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音的烦躁还是显现在脸上了。
他转过头，皱眉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张嘴想拒绝，被一旁的萧晨抢了先：“您送我们一人一根？”
女人显然被回答的有些意外，浓密的眉头一皱，张口就怼：“想得美呢，我记得你们，不买还想吃白食的。”
萧晨笑呵呵应下新称号，揽过藤音的肩走远了几步，低头低声问：“你来不就是要找她吗？”
话虽没错，但她的玉米确实影响不小。
藤音又认命似的转回去。
现在在梦里的时间大概是午夜，女人还在卖玉米，不仅时间点太过蹊跷，单看女人精神抖擞的样子也不像是正常人午夜能有的。
再者，藤音稍加深掘，刚刚一行人在楼道里时，人影就是从早餐摊走来，并且刚刚萧晨提过，萧柏龙是看见人影才追过去，而刚刚女人并不在这儿。
这么一想，很难不把女人和人影联系起来。
只是现在不知如何开口，哑巴梦的线索颇少颇杂，还没什么明显指向性，总不能上去直接问人家死没死吧？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藤音一开始以为是萧晨，后听出不符，转头看去，发现是个陌生人，头上带着帽兜，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来人似乎抬头看了眼藤音，但背着光藤音依旧没能窥见真容，接着匆匆略过藤音，径直走向早餐摊，看见女人时还愣怔几秒，右手指着四溢香气的小铁锅：“姐，玉米要一个。”
这话有些熟悉，藤音想起刚遇到费岩时那小子第一句话也是这句。
有一瞬间恍惚，藤音以为他确实是费岩，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费岩比他高一些，刚刚伸出的手被路灯晃过，腕上的什么东西是费岩没有的。
这算是除了女人之外出现的第二个梦中人。
女人掀起小铁锅锅盖，从里面夹了根玉米装起递过去，藤音往后退了退，静静看着摊前的人接过，边吃边转身向大院走去。
藤音等了一分钟，看起来这个人不仅没事，也没受影响，彻底相信他不是费岩了。
目送他进了楼道，藤音又转头回来继续观察摊主。
摊主抬眼有点嫌恶看了眼两人，又坐回小凳刷手机。
一直没说话的萧晨在一旁不太老实，先是找了个大石块站在上面，借着路灯昏黄灯光瞭望大院，半天砸么着嘴：“呦，进屋子去了。”
这边女人听罢立即开始动手收拾小摊，藤音紧紧盯着她的去向，心不在焉应付一句：“谁？”
“那个戴手串的。”萧晨仰着头报完，低头看向根本没听的藤音，默默闭上了嘴。
女人这边把剩余的两根玉米捞出来装起，找了个空地倒了汤水，一瞬间香气扩大好几倍，硬生生把藤音从高度紧张中抽离，肚子也应景般哀叫两三声。
藤音脸又黑了两分。
梦里时间不定，没到半小时天就蒙蒙亮，又过了几分钟路灯也骤然熄灭，整条街笼罩在清晨的雾气中。
“你觉得摊主是梦主吗？”萧晨在一旁不咸不淡问了句。
街道上有了行人，虽然只有两三个，但与“昨晚”相比也算热闹，路上的车先是一辆匆匆掠过，后又慢慢增多，鸣笛声渐渐此起彼伏，小巷终于有了人气儿。
摊主又将早餐摊支出门外，这回她进进出出的次数明显比“昨晚”收进屋子时多，藤音仔细辨认，发现锅具之类的确实比以前多了几样。
煮玉米的小铁锅依旧兢兢业业咕噜噜飘着香气，只是摊上除了玉米外还多了其他早餐，油条豆浆之类整齐摆放，大有欣欣向荣开启美好一天之意。
藤音看着摊主从忙碌渐渐平息，摊上的早餐看起来很有食欲，这时才觉得方才夜里烧胃的饥饿感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消了大半，现在看摊上的小吃只是有些馋，已经说不上饿了。
为了验证，藤音还特意观察几分钟一旁的萧晨，后又想起昨晚这家伙就装自己饿，现在观察又没参考性，索性继续盯着摊主。
天已经亮到能朦胧看清大院，中间依旧孤零零只有一个石桌。
杂货店相邻的是个面店，现在正是起床备货的时候，玻璃门一推开，一个老太太拎着袋子瓜子径直走向摊主，掏了一把递过去，两个女人就这么聊上了家常。
本来藤音还是希望从中听出点线索，但老太太有点口齿不清，说的话好像只有摊主能理解，反馈的情绪价值也是实打实，到最后藤音半点听不下去，回头搭眼就看着萧晨倚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路上行人多起来，零星几个朝这边看了看又收回眼神继续低头走路，藤音猛然想起一直没出现的萧柏龙和费岩等人。
费岩最先消失的，连带着他的灵兽，而萧柏龙和兔子是追人影找线索去了，但既然摊主就是梦主的话，剩下的线索也是无关紧要的。
想到这儿，藤音有些烦躁，说了不让走偏走，要不是萧柏龙年纪大藤音真的想冒火。
而费岩和他的灵兽，按常理，很可能是让执念给拐跑了，这也是为什么藤音坚持盯着摊主的原因，既然梦主就在眼前，执念自然也跑不远，但依现在来看，执念大概比梦主还随性自由。
藤音回头，给萧晨丢了一句：“你在这儿守着梦主，我去找其他人。”想了想怕他不听，又放缓了声调加了句，“听话。”
萧晨本没什么表情，听了后面的话似乎挺受用，眯着眼睛带着笑点点头。
藤音又走向大院。
路过石桌时顺了几张牌捏在手里备用，借着晨光四外观察整个大院。
大院三栋半楼链接紧密，除了大门这一个能走的路口外还有个北门，只是挺小，铁门也是半开着，一次仅能容一个人进出。
在大门并没看见萧柏龙经过，藤音便顺着小门走了出去。
出去依旧是一条小路，路两侧种满了叫不上名的粉红色花，一根茎一大朵，在北方很常见。
这条路显然比正路平静，清晨的雾气还没散下去，朦胧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小路一边连着大路，另一边被雾气遮的看不清尽头，藤音想了想，在小铁门角落夹了张纸牌，接着沿着小路一直向里走。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雾渐渐散了大半，但路依旧一眼望不尽头。
藤音回头看去，铁门离自己已经很远了，现在自己正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境地。
他又试探向前走了几十米，边走边观察周围景象，最后停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和万晴的梦差不多，自己刚刚路过的地方和刚开始走时一模一样，算是被梦主发现，给困在执念，或者说是梦主的幻象中。
这个时候，要不先找个建筑进入等梦主认为你没有危险收了幻象，要不原地等着梦主寻来。
这两种方法第一个稳妥顾大局一些，只是有了上次万晴梦的前车之鉴，藤音不太认为进建筑就是稳妥之计。
果不其然刚等了两分钟，一边就缓缓走来一个人影，看动作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藤音捏紧手里的牌缓缓注着灵力，静静等着人影走近。
待人影走近后，藤音先发制人朝着来人腰腹处甩去一张牌，破风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格外清晰，结果纸牌马上飞到时却被一只手稳稳接住，纸牌似是不甘心般挣扎几下，最后“嘭”的一声在手中炸了个粉碎。
藤音觉得不妙，第二张牌举到胸前时，对面来人传来疑惑的声音：“藤音吗？”
声音温润但稳重低沉，藤音听着熟悉，保持动作等看清来人才放下手。
是萧柏龙，怀里抱着兔子。
“出什么事了吗？”萧柏龙问。
藤音低声回答：“没，进幻象了。”
他上下扫视两眼萧柏龙，确定没受什么伤才继续问：“你去哪儿找线索了？”
萧柏龙轻轻“啊”了一声，缓缓道：“你走了之后本来我是守在原地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费家那孩子和他的灵兽。”
“突然？”藤音思索着他们去的方式，想起除了小门可以走外，也可能从屋子里出来。
萧柏龙点点头：“突然，一转身就看见了，他和我说，你让他带我去找你。”他小小苦笑一声，摸着兔子的手没停，“那时候可能是被影响了，就跟着去了。”
“不怪你。”藤音简单回道，这个梦的影响能力确实挺强，就自己饿的心慌来讲，能被影响听话也不稀奇。
只是藤音忘了，萧柏龙的能力在现在除执士里算很厉害的了。
“我跟着他们走了不远，再一抬头就没见着他们人影了，才意识被骗了。”萧柏龙语气平柔低沉，讲的话像是娓娓道来般，莫名让藤音平静了不少。
但既然是费岩来找的话，萧晨没道理看不见吧？
那他来找藤音时，为什么只说萧柏龙是“去找线索”？
萧晨告诉他时，藤音下意识认为萧柏龙是去找梦主，要不就是掠走费岩的执念，想着无论哪种萧柏龙都可以应付一会儿，到时候听见声音自己赶过去也不迟。
但没有声音，甚至梦主就在藤音眼前了，萧柏龙也没回来。
想到这儿，藤音心一惊，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费岩特意引开的萧柏龙，而作为梦主的摊主等萧晨落单后先下手，毕竟这一队里就萧晨水平尔尔，最好下手。
虽然如果这么想的话，费岩的行为不太能说得通，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藤音刚留萧晨那个半吊子一个人守着梦主，而自己正被困在幻象里这么久，连梦主和执念的面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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