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多了之后,她对乔修瑾说了真话。
原是她小时候和朋友玩的时候,听说各家都有姨娘,唯独秦府没有,她便说: “因为我父亲母亲十分相爱。 ”
朋友却说: “那可能是因为你爹爹在别的地方还有别的女人,只不过没娶进门。 ”
她说: “这不可能。 ”
朋友说: “可是我娘说大家都有姨娘的。 ”
谁也争辩不过对方,最后两个小孩都是哭着回家的。
嘴上说着不信,但秦小姐自己也没底。
可是小孩子好奇心一旦起来了,简直不要太折磨人。
于是她天天 “跟踪 ”秦尚书。
秦尚书第一天就发现了,只不过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就派了人悄悄保护,不要惊动她。
一周后,她还没消停,秦尚书忍不住了。
秦尚书蹲下来与她平视,笑着说: “邈邈,有什么想跟父亲说的吗? ”
秦邈的手指在后面绞来绞去,一句话不说。
秦尚书摸摸她的头,语气更加轻柔: “邈邈说什么,父亲都不会生气的。 ”
秦邈想:那是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突然,她灵光一现: “因为邈邈也想要当官,邈邈想看看父亲是怎么做的。 ”
秦尚书明显愣了,他没说话,只是不知道看着哪里,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女儿毛茸茸的脑袋。
最后,他说: “如果邈邈想做官,那就要先好好读书。 ”
秦邈苦着脸答应了。
后来秦夫人来问秦邈,秦邈怕母亲伤心,但还是小声地说出了自己对于父亲可能有别的姨娘的怀疑。
秦夫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把女儿抱在怀里,说: “放心,你爹爹不会的,至于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给你听。 ”
哪怕秦邈再三追问,秦夫人也不肯告诉她。
秦邈放弃了,可秦夫人爽朗的语气却让她对父母二人的感情笃信不疑,她很幸福地长大。
虽然梦里除了秦氏夫妇二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但我太过熟悉这个故事。
于是,我根据只言片语,拼凑了个大概。
秦夫人原名沈寄南,是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上面还有个兄长。
二人自小练武,武艺不分高下。
后来兄长随父镇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沈寄南则留在京都,其实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质。
沈家手握大权,名头太盛,皇帝不放心。
沈寄南因为习武,体型高挑,皮肤呈小麦色,再加上她爽朗的性格。
哪怕她长相明艳大气,也没人敢追。
沈寄南倒不苦恼,她也看不上那些人。
后来有人追她了,而且攻势热烈,把沈寄南逼得见着他都要绕道走。
没错,这个人便是秦尚书秦嘉。
他虽有状元之才,但因其外形,便被点为探花。
秦嘉肤色白皙,哪怕是中年,也能看出风度翩翩,年轻时定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有些人觉得沈寄南不知好歹,有些人则吃味地说: “沈寄南也就那么回事。 ”
不出所料,沈寄南与秦嘉结了亲。
因为秦嘉初出茅庐,沈寄南属于下嫁。
皇帝很高兴,赏了不少东西,婚礼办得相当风光。
至于沈寄南一开始不同意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不喜欢 “柔弱 ”的乔修瑾。
而沈寄南同意的原因,以及对秦嘉的信任。
我想,可以从沈寄南一不小心露出的黑色软鞭以及秦尚书手腕的红痕略见些许。
不过,我作为树时曾听过他们的对话。
沈寄南说: “你会不会出轨? ”
秦嘉一下将她拽入怀里: “我对你一见倾心。 ”
“我还以为你就因为床上那点事。 ”
“你也喜欢,不是吗? ”
沈寄南明知故问: “这能说明什么? ”
“说明我们天作之合。 ”
在乔修瑾眼里,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除了一开始为了给女儿把关见我他,后面基本是偶遇。
秦夫人也是个独特的女子,她出身武将世家,一身武艺不输如今镇守边关的兄长,只是受困于女子身份,无法驰骋疆场。
在发现独女有习武天赋之后,便从小训练她,寒冬酷暑无一日落下。
本有些心软,谁知小小的人把眼泪擦干之后,对母亲说: “母亲说,您当初就是这样训练的,那我也能做到。 ”
秦尚书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觉得女儿应该娇养,看女儿喜欢,也就默许了。
后来女儿想读书,他虽然对推行女子当官一事觉得艰难万分,但还是开心的:女儿终于要有个女孩样子了。
至于女子当官,他女儿想当,自然就能当,除非是当爹的不努力。
于是秦邈一半时间读书,一半时间练武,日子相当充实。
至于,为什么如今让他来教书。
原来的教书先生倒也尽责,只是家里出了事,不得不离开,这才重新请人。
课堂间隙,乔修瑾问秦邈有什么志向,她趴在书案上,说: “我想上阵杀敌。 ”
我想:是该如此,应当如此。
时间流转,在长公主和秦尚书或明或暗的帮助下,乔修瑾在朝堂上立稳了脚跟。
一些人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另一些人则夸他前途不可限量。
他是什么样的,众说纷纭。
好在,普通百姓大多还是支持乔修瑾的。
东风过去的某一天,在一个凛冽的冬季,朝堂有人提出应让女子也有在朝为官的机会。
如水入油锅,朝堂沸腾起来。
他对上秦尚书的眼神,便知道,这已是大势。
他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
这些话在他心中已久,只等今日。
有同僚气得拿东西砸他,乔修瑾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又一年科举至,秦邈考上了,她成了第一批做官的女子,可喜可贺。
她试图入边疆,可是遭到了秦尚书和长公主的一致反对,秦夫人没说话,不支持也不反对。
秦尚书说:“我不忍看你受苦。”
长公主说:“你是我的心腹,在朝堂上才更有作为。”
秦夫人说:“我可以将性命置之度外,可你,我做不到看着你送死。”
乔修瑾说:“我支持你。”
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他们坐在溪边吹着凉风,他们在花灯节戴着面具对视,他们偷偷牵手,他们轻轻亲吻对方。
其他人装作不知,乐见其成。
我就只能在这种时候闭上眼睛。
人生本就是跌宕起伏,越想要的越难得到。
那年,因边境战乱频发,乔修瑾被派往边疆。
秦邈说他一介文弱书生不堪此行,要随身保护。
这本就是一场博弈,他需在边疆取得功绩,才能为长公主一方的大业添砖加瓦。
秦邈在朝为官,自然不能如少年时期一般自由。
他颠簸了半月有余,终于到达了驻边军营。
战士们出生入死,是看不上乔修瑾这样的人的。
幸好,他还有些知识,虽有纸上谈兵的嫌疑,但多少有点用处。
平时乔修瑾便与将士们同吃同睡,不叫苦,不叫难,少说废话多做事。
于是,他们接纳了他。
这日深夜,外敌偷袭了我方粮草,燃起的火光久久不灭,将他的心烧得空落落的。
没有粮草,该怎么办?
朝廷很快说会派人押送粮草过来,他们需要自己坚持一段时间。
怎么坚持?
那段日子,他每日都饿得头晕眼花,乔修瑾曾经力主秘密藏起的的粮草,分到每个人手里,只能保证活着。
附近能吃的东西基本被吃光了,饥饿带来的崩溃在军营里蔓延。
问为什么不去抢敌方粮草?
朝廷不说,但他知道,我方一直处于劣势,只是为安抚民心,说的都是好话罢了。
他们注定会战败,只能尽可能拖延。
在无尽的等待中,粮草到了!
远远看着,派来押送粮草的将领身量高挑,戴着狰狞的修罗面具。
他觉得眼熟,又觉得可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人家姑娘。
将领往这边望,“他”骑着自己的黑马朝乔修瑾这边奔来,到他面前才堪堪停下。
马蹄扬起,那将领英姿飒爽。
乔修瑾的发丝被风扬起,心脏跳得有些快。
她说:“我来了。”
乔修瑾说:“就几步路,还要骑马。”
她说:“瞧我骑得多好。”
她对乔修瑾说,朝廷选来押运粮草的人都推来推去,于是她主动请缨,另一派势力便撺掇着皇上将她派来。
但要她来,还需一个条件:戴着面具,伪装身份。
至于反对的人,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一路上,她杀了许多埋伏的人,也被埋伏的人所伤,所幸平安到来。
秦邈讲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温热的血隔着面具溅到眼睛里,红色的雾弥漫了整个世界。
她的手指颤抖,声音颤抖,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高声喊:“不怕死的继续上。”
如今的她更成熟,也更洒脱。
都是生死一线的人,男女大防已不甚重要。
乔修瑾看见了她肩膀上的疤痕,很长,狰狞地堪比她脸上的面具。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还是有些紧张,乔修瑾不知道她因何紧张,他只是自然而然地亲了那道伤疤。
他心如此,不必掩饰。
秦邈紧握的手松开了,他们在昏暗的烛光下久久对视,她说:“你敢嫌弃我,我就杀了你。”
颤抖的火光成了导火索,他们吻上对方的唇。
情到深处,秦邈推开他,狡黠地笑着:“我现在可不能怀孕。”
乔修瑾又变成了池塘边初遇她的毛头小子,他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哪怕声音已经沙哑。
她笑得乔修瑾有些生气。
在他羞耻地要出屋时,秦邈抱住他,在他耳边用带着电流的气声说:“新婚那日,我们……”
他的耳畔酥麻,觉得真拿她没办法。
很快,这边多了一员面具将领的消息传遍敌营,“他”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带起了这边的士气。
前不久,生擒敌方大将更是扭转了我方的颓势。
这就像回光返照,她知道,乔修瑾也知道。
可她就像鹰,永远敏锐,永远保持飞翔,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你预言了一个坏结果,看着坏结果逐渐发生,会是什么感觉?
乔修瑾觉得他甚至有些期待。
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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