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西方奇幻勇者世界 2

他其实早就把莱昂的“英雄表皮”撕得七七八八:

第一次碰面不是在神殿、也不是在授勋台,而是在一间半塌的酒馆——木门被风拍得吱呀作响,屋里灯光昏黄,像被烟油泡了十年。

所谓的“勇者”正趴在柜台上,脑袋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举着杯子晃啊晃,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指节滴到地板,混着木屑和前任客人吐出的血丝。

那时莱昂的刘海黏着酒渍,衬衣领口被汗与酒精腌出发黄的轮廓,整个人像一块被世界嚼过后吐出来的旧橡皮。

希尔循着“勇者”名声一路找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德行,心里当场“啧”了一声:

这玩意儿要是能拯救世界,那世界干脆自己跳崖比较来得快。

后来一路同行,他更是把莱昂的“非勇者属性”列了张隐形清单——

邋遢:同一件外袍从初秋穿到深冬,破口子拿剑割一割就算“裁新”,血迹泡河水漂两下继续上身,若非古恩每晚拎着他后领去溪边搓洗,这人早就能靠血痂再长出一套盔甲。

淡漠:路上遇见小偷偷钱包,他侧身让道;遇见强盗劫宝,他绕路而行;除非那把刀不长眼戳到他面前,否则他连眉毛都懒得抬。用莱昂自己的话说——“救一个人,就要替他收尸到什么时候?我忙。”

好酒:白天行路,他靠酒吊着精神;夜里守营,他靠酒压下梦魇。酒壶从不离腰,空瓶率比小队杀魔兽的效率还高。

这样的家伙,与吟游诗人嘴里“光芒万丈、慈悲为怀”的勇者模板八竿子打不着,偏偏众人又亲眼见过模板真人——

那是两镇之前的事。同一份剿灭魔兽的委托,另一支小队也接了。

对方队长是个银甲佩银剑的青年,笑起来像把正午阳光掰碎了洒在嘴角;

剑招不算花哨,却每一击都先挡住队友、再护住镇民、最后才考虑自己。

血雨泼下来时,他第一个抬头迎上去;撤退时,他最后一个转身。

那种“我要天下无恙”的炽烈信念,连风都被烫得发出焦糊味。

而同一时刻,战场另一侧的莱昂,黑衣被血浸成更深的黑,剑光如冷月连闪,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割断魔兽喉管。

他的眼里没有“保护”,只有“清除”;没有“怜悯”,只有“完成”。

杀完收工,他回身时衣摆还在滴血,像从修罗场踱出的收债人。

两片战场中间隔一道山梁,却像把“勇者”这个词劈成两半:

一半向阳,一半背阴;

一半救人,一半杀生。

那天夜里,希尔躺在树枝上,看见银甲青年冲莱昂遥遥举杯,笑容坦荡;

莱昂则抬了抬酒壶,算是回礼,转身便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条不愿回头的独狼。

希尔忽然明白:世界很大,容得下两种“勇者”

——一种用来被歌颂,一种用来被利用;一种守护众生,一种只负责让敌人去死。

而自家小队,显然围着后者打转。

奇妙的是,没人因此离队。

古恩依旧每天炖肉、洗血衣、哼走调的摇篮曲;艾蕾依旧嘴毒心软,把糖纸偷偷塞进莱昂空荡的剑囊;希尔依旧一边嘲弄“流浪酒鬼”,一边在夜里替那柄魔剑覆上防潮法阵。

他们前进的方向仍是魔王城,可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像散步——

遇到落单的恶魔,顺手砍了,把魔核当铜板抛着玩;

遇到被毁的村庄,停下来帮村民修屋顶,挣几壶自酿的酸酒;

遇到吟游诗人传唱“银剑勇者”的史诗,他们鼓掌喝彩,然后继续晃悠。

仿佛旅程的重点不再是终点,而是沿途把各自的裂缝一点点缝补起来:

古恩替莱昂洗掉血迹,莱昂替希尔挡下偷袭的魔兽,希尔把深夜偷来的禁咒书页撕下来给艾蕾折成治疗符,艾蕾则在莱昂梦魇时按住他握剑的手——一句“你疼不疼”都省掉,只用指尖冰凉的温度告诉他:

天亮还早,你可以再碎一会儿。

银剑青年那队人已与他们分道扬镳,据说走了更直、更快、更光芒万丈的路线。

偶尔在驿站听到消息——

“银剑勇者又屠了一整座魔巢”

“银剑勇者救了某国公主”

——希尔会拿胳膊肘捅莱昂:“看,人家把你的活儿干完了。”莱昂只是抬手灌酒,眼皮都不掀:“挺好,省得我弄脏头发。”

某一天夜晚,篝火将熄,希尔还是忍不住问:“要是真到了魔王城,银剑那家伙打不过,你上还是不上?”

莱昂沉默很久,直到酒壶见底,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上啊……谁让我收了门票。”

——门票就是这一路慢吞吞的生活,是糖纸、炖肉、走调摇篮曲和耳尖墨渍,是他们不知不觉递给他的、比“勇者”更沉重的债。

于是,小队继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向前挪动,像一群在末日里春游的闲人。

方向仍是魔王城,只是地图被折了又折,终点被缩成小小一个黑点;

而黑点之外,银剑的光与酒壶的影子,正各自以不同的速度,朝同一个深渊跋涉。

-----回忆结束-----

火堆最后一粒红光被夜风吹灭,莱昂的尾音还挂在炭灰上,像一根迟迟不肯坠落的灰烬。

希尔眨了下眼——

耳尖那一点被魔纹灼出的烫意,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漫开。

他低头,看见自己指尖仍沾着花环的汁液,浅绿、微甜,和莱昂故事里血腥的铁锈味撞在一起,像把两种互斥的魔药草率倒进同一支试管。

“……发什么呆?”莱昂已经重新躺回地上,手臂枕在脑后,声音隔着酒气传过来,闷而轻,“花环被你捏烂了。”

希尔这才发现,原本覆在剑鞘上的花环不知何时被他自己攥成一团,花瓣碎成湿软的泥,从他指缝渗出一点银色的光——是魔纹残余的火星,还是远处真正的月光,他一时分不清。

“在回味英雄史诗。”

精灵松开手,让花尸落进灰烬,语气恢复惯常的讥诮,却比平时低半度,“可惜吟游诗人唱得太大声,我耳朵还在耳鸣。”

莱昂哼笑一声,不再接话,像是随口感慨已经耗尽今晚所有电量。

酒壶空荡,滚到希尔脚边,发出轻而钝的声响。

希尔弯腰去拾,指尖碰到金属的冰凉那瞬,他忽然想起银剑青年阳光下耀眼的铠甲,又想起莱昂剑身里那道隐形血槽

——两条截然不同的光,在同一夜里被他亲手放进记忆的暗袋。

他直起身,把酒壶抛回去,动作比平常慢,却稳。

莱昂抬手接住,没睁眼,只抬了抬下巴,算是道谢,也像逐客。

希尔没动。他抬手拂去耳尖沾到的草灰,声音散在风里,轻得几乎听不见:

“……放心,我会把‘门票’收好。”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脚步踩在冷却的灰烬上,没有回头。

远处,古恩的鼾声低低响起,艾蕾的帐篷偶尔传来翻身声。

森林重新归于寂静,只有溪水不知疲倦地伴奏。

夜风掠过,卷起最后一点花屑,像替谁合上一本刚读完的、残破却滚烫的传纪。

覆在剑鞘上的花环:

那支花环原本只是希尔随手编的小玩意儿——赶路途中见山花成串,便掐了几茎,边走路边绕成圈,打发无聊。它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更谈不上圣器或咒物,却在那一夜被希尔覆在莱昂的剑鞘上,原因不过三层,却层层都藏着精灵自己都没来得及细究的私心:

1. “给你盖条被子”——替魔剑安神

莱昂刚倾诉完,剑身魔纹仍在脉动,像一头被故事惊醒的兽。希尔怕它当真躁起,伤到醉意上头的莱昂,于是把花环压上去。花汁带一点宁神的清甜味,精灵的指尖又余下微不可闻的安抚咒,便权当“临时封印”——不是封魔,而是封住自己方才那一瞬的疼惜。

2. “替勇者献花”——向银剑青年借来的仪式

希尔想起白天所见的阳光勇者:那人每屠一魔,必在战场插一束白花,告慰亡者与生者。希尔嫌矫情,却鬼使神差记进心里。此刻莱昂把“非勇者”的自白倾倒一空,他忽然也想学人做一次“献花”仪式——不是敬勇者,而是敬“不想做勇者却仍拔剑的人”。于是把花环覆上,算是替莱昂完成一次迟来的、无人知晓的祭奠。

3. “书签作用”——给自己的记忆折角

精灵擅用香料与墨味做标记:哪本书翻到第几章,便夹一片风干的草;哪段咒语试验成功,就在页脚点一滴苦墨水。今夜的莱昂、魔纹、酒与灰烬,都是一次“试验”,他把花环当活页书签,覆在剑鞘这一页——日后只要闻到残花的清甜混着铁锈,他就能立刻回到此刻:火将熄未熄,莱昂的声音低哑,魔纹在指下灼痛。那是他第一次允许自己把“回家许可证”的空白页,往别人的故事上靠了靠。

它躺在幽蓝魔纹与冷铁之间,脆弱得可笑,却恰好托住了那一瞬所有没说出口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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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西方奇幻勇者世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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