是清晰的,后来只剩一个人影频繁出现在我梦里,我开始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了。”
万晴做了很多梦,从她狠心分手开始,梦的内容总是在变,但主角始终是她自己和平头。
梦做的太多,她都记不清平头还是不是平头了,她只知道梦里有个人影,和她一起扮演小狐狸和小兔子的角色。
她晚上被蹂躏似的做梦,醒来再在家人朋友之间接受否认和审视,她甚至都快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她开始想,分手是好还是不好呢?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残忍扼杀,但她总是忍不住去想,终于有一次在梦里和平头谈了恋爱。
可笑的是在梦里她也清醒的可怕,她只需自己和他谈了几分钟的恋爱,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分了手,一如现实中平头对她那般。
再后来,她明白了,这只是个引信罢了,她的执念不过是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小事,她付出颇多,却没得到相应的回报。
她觉得这就是执念了,只是执念太杂太乱,都是小事,一起压在身上就成了大执念,一直萦绕着自己,生了根扎了骨,再也挥之不去。
藤音看着周围场景渐渐变化,看着万晴身上的冬装变回绿色睡衣,看着她手里的玩偶渐渐消失不见,不知从哪儿掉下来一串绿色手串,落在她的脚边。
藤音捡起手串,和身边的萧晨萧莫一起静静等着天黑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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