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睁开眼,笑着飘了过来:“你也太胆小了,这都能吓着。”
陆音却一脸茫然:“哥,你怎么了?脸都白了。”
陆临喉间一哽,扯出个僵硬的笑:“没事,哥看错了。你这树枝……挺好看。”
柳忆飘到陆音身后,对着陆临吐了吐舌:“略略略,就吓你,你还打不着我。”
陆临:“……”
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个死鬼!
接下来的几日,陆临开始四处奔波,忙着找份差事。
他得挣钱养活自己和妹妹,更何况,妹妹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总得攒些嫁妆傍身。
头一日,他去了书坊,想寻个抄书的活计。
掌柜看他字迹工整,本已心动,可写到最后,他手腕莫名一抖,墨迹晕开,污了整页纸。
掌柜皱眉摆手:“罢了罢了,手不稳做不了精细活。”
陆临愣了半晌,半句辩解都说不出。
第二日,他去了布庄,想做个账房先生。
东家拿来账本,让他核对上月的收支。
陆临屏息算完,东家接过一看,当即沉了脸:“先生这心也太不细了,这笔账算错了!”
他低头一看,果然错了个数,心里一阵发堵。
第三日,他转去码头,想靠力气谋生。
管事见他身形挺拔,看着就有力气,便让他先试搬几箱绸缎。
谁知搬最后一箱时,手一麻,箱子“咚”地砸在地上,绸缎撒了一地。
管事气得跳脚,说他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这么虚。
陆临:“……”
第四日,陆临去了酒楼,想当个跑堂的。
掌柜看他模样周正,说话也客气,便让他先试一天,主要是端端菜、收收账,不算累活。
陆临攥紧了拳,心里暗下决心,这次绝不能再出岔子。
起初倒也顺利,菜端得稳当,账也记得清楚。
可快到晌午,客人渐渐多了,他端着汤往楼上送,突然脚一滑,竟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汤洒了一地,客人惊得跳开。
掌柜闻声赶来,看着地上的狼藉,脸色铁青。
不用说,这跑堂的活计,他终究还是没保住。
接连四天,从笔墨到算盘,再到力气和腿脚,偏偏在最不该出错的地方掉链子,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回家后,陆音见他垂头丧气,便知道今日的差事又黄了。
她默默端来茶水:“哥,累了吧?先喝口茶歇歇。灶上温着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陆临接过茶杯,喉间一阵发涩。
他望着妹妹转身去厨房的背影,想起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挫败,眼底满是懊恼。
连份安稳差事都找不到,他这个哥哥,做得实在窝囊。
正愣神间,柳忆飘了过来:“要不……你写封信给我娘?让她托人给你寻个差事?”
“不行。”陆临直接拒绝。
柳忆愣了愣,飘到他身边坐下:“为什么不行?你、你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夫人,我娘会帮你的。”
“再说,这也不是难事,柳家在江南有不少铺子,我娘一句话,别说找个活计,让你去当个掌柜都成。”
陆临喉结滚了滚,声音沉了下去:“我是男人,得靠自己的力气和本事挣钱,哪能靠柳家,靠‘少夫人’这个身份讨生活。”
柳忆满脸不解:“我娘又不是外人,你是我……你是我的人,用柳家的东西,不是天经地义?”
陆临摇头:“音儿的嫁妆,我要自己挣;我们兄妹的生计,我要自己扛。这样夜里睡下,才睡得安稳。”
正闷着,陆音端着粥碗过来:“哥,粥熬得稠,你多喝点。”
陆临抬头,见妹妹一脸担忧,鼻尖忽然一酸。
他刚要开口,就见柳忆飘过去,凑到陆音耳边,小声嘀咕:“你哥啊,就是个死心眼……”
陆临:“……”
他抄起手边的茶盏,作势要砸。
柳忆却像片羽毛,飘到梁上,抱着木梁笑:“你打不着!打不着!”
陆音茫然地眨眨眼:“哥,快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陆临接过粥碗,瞪了梁上的红影一眼,终究还是没发作——总不能在妹妹面前,对着空气动怒。
陆音看他脸色沉,也不敢多话,只说要去买点针线,便离开了。
没一会儿,柳忆突然大喊:“香!香快灭了!”
陆临闻言,瞥向供桌——果然,牌位前的三炷香已燃至尽头,眼看就要熄了。
他快步走去,取了新香点燃,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急什么,晚片刻又不会散了形。”
柳忆飘到供桌旁:“万一呢?我好不容易能凝住形,能跟你说话,要是香灭了,我又得变回之前那样,没人能看见我,没人能陪我说话……”
陆临动作一顿,心里莫名软了软:“好了,以后我盯着,不让香灭了,行不行?”
“好啊好啊,你早该这样了。”
陆临:“……”
这死鬼,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得寸进尺的本事一流。
他睨了柳忆一眼:“别忘了,你现在用的香可是我买的,正宗的沉香,贵着呢!”
柳忆:“那、那我娘不是在宅子里留了些嘛?”
“你娘留的早燃完了,”陆临挑眉,“你要我日日给你燃,真不知道得烧多少银子进去?”
柳忆:“那、那你现在花的银子,还是我娘给的。”
陆临毫不退让:“那也是我在柳府陪了你这死鬼一年,天天给你上香、跟你说废话换的!”
柳忆急了:“那我娘也给你妹妹粮食了啊!”
陆临:“粮食只给了十几石,还没给够三十石呢。”
“那谁让你急着走嘛!”柳忆小声嘟囔,“再说当时旱灾那么严重,粮食多金贵啊,十几石也不少了。”
陆临被他堵得一噎,又气又笑:“好啊你,跟我待了这么久,没学会别的,倒学会跟我算账了?”
柳忆撅起嘴,飘到桌边蹲着,闷声道:“本来就是你占了便宜……我娘给你的院子,比街上的大宅子还好看,你一分钱没花就住进来了。”
陆临叉着腰:“那是你娘自愿给的,又不是我抢的。”
他慢慢走过去:“再说,我住进来,不也顺带把你这‘正主’给供着了?你吃我的香、占我的地,还敢说我占便宜?”
柳忆猛地抬头,脸颊涨得通红——虽然是鬼,却愣是憋出了点人气。
“我占你什么地了?这院子本就是我娘的,牌位和画像也是她摆的,就连你——你、你、你还是我媳妇呢!”
“媳妇”两个字一出口,陆临的脸“腾”地红了。
“你、你胡说什么!那拜堂是假的!我是男的,怎么当你媳妇?!”
柳忆飘了起来:“假的也是拜过了!红烛点了,喜服穿了,天地也拜了,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那是我为了粮食装的!”陆临又气又急,“再说了,拜的还是个纸人!算什么明媒正娶?”
“纸人也是我替身!你进了柳家的门,给我上了一年的香,现在到了江南,住的还是我家的院子,供着我的牌位——你就是我媳妇!”
陆临头都大了,干脆转身往外走:“跟你说不清!我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院门口,手腕突然一紧——是柳忆的手,凉丝丝的,却攥得很牢。
“你别走,”他声音弱了下来,“我就是……就是怕你不认我。我以为……你就算不把我当夫君,也把我当朋友了。”
陆临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柳忆正垂着头,有些可怜。
“我死了十年,也孤零零飘了十年。好不容易碰到个能看见我、能跟我说话的人,你要是不认我,我又得一个鬼了。”
陆临喉间发涩:“我没不认你,就是……那‘媳妇’的说法,太荒唐了。”
柳忆立刻飘到他身边,眼睛亮了亮:“那我不叫你媳妇,叫你阿临?”
陆临:“……随你。”
“阿临,”柳忆试探着叫了声,见他没反驳,嘴角翘起,“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跟你算账了,也不跟你争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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