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吃拉面。”
“拉面？”岑嵬疑惑：“兰州的？”
“是日料。”
方小厌马上答：“北校门商业街，他们家招牌猪软骨配叉烧溏心蛋可好吃了。”
说着又去偷瞄旁边一直不讲话的寻熠，天生小奸细不卖友求荣她不舒服。
“还有他们家的黑蜜红豆冰，小熠喜欢吃，大哥你也一起啊。”
“哦。”
岑嵬冲俩学生仔笑了个职场老鸟水平，半点情绪都没有的转回驾驶位，系安全带扶方向盘启动挂挡，再抬眼瞄了瞄后视镜。
哟呵~~~不愧是打算好要结婚生小孩的，一男一女模样挺般配，挨得也挺近。
原本他也根本不是专门来接弟弟的，更不是因为接连冲弟弟棺材脸了好几天，细想下来，觉得自己太幼稚。
只是单纯的司机张叔有急事，自己又恰好在附近，恰好谈完公事。
早早出来混社会的榆阳建投小岑总，早就喜愠不显，自认为小年轻们根本看不出来他满腔沸腾的杀心。
所以当他把奔驰车停在中华料理连锁一哥跟前时，
寻熠毫无意外，方小厌满脸懵逼。
望着门头上硕大一个圆形LOGO红配绿，上书高端洋气的SHAXIAN DELICACIES。
方小厌难以置信，心底痛哭自己是孕妇他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马上向岑嵬垮了个囧脸：
“岑大哥，这里没有卖拉面呀。”
“有香脆扁肉和糖醋小排，小熠他也爱吃。”
不由分说岑嵬就把两个学生仔都推进门去，他在工地里抬过杠，他胳膊非常硬。
（婚前）小夫妻的精致和食和甜蜜蛋糕泡汤了，变成沙县三人行。
方小厌欲哭无泪，站在当间望望四周，惊喜的发现店里没空调，墙缝油腻腻的，门帘篷布摇摇欲坠，只有两盏老式风扇在头顶嗡嗡嗡的旋转。
周围陪坐一桌又一桌大裤衩子人字拖，什么工种都有，嘈杂喧闹谈笑风生，满是烟火气。
方小厌只好坐下喝炖品，贴心的岑大哥都给她亲自端上来了。
结果轻抿一口，别说，这儿和别地儿的沙县还真不一样。
食材优质肉嫩汤鲜，店家挺会煮，也挺舍得放料。
吃完一抹嘴，还被岑大哥投喂一盒坚果碎奶油冰淇淋。
方小厌看见他从马路对面老旧狭小的蛋糕店里端出来的。
自己的有加料，小熠那盒就油漆一样一片惨白什么料都没有，八成也是自制便宜货。
但尝上一口，口感粘稠，奶味特别浓郁。
“哎，小熠，再往前走拐个弯儿就是你们榆城一中了吧？”
平平无奇却越吃越香，方小厌临上车前想去记蛋糕店的招牌，才看见旁边挺眼熟的后巷。
谁知转头瞟了寻熠一眼，却吓了自己一跳。
寻熠已经定住了，眼睛也直望着后巷，一路上都沉默不言这会儿更是讳莫如深，神色很阴郁……
“对，小熠读书那会儿学生还能出来带饭，这几年全封闭了，只能吃食堂。”
岑嵬插话进来，抬手想揽住弟弟的肩膀，却被他躲开，便只得问：
“接下来去哪儿？”
外形挺出众的三个年轻人，就站在榆城旧城区坊市街头。
周围是破旧的招牌，杂乱的电线，一排排电瓶车和摩托车，摇蒲扇的老人家和打麻将的三姑六婆，还有象棋摊和卡拉OK摊，竟也不违和。
三人当中长相最费工夫最俊俏的寻熠，低头捏了捏眼角，再看看腕表，仿佛终于发现专程赶来请他吃饭还接送他的好大哥岑嵬，冲他笑着说：
“哥，陪我送送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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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坐回奔驰车，寻熠突然正常了。
方小厌东拉西扯的和他闲聊他也没有一直心不在焉的沉默着，偶尔也答她两句。
“哎，小熠，咱们什么时候能把健健接回家？”
寻熠蹙眉，心里嘀咕着‘这死心眼的丫头’，有些烦她：
“不是说好了得等健健康复么，你怎么又提这茬。”
“我得给它提前准备准备呀。”
“准备什么？你爸能同意你把健健带回家么？你先顾好你自己行不行？”
“……那也不能一直把它扔在医院呀。”
竖着耳朵听到这儿，岑嵬终于忍不住了，开着车还不忘插嘴问：
“你俩在说什么健健？”
“健健是我和小熠……”
“你别告诉他！”
寻熠忽然大声，光吼她不够还上手敲了敲她的小脑壳，一脸凶相。
“你到底是哪边的？”
反正寻熠今天的情绪挺不稳定的，像是有那个大病，方小厌只能抱着脑袋呜呜呜，满眼‘连这都不能说呀？’的意思。
又委委屈屈的冲岑嵬轻声道：
“对不起啊岑大哥，小熠不让我告诉你我和他救了一只小狗……”
“方小厌！你故意的吧！”寻熠恨不得马上打开车门把这小奸细扔出去。
“狗！？”
结果好大哥岑嵬的反应也很激烈，拔高了音调重踩油门，问话里夹着怒气的：
“你怎么又要养狗？”
压根就没想到一向对弟弟百依百顺的好大哥岑嵬，听见寻熠要养狗，他居然是这么个反应。
方小厌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道：
“岑大哥你听我说，健健是我和小熠捡的，它真的很可怜，但是很坚强，还特别乖，受了那么大的罪它也没有……”
“你说够了没有！”寻熠突然怒喝一声。
“哎，岑大哥麻烦您停车，我家开过了。”方小厌也适时道。
“我愿不愿意养它关你什么事？”
岑嵬被他吼得愣住，心底怒火翻涌，夹杂许多委屈，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让他养狗，他自己能不清楚么。
但刚想再和他说两句软话，好好劝劝他时，
寻熠已经气冲冲的拖着方小厌跳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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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40分，奔驰车刚好停在方家私墅大门外。
往常寻熠送方小厌回家最多就走到这儿，绝对不会进去。
但最近这几天，他格外殷勤，还非得磨磨唧唧把人送到别馆门口。
连大门口的保安都已经脸熟他，全都是一脸好奇的等着看他笑话。
“小熠小熠，你听我说，反正健健不能留在医院，咱们尽快给它接回家好不好？”
方小厌一路追着寻熠小跑，幸好他也只是快走了一小会儿。
等看不见岑嵬的车了，他也就慢下步子，回头等着方小厌赶上来，扶着自己喘匀了气，才向她轻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你明白么？”
方小厌一愣，眼神逐渐暗淡，轻轻地点头。
寻熠也轻吁一声，陪着她慢慢道：
“最近我来的这么频繁，估计你爸已经快没耐性了，万一，他要饶不过你……这种时候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我尽量护着肚子拿麦恒来挡刀，不等你来说，我就坚决不说。”
“嗯，你别害怕，我说的是万一。”
方小厌顿住，面冲寻熠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头点得很坚决。
可她又开始去捂她的衣领口，回家的脚步也越来越怯懦。
“你暂时还有麦家这道护身符，他最多也只敢多凶你两句。”
寻熠放松语气，却捏紧她的手，将她慢到几乎要停下来的脚步往前拖了拖。
边走边忍不住去剜那个深红色的‘麦’字。
纹在她脖侧的图案之所以这么难看，是因为麦恒根本不会纹身，他只是没拿方小厌当个人。
甚至当时他还想往方小厌脸上文一个“Bitch（母狗）。
方小厌惊慌失措间抢了把裁纸刀抵住自己手腕，一失手就溅了他一身血，他麦少爷嫌弄脏衣服，才悻悻作罢。
“……可是，小熠，你真能说服得了我爸爸么？”
步子拖得再慢，这条路也不算长。
两人很快就站在了方家别馆的廊灯底下。
与蒋家所在的新近建造的政府机关小区相比，这里是颇有年代感的中式独栋花园别墅区，专属于方家。
所有建筑形制统一，风格效古，外立面简洁却青瓦白墙雕梁画栋，内里也大有名堂在。
方家是榆城旧士族，树大根深，人丁兴旺，族谱详记114代子孙名讳，但是至今不录女儿，正妻也只能留一个娘家姓。
祖上近百年就出过清廷滇南府承宣布政使司这样的大人物，亦是方家老太爷的爷爷。
所以十分看重家族兴旺和香火男丁。
相隔几处游廊庭院的，就是方小厌父亲和大伯、二伯、四叔的家宅。
气势古朴的正堂主屋依旧由老太爷镇守。
像她这样不受重视的女孩子，只能住得离主屋远远的。
但当她这样忧心忡忡的发问时，寻熠却另有计较和盘算，直到一声严厉的：
“小厌！？”
吓了两人一跳。
当时她就差点跪下了，却又让寻熠往上薅了一把，帮她把腰撑直。
方小厌战战兢兢的站立着，小熠却已经同父亲攀谈起来。
“叔叔，您好。”
“你是……小蒋？”
“是的叔叔，小厌和我一个校区，她晚上没课我就顺道送她回来。”
直到这会儿方小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寻熠牵着，她吓得瞳孔一放大又抽又甩，谁知寻熠竟把她扣得极紧，尝试几次都没能挣开。
方宗达是昂着头看他俩的，这点小动作一丝不差全落进他眼里，他根本没必要装得不动声色，给小辈儿留脸面。
于是他当即脸色难看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再一把搡开方小厌。
寻熠没能救到人只能适时放手，望着父女俩的背影，他其实也有些胆怯，但还是镇定的开口道：
“叔叔，我先走了，但我老师让我转告您，他本月25日后才有空看完贵公司在赵家湾的大型商住区规划方案拟稿，您说的周一恐怕有些困难，麻烦您和他另约见一个时间。”
效果立竿见影.
方宗达当时就顿住。
迟疑了两秒后他才转过来：
“你的大名是？”
“寻熠，我的姓氏随我母亲。”
这个名字方宗达明显是听说过的，且是在各种场合都听过，但他依旧满面寒霜，冷冰冰的问他：
“听说刘教授这些年只带博士生，这么说来，你就是今年让他破例收进来那个榆大本科学生？”
“是的。”
寻熠微微颔首，满脸恭谦：
“也是恩师宽容，恩师一直是我专业学科的执牛耳者，我大二准备保研题目时曾觍脸上门请教，当时非常幸运能得恩师指点一二，并为他的课题组提供一些攻关项目数据。”
“……”
方宗达依旧拉长脸瞪他，又问：
“那这会儿还守在我家牌楼底下那个，是你大哥？”
寻熠有些诧异，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方宗达明显并不吃他明面上讨巧卖乖实际上是狐假虎威这一套，转身就把方小厌推进门厅。
改了小狗名字叫‘健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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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07章 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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