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怀疑起了她给我安排身份的用意。如果我是男爵夫人,在之后是宴会上我便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她身旁,我能时常邀请她,我们能频繁见面……贵族们的婚姻往往并不那么忠贞,结婚之后双方都有几个情人是很常见的事……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简直像疯了一样!
把“为对方付出”当成无上荣耀的我,怎么会贪心的想这种事?
我突然从莫名的狂热情绪中抽离出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做除了亲吻外的任何事,第二天就像之前那样,认真干着贴身女仆该干的。
一切都回归正常了……至少表面上是。
我对她的渴求只增不减,但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渴求什么。
到了六月中旬,我成为了一位礼仪教师。我搬了出去,不再和她住一起。
我白天压下思念专心教着那些外来的,不知礼数的商人,夜晚疲惫着在梦中与她相见。
我渴求着她。
我爱她。
到了七月,我受她邀请来到了我曾经居住,无比熟悉的地方。
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我想我比她这个主人更熟悉这里。
花香萦绕在我的鼻尖,我依然不熟悉与她并肩走,渐渐地落后她半步。
我本以为收到热情与追捧的我会变得更加矜持,但实际上在她面前我永远只是会早起为她摘下带露水的玫瑰,会仔细打理她每一根发丝的……啊……我是她的谁呢?
主仆?早就不止了。
恋人?算不上。
暧昧对象?没有动人的情话,没有亲密的拥吻,又哪里谈得上是“暧昧”呢?
我想像以前一样摘下一朵红玫瑰,试图以它为切入口来展开话题,或是默默轻诉我的思念。
只有黄玫瑰了……它的花语不太好……
我站在玫瑰丛前思索着,当我回头时发现她就站在我身后。我被吓了一跳,因为离得很近,我们俩摔作一团。
她看着我笑起来,纤细的手指拿掉穿插在我发间的叶片。她跨坐在我身上,我们对视着,我的心跳声很响。
她没坐起来,那我也不会有更多动作,她还在笑,如果她开心的话我也不会扫兴地提起沾上泥的裙子,我也笑起来,仿佛回到过去,我的心尖都幸福地打颤了。
我不会再追求所谓的关系了。只要能看到你的笑容,什么都不重要了啊。我多么希望时间停止,让这一刻变成永恒。
“我爱你。”她捧着我的脸,突然很庄重的说道。
接着便闭上眼将脸贴过来。
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我也爱你……”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月光皎洁,繁星点点,天还没亮。
“啊。”
我不喜欢做梦,它让我迷失,让我渴望。
*
七月中旬,我和埃尔结婚了。
神父站在台上,主持婚礼。我和埃尔对彼此发着誓,我们是夫妻了。神父让我们亲吻对方,埃尔和我都没有动。
他可能是怕我拒绝他的索吻吧,所以宁可僵着不动。
不过我很感谢他,只要他有表露这方面的意思我不会拒绝。至于这份感谢是因为他给我的提供的男爵夫人的身份,还是因为他对我纯粹的爱慕让我动容,我分不清是哪个原因,嗯,亦或是两者都有。
最后他亲吻了我的额头,我亲了他的脸颊。
埃尔为我戴上戒指,这枚戒指我曾在她的首饰盒中见过。
我抬起手看着它在我的手指上闪耀,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
“谢谢你。”我不受控制地欣喜地亲吻戒指。
我对埃尔更怜悯了,因为我已经得到爱情,真正的爱情!
“谢谢你……”我重复了一遍。
晚上我们布置了晚宴,八月埃尔才会成为男爵,我们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埃尔的父亲科塔尔对我很礼貌,甚至称得上是尊敬,在场的宾客向我敬酒,我没喝过酒,但那天晚上还是喝了很多。我很开心,我因为见不到她而产生的所有难耐的病症都消失了。
晚宴结束后,我晕乎乎的被埃尔带上马车,然后他走了,没有和我同乘。
我拉开窗帘让冷风灌进来,看着不断向后移动的街景,我逐渐冷静下来。
我让车夫慢点,车晃得我有点想吐。
我看到另外一辆风格华丽的马车停了下来,上面走下来一个女人。
“伊丽莎白!”
“停下!停下!”我催促着车夫。
马车停下之后我直直的冲向她。我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大声说着我是怎样的爱她。
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情话,显然她也对我的爱语没什么抵抗力,任由我与她亲密。我告诉她我收到了她的戒指,我告诉她我对她似乎无穷无尽的思念,我告诉她我讨厌她现在满院子的黄玫瑰……
我告诉她我为她准备了戒指。
我想去牵她的手,她却不断躲避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酒精确实让我有些冲动,让我想到了很多事,但面对她最先涌上心头的永远是失落。
我又有什么资格对她愤怒呢?
我想对她说些话,尽管她不愿意让我为她戴上戒指,但我仍然希望这份爱意能到她的手中。
但为什么我是如此的愤怒,这让我甚至有些憎恨她!
恶意源源不断的产生着,它们裹挟着我,一边是疯狂的冲击,一边是仿佛来自心底的飘渺絮语。毫无疑问的,它们都不断催促我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
明明什么都不想做……
我猛然间把她用力推倒在地。她坐在地上有些茫然,接着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我,我……”
我开口想解释什么,但我又想说些什么呢?
把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她,让她知道她的情人变成了这幅无理取闹情绪暴躁的可怖模样?
没等她说话,我就提着裙子落荒而逃。
或许我该去看一看医生……也许是压力太大了……
*
我参加了她和卡迪夫的婚礼。
他们在其他受邀而来的贵族们的祝福中拥吻,卡迪夫为她戴上戒指,那一刻,许久没再产生的暴戾情绪又再次席卷了我。
然后是难过,是失望。
我拿起侍者托盘上的酒一饮而尽,突然又觉得看开了,于是就静静地站在那,看着那对男女华贵衣物上闪耀着的宝石,看着他们头顶的发丝因为灯光而镀上金色。
明明距离那么近,为什么我恍惚间还是觉得我仍然站在暗处,站在灯光所照射不到的,仆人改呆的位置呢?
我喝了很多酒,和埃尔跳了第一支舞后我就任由酒精控制我的大脑了。
然后就像那一天一样,逃避似的躲到了走廊上,看到了窗外楼下婆娑树影中的一对身影。
啊……
他们如同亲密无间的眷侣。
我看见了背对着我的她手指上在月光下闪亮的红宝石戒指,我看见了注意到我的卡迪夫望向我的轻蔑目光,我看见了被层层灰雾笼罩着的,只属于我,也只有我独自一人苦痛未来。
阻隔着我们的,其实不仅是卡迪夫,而是你啊。
不,是你和我。
啊……
我抬起了走廊上装满水的花瓶,很重,但是我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长大的贵族小姐。抬起又放下之后,感受着窗外涌进的冷风,我很清醒。
我又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卡迪夫似乎以为我已经走了,并没有看到我,而我确定了他的位置。
我很清醒。
于是下一刻,乳酪和红色果酱出现在了他们原本在的位置。
堵塞住我的,压在我心口的似乎也随着花瓶,不,是随着两人的死一同离去了。
无论是感到幸福,又或是不幸,完全都是因为爱啊。
放弃这种浓烈的感情就好像痛苦也随之远去了一样。
我被利用了。
但是我很清醒。
那个花瓶被施加了诅咒或是别的什么。拿起又放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啊。
我最近产生的负面情绪,大概也是被那想要利用我达成目的的人影响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源自于爱的痛苦早就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了。
好轻松。
“带我走吧。不然等调查的人来时我会把所有的异状告诉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这场血案发生的原因并不是感情纠葛,我知道你们能做到的。”
我对着好像空无一人的走廊说话,但我知道这里肯定有其他人在。
果然,过了几秒后一个年老的仿佛嗓子卡痰的声音响起:
“带走你他们同样也会发现问题的,而且正常的花瓶可没有那么大威力。”
“能给物品施加特殊力量的,或者自带特殊效果的物品教会对贵族并没有限制的那么严,黑市也有流通。至于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男爵夫人会有,嗯,埃尔的背景你们应该知道。我也不是要求现在就走,过几天,等过几天……会有好的机会的……”
“你很冷静。”
“让我不那么冷静的人已经死了。”
*
审讯一开始我并没有承认她和卡迪夫是我杀的,在那个神秘人的帮助下处理了现场,留下了一点不能直接锁定到我的线索,不过显然那些警员并不是蠢蛋……总之一切都很顺利,然后我被关了起来,又被其他人绑走……应该是皇室的人,最后我承认了,我拿出了一条项链谎称它是有特殊效果的物品,只不过是一次性的。
当然,令我比较意外的是那枚来自她的戒指居然也是!
它的……它的作用是佩戴者死去的三天后无论尸体损毁成什么模样都能修复,最终彻底复活……同时让人更加冷静……也会让人变得更冷漠……
他们拿着我那条项链走了,应该不久就会回来。
当他们回来时就会发现“预见了悲惨未来”的我,“自杀”了……
那枚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戒指也不翼而飞了。
不过只要尸体确实是“我”的尸体,其余的,就让他们跟警方解释吧。
*
我加入了那个组织,带我进组织的是那天的神秘人。
“你可以想想怎么做自我介绍,你以前的名字最好不要用了……我的话,随便什么都好,比如说亚伦或者直接叫我执灯者也行。”
没想到是像这样比较积极向上的称呼。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叫我……伊丽莎白吧。”
能如此轻松的说出这个名字,让我有些感到不可思议了。
亚伦显然也没想到我会叫这个名字,他不知道想了什么,然后对我说:“如果那枚戒指对你的影响很大,我们可以帮你对它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封印……只不过各方面效果都会变差……”
变得更冷静,还是更自私冷漠,无论是哪一点都是正面效果吧。
但我没有拒绝他,只是说明有需要时不会客气。
对了,这个组织叫做逆十字会。
它的立场就和它的名字一样。
逆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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