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是柳忆把他抱到床上的?
没等他细想,院外就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催促:“大夫,您快些!我哥烧得厉害!”
柳忆立刻飘到角落,隐了身形。
大夫背着药箱走进来,先给陆临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沉吟片刻。
“是风寒入体,加上劳累过度,身子虚了,才烧得这么厉害。”
他一边写药方,一边叮嘱:“这几日别再劳心,好好卧床歇息,按时喝药,再熬些粥补补,过个三五日就能好。”
陆音接过药方,连连点头:“谢谢大夫,我这就去抓药!”
接下来的几日,陆临卧床休息,“忆临阁”暂时歇业。
陆音每日熬药、煮粥,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
柳忆则守在床边,时不时摸摸他,帮他降温,还总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讲巷子里的新鲜事。
“城西张屠户家的猪跑了,追了三条街才抓回来。”
“王婶家的鸡丢了,在巷口骂了一早上,后来发现是钻进了自家柴房,还下了个蛋。”
“绸缎庄的李伙计被掌柜辞了,听说他又赌输了钱,还想偷掌柜的银子,被抓了现行。”
“巷口卖花的小姑娘,今早收到了一支簪子,是对面书坊的先生送的,两人脸都红了,可好玩了。”
陆临听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倒不觉得无聊,有时还会笑着接两句:“那书坊先生看着文绉绉的,还挺会疼人。”
柳忆立刻凑上前:“你羡慕啊?要不我也给你寻个?巷尾绣坊的姑娘手巧,对门茶馆的姑娘嘴甜,你喜欢哪种?”
陆临轻笑,低下头,似在认真思考:“……嗯,我喜欢……”
没等他说完,柳忆就急着打断:“其实……有我陪着你,也挺好的吧?”
“我能天天给你讲八卦,能帮你看铺子记账本,还能护着你和音儿,那些活姑娘哪有我靠谱?”
陆临抬眸,嘴角笑意压不住:“哦?比活姑娘靠谱?可活姑娘能给我熬热粥、缝新衣,你能吗?”
柳忆被问得一噎,急忙辩解:“我、我能帮你看着火,不让粥熬糊;还能帮你挑布料,比那些姑娘选得还好看!”
“而且我不用你费心哄,不用你攒聘礼,白天陪你看铺子,晚上陪你说话,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跟你闹脾气。”
陆临挑眉:“不闹脾气?前几日是谁因为我多给巷口孤魂燃了炷香,就蹲在角落不理人,连账本都不肯碰,还说‘有外鬼就别要我’?”
柳忆脸一红,别开眼嘟囔:“那不一样!他是外鬼,哪有我重要?再说我也就闹了半个时辰,后来还不是帮你把账算完了?”
“是是是,”陆临顺着他的话应,声音软了些,“柳大少爷最靠谱,比活姑娘还贴心。”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惦记别的姑娘,也不许对别的鬼好,只能跟我好。”
“好,只跟你好。”
陆临的烧退得不算快,第三日才勉强能坐起身,第四日便撑着去开铺子。
只是,身子实在虚,刚在铺子里坐定,就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望着铺外往来的行人,他心里暗自叹气。
从前在山里打猎,哪怕是大雪封山,他也能扛着猎物、跑几里地都不喘,哪像如今这般,稍动一动就气虚乏力?
柳忆飘在他身边:“都说了让你再歇两天,偏不听!要是再烧起来,看谁还能像我这样,守着你给你降温。”
陆临轻声道:“没事,坐会儿就好。再说铺子歇了几日,也该开门看看,免得老主顾跑了。”
“什么老主顾比你身子重要?”柳忆瞪他一眼,“要是再咳得厉害,今天必须早点关铺回家。”
陆临没反驳,只轻轻“嗯”了声。
许是天冷,来的客人并不多。
陆临裹着件薄外套,时不时咳嗽两声。
柳忆飘来飘去:“早说让你多穿件衣裳,偏不听,现在风一吹就咳,活该。”
嘴上说着气话,却又飘回桌旁,指尖轻碰陆临的手背:“还冷不冷?要不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陆临摇摇头,声音还有些虚:“不用,坐着就暖和了。”
到了傍晚,巷子里的风更凉了。
陆临裹紧外套,又忍不住咳了两声,指尖按在喉间,脸色比午后更白了些。
柳忆早没了先前的絮叨,飘到他身后,伸手轻拢他的肩头:“你看,客人也没几个,天又这么冷,咱们早点关铺吧?”
陆临点点头,慢慢起身:“好,回吧。”
回家的路上,陆临脑子晕乎乎的,走得有些慢。
刚拐过巷口,就被人从旁拦住——正是之前给他算命的相士。
“公子留步!”相士眉头紧皱,目光在他周身扫了一圈,语气沉了几分,“你这身上的阴气,怎么比上次见时更重了?”
陆临脚步一顿,心里沉了沉。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这几日身子总发虚,连呼吸都比往常轻浅些,稍一用力就犯晕。
原以为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没想到竟还有这层缘由。
柳忆也收了先前的散漫,飘在他身侧,眼神警惕。
他知道相士能看出些门道,却不喜欢这人对陆临说些丧气话,好像自己是什么祸害人的东西。
相士指尖掐算着,语气添了几分急色:“你看你眼下青黑、唇色泛白,分明是阴气蚀体之兆!”
“我先前便与你说过,‘通阴格’本就半踏阴阳,算半个阴间人,最忌跟阴物走得太近、缠得太深。”
“你若再这么下去,阴气日盛,阳气渐衰,长此以往,不仅精神会日渐萎靡,寿数也会受到影响!”
陆临喉间发紧,刚要开口。
柳忆凑到他耳边,声音压低:“别听他胡诌!我给你的‘魂血’明明能补阳气,哪会阴气蚀体?他定是看走眼了,想骗你花钱消灾!”
相士又道:“公子若想化解,需得远离阴物,多去阳气盛的地方。切记,阴阳殊途,过从甚密,终非长久之计啊!”
柳忆小声反驳:“我才没害他!我给他‘魂血’补着呢!”
相士却没听见,只对陆临拱了拱手:“言尽于此,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一时间,巷子里只剩陆临和柳忆,风刮得更冷了。
柳忆拉了拉陆临的衣袖,声音软了下来:“他说的不对。我给你的‘魂血’能补阳气,不会让你损寿的,真的。”
陆临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我知道。”
柳忆眼睛亮了亮:“真的?你没信他的话?”
“嗯,”陆临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喊他,“走了,回家。音儿说不定已经把粥熬好了。”
柳忆笑了笑,立刻跟上:“反正你有我护着,那些阴气算什么?往后我多给你凝点‘魂血’,保准你阳气足足的,活到一百岁!”
陆临笑着应:“好。”
快到院门口时,柳忆突然开口:“阿临,其实……相士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点怕。”
陆临脚步一顿,转头看他。
“我怕你真信了,怕你觉得我是累赘,怕你……想躲着我,”柳忆垂着头,声音带着委屈,“还好你没信。”
陆临心头一暖,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声音很轻,却很稳:“再说,有你陪着,比什么都好。”
柳忆闻言愣了愣,像是被感动了:“阿临,你……”
他顿了顿,目光微沉,嘴角笑意渐深:“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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