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九娘子操心,沧浪阁有小的们够用了,九娘子还是回后罩房绣绣花,没得又惹出些祸事。”
侍剑一张嘴,直叫人听得羞臊,特别是崔盈这类还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
这家伙嘴巴这么毒,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饶是崔盈内心的腹诽痛骂数十遍,面上却是担忧怯弱轻声细语问道:“侍剑大哥,你就让我进去瞧瞧五表哥吧,我听说他挨了打。”
“不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挨了打?我听说国公爷很是慈爱孙辈。”
她神情似乎十分困惑。
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事儿因为自己而起,便是没错沾上了也免不了一身骚,原本不该来这儿讨人嫌,谁叫现在穆五郎正是脆弱的时候,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时机。
偏生侍剑这油盐不进的小子,竟然不让她进去,他不就是觉得穆五挨打是她造成的。
想到这儿崔盈忍不住哼哼喊冤,然后装不知道这回事儿。
“你,哼,爷是怎么挨打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让开!”
侍剑抱着穆元骁褪下的沾血褥裤,给了崔盈一个冷眼,要不是男女有别,他估计直接将崔盈撞开走了。
崔盈不停告诉自己,我忍,我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然就得回去一顶粉红小轿抬去刺史府了。
她不甘心地往回走,眼神不住打望,脑子里也盘算着,怎么通过照顾穆五培养感情。
侍剑瞧见她果真走了,心里却更为不屑愤懑,这位崔九娘子待他家爷想必不是真心,他家五爷都为她跟别人大打出手了,最后挨了二十军棍,她不过是受了几句闲言碎语就跑了,他真替他家爷不值。
“五表哥?五表哥……”
穆元骁正蔫了吧唧躺在榻上,他一动臀部就撕裂般疼,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顺着声音源头望去,看到正在窗棂处探出个小脑袋,一双灵动妩媚的桃花眼映入眼帘。
这不是近日常往他院子里跑的厨娘吗?不过娘说该叫她表妹,她来干嘛?穆元骁望着崔盈神情疑惑。
且不提适才侍剑拦着不让崔盈去见穆元骁,她嘴上应得快,转身却绕了一圈,到临榻近处的窗棂,上天既然给她关上了门,看来是指示让她走窗了,崔盈思忖着。
探头就瞧见穆元骁拿着本《贞观治要》地趴在榻上,崔盈微微挑眉,这家伙能看懂嘛?虽然穆五不是真智障,但是这类书籍应当是超过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不她喊了好几声,这厮毫无反应,就是愣愣地看着她。
想到自己是来送温暖的,崔盈立马摁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奉上自己连夜下笼子捕捞,去虾头虾线,凑了七八种调料炒出来的蒜蓉小龙虾,昨天这家伙上午打架,下午挨打,她压根没时间过来献殷勤。
”表哥,这道菜你要不要尝尝啊?可好吃了。“
她笑靥如花,小手还用力扇着想让香味传到屋里,那模样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诱骗小红帽出屋子吃掉的大灰狼。
果然就见穆五鼻翼轻微耸动了,眼眸一亮,似有意动。
放从前,崔盈绝对想不到吸引一个男人,居然不是靠她如花似玉的脸蛋,而是靠她做得美食,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拿她当厨娘使。
“表哥,你看我还做了冰雪糍粑圆子,冰冰凉凉可好吃了,啊呜一口,凉快到心里去喔。”
“表哥,待会你吃得的时候,我还能给表演戏法呢。”
崔盈站在窗棂旁边,原本要照射进屋的阳光,悉数洒在她衣裳上,已经是盛夏的天儿,她热得香汗淋漓,还说着话,口干舌燥。
陪吃陪喝陪玩,说的她自己个都心动了,穆五怎么还不吭声。
她实在受不住,拿出帕子擦鬓角流下的汗液,心道这小傻子还挺难哄。
终于这位大爷放下书,盯着她推到窗口的食盒,问了句没头没脑的,“鹁鸽?”
嗯?崔盈眼珠左右转动,想他说得是什么意思,鹁鸽,上次那个魔术确实变鸽子,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试探道:“表哥不喜欢上次的戏法是不是,阿盈说得是新戏法,表哥要不要看看?”
她猜穆五躺在床上啥也干不了,正无聊着呢,肯定不会拒绝自己。
许是怕穆五郎不信,崔盈冲着他眨眨眼,示意叫他瞧好了,她打了个响指,立马食指拇指,两指指腹便拈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水莲花,还带着晶莹晨露,任谁看了都叫一声好。
少女半倚轩窗,一袭鹅黄薄衫,纤腰束罗襦,翠红映素手,蝤颌白玉肤,端是一可以立马入画的美人。
穆元骁看着那双噙着笑意的美眸,正注视着自己,不知怎的,左胸膛处有些慌乱,她一声声表哥,更是想小猫似的挠在他心口,那是一种陌生从未有过的情绪,若是往往常,出现这种奇怪的情绪,他会生气,会发火,他隐约自己与旁人有些不同,是以更讨厌生活里的变数。
不过这次他却不是那么讨厌这个老是凑上来的表妹……
怔愣时,他甚至想起那日娘问,五郎,你盈表妹可算得上是美人?那日他有些烦闷,不想理会,今日好像有了答复。
崔盈不是穆元骁肚里的虫子,自然不知他这百转回肠,只觉自己什么招都使出来了,若是穆五这傻子不接招,自己跟跳梁小丑有甚差别。
“谁在那里!?”
这熟悉而又讨厌的声音,让崔盈面上的笑意下意识僵了一瞬,该死的侍剑,看穆五看得这么紧干嘛,大夫人那边不要答复吗,沧浪阁新进来的下人不要训话吗,他一个大管事,这么闲得吗?
她看穆五到日后找不到媳妇儿,多半就是他作的孽。
“侍剑小哥,我……”
我还没说完,侍剑就摆出一副,不管你说什么,赶紧给我走的臭脸。
三番两次被人甩脸子,便是泥人也有了气性,更何况崔盈这脾气本就不好的,要不是她有求于人,家中逼迫,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差事儿,她才不稀罕。
“哼,我走便是,日后你们主仆便相依为命罢了,最好是能过一辈子。”
崔盈一抽衣袖,也不忍他了,讥讽了几句,抬脚就要走。
“阿盈,表妹,留下。”
见她要走,穆元骁急了,忘了自己受了重创的臀部,打算起身来拦,打烂的皮肉立时叫他知晓了何为痛彻心扉,他龇牙咧嘴,一张俊俏的脸蛋都狰狞起来。
这一幕让侍剑神情极为复杂,他家五爷能和别人说话就极为不易,今日居然和这位崔九娘子说了这么多字。
看来夫人真真儿是对的,五爷待这位崔九娘子着实有些不同,这位表姑娘算是有福气。
若是让崔盈知道,孟氏和侍剑心里认为穆五郎愿意搭理她是因为,她碰巧运气好,她多半就得生气了,什么叫碰巧运气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知道老娘付出了多少嘛!
崔盈立马回头,“阿盈就知道,表哥是想阿盈留下陪表哥说说话。”
然后小人得志一般,“咳、咳,那就劳烦侍剑小哥带路了。”
“你,最好是能让我们爷高兴。”
侍剑小声警告。
那是当然,难道不是我,还是你这带把的小厮吗,崔盈心中腹诽,面上浅笑。
——
昭仁二十七年,振武军节度使穆元承再次大败回鹘,收复镇州,定州,不日班师回朝受赏。
边关传来消息时,宁国公府阖府上下,兴高采烈,久不理事掌家的穆国公老夫人,安乐长公主率先发话,先摆流水宴席三日,府上下人赏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再给府上的哥儿们放了两天,姐儿们一人再多裁两身锦绣庄的夏衣。
这副普天同庆的架势,崔盈忍不住咂舌,好大手臂,这府上下人她粗算没个上千也有上百,每人都赏两月月例银子,然后裁衣服,摆筵席。
“这笔银子可是要走府里的公账?”
崔盈磕着芙蕖从外头买来的干炒葵花子,百无聊赖地问着,她上辈子是干财务的,在她看来这宁国公府的内账,就跟个大型上市公司一样,有自己的产业,田地,铺面,还有在各地的园子约等于房产吧,这些呢就是宁国公府主营业务了,然后府里的丫鬟,家丁,护院铺里的掌柜管事,还有庄子上的庄头都是公司里的职员。
当然还有那些佃户,这些呢就是外包员工了,这一下子每个人都发银子,孟氏这个管理中馈的,估计得头疼了。
芙蕖正喜滋滋的呢,她也有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特别是孟氏看重自家姑娘,她最近日子也过得相当不错,出去也有面儿,那些个洒扫杂役,干粗活儿的小丫头们都围着她姐姐,姐姐叫着。
“没呢,奴婢听说是老夫人的私房,长公主可是有食邑封地的,老太太富贵着呢。”
原来如此,那倒是不用孟氏费心了,他喵的,她居然忘了老太太是安乐长公主,是座金佛。
穆二郎要回来了,男主,班师回朝,这几个关键词在崔盈脑子转了又转。
她记得书里,这次男主回来,迎接他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宁国公府这个爵位世袭罔替,穆家的姑娘在宫里已经是贵妃,老太太是公主下嫁,穆远承,世孙,节度使,还捏着漠北狼军兵权,他才二十七岁啊,就已经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崔盈审视了一番穆家的目前局面,觉得有些不妙,可是转念一想书里几百章的宅斗,估摸着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多半是急流勇退,或者后面夺嫡大战中站队成功?唉,她想这么多干嘛,照着书里的架势,宁国公府多半不会倒。
而且穆二郎可是男主,她嫁给穆五,就是男主战队的,总不会有错,崔盈呷了一口冷茶,压住那些胡思乱想。
实在抱歉啦,前几天去进修了,后面开始日更!报意思!报意思!小天使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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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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