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乔想闲闲地睨了江采云一眼，说话毫不留情：“江妹妹可真懂说话的艺术，你这十句话里三句看似是抱歉，七分都在拉踩我。”
没想到乔想竟然会这样直接揭穿自己的想法，江采云无声掐紧了手，脸上笑容却更亲和：“嫂嫂说笑了，我才疏学浅不如嫂嫂，如果是嫂嫂愿意的话，肯定可以为沈家争光。我十分期待嫂嫂能让我们一饱眼福。”
说完这话，江采云故意期盼地看向了乔想。她可太清楚乔想的才艺有多糟糕，只要乔想被忽悠到台上被迫表演才艺，她就可以等着看乔想丢脸丢到大西洋！
乔想挑了挑眉，瞧江采云这话，说的可真够高明。
看似是在贬低她自己，实际上却是把自己架到了半空。如果自己不上去，那就是故意不给沈家争光，如果上去了，表演不好，那等于直接从半空落下啪叽一声脸着地了，就是表演得好，也只是恰好应了江采云的话而已。
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是她江采云占了上风。
乔想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优雅地朝高台之上走去。
见乔想果真被自己用言语激了上来，江采云的笑容更加灿烂，她目光落在自己方才弹奏的钢琴上，伸手道：“嫂嫂请。”
“谁告诉你我要弹钢琴了？”乔想轻呵了一声，看到站在一旁的管家，微微偏头眨了下眼：“找一张古琴过来。”
管家立刻应声，因为了解这位大少夫人是出了名的能作能挑，他不仅立刻行动，甚至直接让人从琴行火速运了十多张古琴过来。
这些古琴一一摆放在乔想面前任由挑选，但乔想只是草草瞥了一眼，轻抬下巴：
“就只有这些？我弹古琴需要124厘米规格，弦长110，弦高0.6，音色要清亮中带着苍远，灵透中带着幽奇，还有，年代悠久的古琴多有断纹，我只要有梅花断纹的，别的断纹我都不喜欢。”
管家愣在当场，因为很少接触，他也是刚刚才浏览了古琴资料，一方面他惊讶于大少夫人竟然真的懂行，另一方面他只想放弃所有风度嚎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124、110的规格都还在正常古琴范围内，但是0.6的弦高他去哪儿弄？一般古琴都弦高0.5。而且梅花断纹多么稀缺，有这种纹路的古琴基本都是国宝级藏品，就算私人手上有，也需要花大价钱慢慢磨，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去哪儿弄？
听到一系列的要求，江采云也愣了一下。乔想这该不是故意要难以找到的古琴，好拖延时间糊弄过去吧？想到这里，江采云“呀”了一声，似乎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
“嫂嫂，我记得沈董那儿不是收藏了一张名为无别的古琴？我听阿霁说，这张无别琴恰好弦高0.6。”
据她所知，沈董沈言恪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只收藏了这张无别琴，别说外借，旁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多么珍爱。按照沈言恪的性格，就算乔想是他老婆，也不一定有资格借用。如果乔想连自己老公的藏品都借不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家。
就算乔想借到了，她会不会看不上？要是看不上沈言恪的藏品，那可就有意思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用了无别琴，又能弹出什么玩意儿？到时候一通乱弹，只会激怒沈言恪，万一忍不住在人前闹起来，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无别？”乔想轻声重复了一遍名字，心念微动，“管家，去借这张琴。”
得了吩咐的管家无奈叹气，他很清楚无别琴在沈言恪心中的分量，也觉得以乔想的面子八成是借不到的，但是他又不能不去。
【宿主，有我被迫营业系统在，只要是您的要求，沈言恪一定会同意，就算不同意，在系统加持下也不会拒绝。】
系统小团子忽然蹦了出来，乔想无声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扬唇一笑。
乔想本就肤白貌美，这一笑眸带潋滟，揉碎了一池星光，系统被晕的五迷三道，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江采云无声地朝二楼某个房间看了一眼。
二楼房间里灯光开得很亮，哪怕楼下因为弟弟沈开霁的订婚喧闹不已，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也能抽空专注地批复文件。
他一身笔挺的烟灰色西装，衣下衬衫严丝合缝地扣到颈下，挺括地向下收束，掩住了劲瘦有力的腰身。五官英气，深眸微敛，骨节分明的手紧握钢笔，气质凛冽，带着天然的冷感。
而在他的对面，是订婚宴男主角沈开霁。楼下江采云忙里忙外，沈开霁这会儿却吊儿郎当地倚在沙发上，神情懒散地打着游戏。
一个房间，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管家敲门入内，瞧见沈开霁这个二少也在房间里的时候，着实松了一口气。
听管家说明乔想要借无别琴，沈言恪放下钢笔，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腕表，眼眸半垂，沉声道：“不太合适。”
“沈大少，虽然你的无别琴从不外借，但这借琴的可不是别人，而是你老婆。”沈开霁来了兴致，眨了眨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拖腔带调地说道，“顶多大嫂就是一通瞎弹呗，又不能怎么样。”
这话一出，沈言恪眉心紧皱。管家已经看出了拒绝之意，但是一想到乔想还在楼下等着，他就头皮发麻，只能腆着老脸再问一遍：“所以可以借走那张无别琴吗？”
楼上陷入沉寂，但楼下的小团子已经愤愤地跳起来了。
【宿主，他竟然要拒绝你。竟然拒绝你！连自己老婆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算什么男人。】说着，小团子鄙夷地竖起了中指。
乔想轻挑了一下眉，被拒绝了？她从小到大都众星拱月花团锦簇，在父皇与皇兄的庇护下，没人敢拒绝她。
【被迫营业机制启动，在沈先生答应宿主要求前，他说出的每一个“不”字都会被“**哔——”掉！】小团子迅速行使指令，继续关注二楼发生的情况。
沈言恪抬眼，不咸不淡地回复管家：“**可以。”
“哦，那我……”管家正要离开，猛地一回头，诧异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什么？竟然同意了？
看热闹的沈开霁也惊讶了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在大哥面前说话这么管用了？要知道他这个大哥可是认死理，行事一丝不苟板上钉钉，这样的人竟然能同意？
沈开霁忍不住问：“大哥，你就这么答应借琴了？”
沈言恪：“**借。”
再次得到了确认，管家立刻朝外走：“既然您已经同意借琴，那我这就派人去取。”
“等等。”沈言恪语气带上些许困惑，“你们**要麻烦一趟，我**借。”
管家连连应声道：“好的，我们一定会小心，把它完好无损的交到大少夫人手里。”但能不能完璧归赵就不一定了。
沈言恪：“？？？”
他的语气也冷了三分：“我说了**借，管家你听**明白？”
“啧，大哥，借都借了，你语气这么凶做什么。瞧把老管家给吓的。”沈开霁躺在沙发上摇脑袋，朝管家挥了挥手，“快去啊。”
但沈开霁同意不顶用，管家看向了沈言恪。
面对目前的情况，沈言恪眼里划过一丝荒唐。最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认命般闭上了眼，淡声道：“去吧。”
管家刚迈步出去，沈开霁就兴致勃勃地问道：“大哥，联姻而已，你现在对大嫂该不会是真爱吧，竟然能打破你的原则。”
这会儿无别琴还没有交到乔想手上，系统的限制还没有解除。
沈言恪微微后仰，神色平淡：“**是。”
沈开霁瞪大了眼，我去！他那沉默内敛的大哥，竟然这样直接地承认自己的感情？手机一个没拿稳，直直地对脸砸了下去。“嗷！”
管家脚底抹油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将无别琴呈给了乔想。几乎是乔想拿到琴的瞬间，系统就解开了沈言恪的限制。
无别的外观确实都合乔想的心意。抚琴试了试音色，乔想露出满意的神情，耽误了这么久的弹奏终于开始。
“乕僶尵~敾掕婡僩儞~~壆寱儖彚~”
古琴发出了令众人难以理解的曲调。
大厅中先是一片死寂，旋即有讥笑声逐散播开渐来。
古琴音区较低，为了确保场上的人都能听清，特地进行了扩音，所以哪怕是身在二楼，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开霁听了一耳朵，唏嘘道：“大嫂这琴弹的，简直是噪音。”
沈言恪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轻敲，似乎是在应和古琴的节奏，忽然开口道：“这是高雅艺术，你不懂欣赏。”
啊哈？沈开霁正品着红酒，闻言一口喷了出来，他眼尾一挑，“行行行，我知道你对大嫂是真爱了，都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言恪没搭理他。
见沈言恪欣赏的神色不似作伪，沈开霁短暂地怀疑了一下人生。难不成真是他品味低下，已经更不上时代了？
忍不住想知道别人是什么反应，往楼下一看——
东倒的，西歪的，嫌弃的，议论的，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欣赏得来乔想弹奏的乐曲。
“不会弹就不要弹，我是来参加订婚宴的，不是来折磨耳朵的！”
“就是，还占着沈家大少夫人的名头，结果出这样的洋相，我真是替沈家丢人。”
“乔想你快下来，别弹了！笑死，这曲调还没有菜市场杀猪的声音好听呢。”
江采云站在人群中将周遭评论尽收耳中，心中得意不已。这场宴会之后，乔想无才无德的臭名就该圈内口口相传了。
这些声音都没能影响到乔想。
她精准地瞥了一眼江采云，无声地弯了弯唇。
好戏，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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