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完,就被塞尔递来的一块焦糖封住了嘴。
-----
夜里两点交班。
船长没露面,只在日志角画了个小舵轮,
旁注:“尾班归塞尔,一人。”
众人睡下,船灯熄到只剩桅顶一盏白罩灯,
光圈像倒扣的碗,把船尾单独盛在夜色里。
塞尔先巡视——
桅顶、淡水柜、舵尾,一切正常。
最后停在取水台,靠舷侧,月光铺在脚背。
他屏住呼吸,让心跳降到与海同拍,
才从怀里掏出那枚墨绿扇贝,放在桶板上
——灯罩映下的光,把壳内面照成一面小镜,镜里是月亮,也是他自己。
水面起初只多了一道细纹,像有人用极细的笔在海面点了个“—”。
随后,墨绿从深处浮起,颜色先聚拢,再散成肩、臂、腰线——
仿佛海先画出轮廓,才填进实体。
依旧是“挂”在桶板外侧:胸口以上迎月光,腰线以下浸夜水,
尾鳍自然下垂,随浪轻摆。
这一次,没有碎贝敲击,也没有绿点引路。
它抬眼,冰蓝竖瞳缩成细缝。
塞尔没躲,任那束冷蓝穿过自己。
对视被拉长,时间仿佛退潮,船舷、海风、月亮都后撤,
只剩两条视线,
一根来自人,一根来自海,
在夜色里打成结,又悄悄系紧。
塞尔先移开视线——不是逃离,而是让目光继续旅行。
他从那双竖瞳出发,沿锁骨缓缓下溯:
水面切线处,肩背阔而薄,肌理像被暗流磨平的礁面,
月光一照,泛起极细的银边,仿佛海把星屑偷偷缝进皮肤。
再往下,缺鳞处暴露,创面比想象得更宽
——淡青底色上,血丝织成细网,
却因浸在海水里,边缘不见溃烂,只微微泛白,像旧瓷磕口。
塞尔注视那处缺损,目光平静得像在给帆面找针眼,
量好范围,才继续移动:
腰线收得急,却流畅,一道斜长擦痕,从第肋骨延伸到胯骨,
伤缘不齐,像是被粗糙礁石或碎网刮过,
血已止,却在每一次呼吸起伏时渗出极淡的红雾,一碰水就散;
右前臂背侧,零星鳞脱落,形成不规则的小凹坑。
它的皮肤在水与空气交界处泛起冷雾,
雾下肌肉随呼吸轻鼓,一鼓一伏,与船身同拍,
仿佛这条船也是他的一部分延伸。
尾鳍从水面下浮起半片,
墨绿底,银白闪边,
鳍条像被拉长的弓弦,
每一次微摆,都在水里写下极细的“S”,
却控制得极好——浪纹不超过两指宽,
像怕惊动船上浅睡的风。
整套巡礼,塞尔没再抬眼与那束冰蓝相撞,
却能把对方每一寸伤、每一道线收进眼底,
心跳稳在船钟同拍,
目光温柔而专业,像老水手量帆,
不惊浪,不躲光,
只剩一句无声的盘点:
“原来你是这样长的。”
塞尔伸手,先摊开掌心,示意无害,
然后指尖轻点自己胸口,再指向伤口——
一个极简单的动作:
“要我帮忙吗?”
它的耳鳍在水面外微微掀开,像两片湿的绸,
被月光一照,透出淡青血脉。
竖瞳再次收束,却不再带探照灯的审视,
而是慢慢松开,变成一条正常大小的缝,
缝底映着塞尔,也映着它自己。
下一秒,它潜回水下,
尾鳍轻摆,水面只被推开一道极细的银线,银线延伸到三米外,
像有人用铅笔在暗蓝纸上画了一道,又随手擦掉。
人鱼离去,却没带走全部“证据”。
桶板内侧,多出一小撮墨绿鳞屑,
被整齐码成“∧”形——像简易箭头,
箭头尖端,粘着一枚圆滚滚的小珠:
半透明,内里有极淡的红丝盘旋,
像把一滴血包进水晶,再磨成鱼眼大小。
塞尔用两指拈起,举到灯前——
珠光并不亮,却随角度变换,
偶尔闪出一抹冰蓝,像某人的瞳孔瞬闪。
他把珠贴近耳廓,轻轻晃,
里面传出极细、极轻的“沙沙”,
像远浪,也像心跳。
船钟这时才敲两点一刻。
塞尔深吸一口气,让肺里灌满带盐的夜,
再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像把一整片海推回远方。
他把鳞屑连同小珠一起收进竹筒,
筒盖合上前,他对着黑暗无声地动了动唇
——“明天见。”
尾班结束,他下梯,脚步比上梯时轻,
却掩不住嘴角上扬——
那弧度很小,却足够把一整天的兴奋折进梦里,
也足够让明天的太阳提前半小时爬出海平线。
-----
天一亮,塞尔先找船长。
舵台边,船长正用单指试风向,见他来,把指收回,像关掉一个开关。
塞尔不开口,先掏竹筒——
倒出那枚“血珠” 鳞屑,摊在掌心,
再用食指在掌心画一条弧线,指向自己,
随后摆摆手,示意“无攻击”。
船长看完,眉心松开,声音压得比海风低:
“确定是伤?”
塞尔点头,抬手指自己锁骨到腰,比划一道斜线,
又做出“揭鳞”动作,再皱眉——
意思:创面不小,且脱鳞。
船长沉吟两秒,拍板:
“行,先治。它若愿意上药,就有交流;若拒,我们也不强留。”
医师伊莱亚斯正在下层舱整理酸橙酊。
见塞尔进来,他推了推裂镜片,先开口:
“夜班结束就来补酸橙?你脸色可比橙子新鲜。”
塞尔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条——
他识字少,只画三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