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再说,有你陪着,每日听你讲八卦,日子也不算无聊。”
柳忆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真的?你不觉得我烦?”
“烦啊,”陆临故意逗他,“你天天在我耳边嗡嗡转,比山里的蚊子还吵。”
柳忆撅起嘴,转身要飘走,却被陆临一把拉住手腕。
“逗你的,”陆临无奈失笑,“不烦。有你在,总比我一个人对着空铺子发呆强。”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个男人:“小、小哥,听说……您这儿,能跟去世的人说上话?”
陆临见有客人,立刻收敛了神色:“您请说。”
男人道:“我爹前年在外跑商,说是赚了笔银子,没成想回来的路上,突发急病,走了……我就想问问那笔银子,他藏哪了?”
陆临点头应下——引魂对话,是柳忆教他的第一招,简单又实用,今日正好用上。
他取来一张黄纸、一支朱砂笔:“劳烦您写一句令尊生前常说的话,再写清他的生辰八字和忌日。”
男人连忙接过,手都在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柳忆凑到陆临耳边,小声说:“是个善魂,就在门口飘着,没怨气,就是放心不下家里。”
陆临点头,接过黄纸,按柳忆教的法子,燃香、画符。
他轻声开口:“老先生,令郎寻您,只为问一句银子的下落,您若在,便显个灵吧。”
话音落,香烟变了方向,直直飘向门口。
男人猛地转头:“爹?是您吗?”
陆临道:“老爷子在呢,您有话直说。”
男人哽咽着:“爹,那笔银子……您到底藏哪儿了?娘天天想,夜夜哭,总说您是不是遭了难,银子被抢了……”
空气静了片刻,柳忆凑近陆临,一字一句转述。
“银子没丢,藏在老宅子堂屋的房梁上,用黑布包着,里头还放了个平安锁,是给未来孙子的。”
陆临颔首,把原话传给男人。
男人一听,眼泪“啪嗒啪嗒”掉了:“我知道了爹,我这就去找!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娘,将来有了孩子,第一时间带他给您磕头!”
又说了几句家常,男人起身,正要付钱。
陆临拦住他:“先别急着给钱,等您找到银子,确认了老爷子的话,再来谢不迟。”
男人却坚持要给。
推搡间,柳忆开口:“别要那么多,他家里不宽裕,收五文钱意思意思就行——就当是给我添炷香。”
陆临依言,只收了五文钱,男人才离开。
人一走,柳忆就飘到桌前,握住陆临的手,声音激动:“开张了!阿临,咱们忆临阁终于开张了!”
陆临忍不住笑:“多亏了你,不然我连怎么引魂都不知道。”
“那是!”柳忆一脸得意,“往后有我在,保准咱们铺子生意越来越好!”
陆临突然眯起眼:“不过……为什么你懂这么多阴间门道,你不会……生前是个江湖骗子吧?”
柳忆瞬间炸毛:“你才是江湖骗子!你全家都是江湖骗子!”
“我死了十年,飘了十年,见过的孤魂野鬼,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阴间的规矩、魂灵的门道,我看都看会了!”
“再说,舅舅府里那些兵书,后头附的全是奇门遁甲、阴阳术数的真法子,我小时候翻来覆去看,早记熟了!”
他哼了声:“后来飘着的时候,又跟那些老鬼换了不少本事。我是家鬼,有牌位有香火,比那些孤魂野鬼安稳多了。”
“我告诉他们哪家有供品、哪家香火旺,他们就教我辨魂、引魂的真本事——这叫互通有无,懂不懂?”
陆临见他气鼓鼓,又有点小得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是我错了,不该瞎猜。柳大少爷博学多才,是我见识浅了,给你赔不是。”
柳忆:“这还差不多……下次再瞎猜,我就、我就一个时辰不理你……不行,太久了,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不理你!”
陆临笑意更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下次绝不瞎猜,若再犯,任凭柳大少爷罚。”
柳忆脸一热,偏头躲开,飘到香炉旁,装模作样地拨弄香灰:“谁、谁要你捏我脸……没大没小的,我可是柳家大少爷……”
陆临没再逗他,只笑着摇头,将那五文钱小心收好——这可是“忆临阁”的第一笔收入,得好好存着。
接下来几日,“忆临阁能引魂”的消息,竟悄悄在巷子里传开了。
是那男人在老宅子房梁上,找到了银子和平安锁。
还专程带了两斤点心、二十文钱来谢,逢人就说“忆临阁的掌柜是真有本事,能跟阴间说话”。
消息一散,上门的人渐渐多了。
有寻亡妻问首饰下落的,有找亡父问祖传物件的,多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没什么凶魂厉鬼,都是放心不下家的善魂。
陆临依着柳忆教的法子,燃香、引魂、传语,每一次都稳妥妥的。
他收的钱也不多,家境宽裕的,收二三十文。
日子紧巴的,给几文香火钱,或是带些自家种的蔬菜、蒸的馒头,他也收。
柳忆每日最开心的事,就是蹲在一旁“听八卦”,完了再凑到陆临耳边,添油加醋转述魂灵的话。
有时忙到傍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陆临会泡两杯蜜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摆在牌位旁。
柳忆就飘在桌旁,捧着杯子喝得认真。
“阿临,”他忽然开口,“咱们铺子生意越来越好,要不要找个伙计啊?”
陆临摇头:“不用,就咱们俩,挺好。”
柳忆眼睛一亮,凑近了些:“那……咱们算不算‘夫妻店’?”
陆临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抬眼瞪他:“再胡说,今晚的香不给你燃了。”
柳忆立刻闭了嘴,却偷偷在桌下,用指尖勾了勾他的衣角。
“忆临阁”的生意越来越好,陆临也攒了些银子,不仅够他和妹妹的生计,还能给妹妹攒些嫁妆。
柳忆有时会说:“你也别总为你妹妹操心,她早晚要嫁人的,你也该为自己想想。”
陆临总是笑:“我一个半踏阴阳、身上阴气重的人,哪有姑娘家愿意嫁?再说,有你陪着,日子也挺好。”
柳忆听了,耳朵会红,飘到一边,半天不说话,可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后来,柳忆还编了几条“忆临阁”的规矩,一条条念给陆临听:
一、心怀恶意、图谋不轨者,不接;
二、为非作歹、想借阴阳害人者,不接;
三、本身不信阴阳、只为试探消遣者,不接;
四、完事之后不给香钱、想白占便宜者,不接。
陆临忍不住笑:“你这死鬼,别的规矩都像模像样,末了还是惦记着你的香钱,生怕亏了似的。”
柳忆哼道:“这怎么叫惦记香钱?香是给阴间引路的,钱是咱们糊口的,不给香钱,就是不尊阴阳,也不把咱们当回事,凭什么接?”
陆临笑着摇头,没反驳。
他依着柳忆的意思,把四条规矩写在黄纸上,贴在了铺子门口。
没成想,打那以后,“忆临阁”的名声反倒更响了。
大家都说,陆掌柜不仅有本事,还讲原则,不是什么活都接,找他办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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